车子停在工业园外，她连走带跑去了方程科研大楼。大楼的门锁着，她按了按门铃，里面亮着灯却没有人来开门。
退了几步，她仰头看到八楼的实验室也亮着灯，她再度按门铃，用手拍打着防钢玻璃。
不知什么时候，天空又飘起了细雨。空气湿冷，她将自己蜷成一团，蹲在科技大楼入口处。
直到凌晨五点多的时候，方前程一脸疲惫出现在面前。
“九月，你怎么在这？”
九月木然抬头，她站起来时，差点直不起腰。扶着墙站了会，才道：“方总你这么早？”
两人一时陷入沉默，方前程走向前，360度人体识别，打开了科研大楼的门。
九月默默跟着他走进去。
“我一直很好奇，你真的是巧合来到方程科技，还是早有预谋？”方前程说话不客气，却表情平静的递给她一瓶水。
九月坐下，接过拧开瓶盖灌了几口，没回答他。
“我妈突然去参加训练，是你安排的吧？”他又问，在她面前坐下。
九月将瓶装水放回台面上，说道：“没错。我来方程科技抱有目的。但那是为了帮你。”
“不必打官腔，我母亲已经都跟我说了。但我觉得你的目的不只是这些。”
“记得我跟你说过一个梦吗？在八楼休息室。”九月定定看着他，坦然与他的目光相碰撞：“梦里的人是我最在乎的人，我梦到他成为实验品。”
方前程脸色变了变，嘴唇微张，却没有说出话来。
“来这里之前，我是受你凌伯伯所托，他早就知道你在研究的项目不合规，要我拉你回头，将你公司往正确方向引导。”
听九月这么说，方前程显然大感意外，一脸愕然：“什么？”
她不理会他的错愕，继续说道：“但我突然做了那样一个梦，背景环境跟这里很像，我的直觉告诉我，正在寻找的人可能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就在这里。”后面四个字几乎是肯定语气。
九月枯涸的眼底笼罩着灰色阴影，“方总，我知道你不是坏人，所以我想尽各种办法让你意识到自己所涉及的项目有多危险。
它不仅仅关乎方程科技和你个人的成败，还关乎整个社会，整个世人的生存环境。你不能做历史的罪人，凌伯不愿意看到，你母亲也不愿意看到。
趁一切尚可挽回，终止跟西宁科技的合作。你根本不知道西宁科技的真实目的，他们狼子野心要统一全球，让全球成为他们的傀儡。
真等到那一天，你小小的成功又如何？还不是任他们摆布？尚云正是看到这一点，他一身超强武艺，旁人休想近身，你们真以为是你们控制了他吗？
可以确切的说不是的，他是自愿走进西宁的陷阱，用自己的安危和处境喊停这项合作。山田公司已经广而告之，不再生产水晶材料，他们做出这个艰难的决定，全然是企业家对社会的责任。”
方前程听得惊讶，此时表情浮现一抹痛楚与自责。
九月接下来情真意切的说了一番话：“我知道你可能觉得我在道德绑架，认为尚云也在用道德绳索绑架自己。的确，不该由企业家肩负天下兴亡的责任，他们有理由也应该受到保护。该负责任的应该另有其人，专职专责做这些事情。
可是，如果企业家在各自领域里坚守底线，不生产有害的产品、不研发具有安全威胁的技术，将危险萌芽扼止在摇篮里，大家各司其职，将这个社会问题化整为零，就都不会面临巨大压力无从下手的可怕境况。如今山田做到了，普世做到了，我相信你也能做到。”
普世集团是何等的高度，在世界上占据何等地位？山田举世闻名，又是何等风光？
如今，九月将方程科技与普世、山田公司并列，对名不见经传的方程公司来说已然是非常之抬举。而且，她句句有理，字字入心，方前程原本就打算退出项目，此番更是咬牙下决心斩断与西宁的合作。
“在送我母亲回公司的路上，我已做出决定，要与西宁终止合作。”方前程沮丧地说，“但是，我有一个不好的消息，你一定要稳住。”
九月料到不妙，血液开始凝缓，她干涩的声音有点轻：“你说。”
“就在我们进行文化训练的时候，西宁科技驻厂科研员擅自作主，对他……活体，进行测试，我赶到时已经太迟，一切都已经结束......”
话未说完，九月站起来，揪着他的领口，脸色惨白颤声问道：“你，你们，把他怎么样了？你说呀！”
“九月，你冷静，听我把话说完。”方前程被她吓一跳，又不能推开她，便解释道：“我已经送他去医院，一直抢救到凌晨四点，终于脱离生命危险，现在已经送进IcU观察。
我回来看看仪器数据，那上面或许有医疗所需要的信息。有些科研造成的病症，医院目前的医疗设备根本检查不出来。”
话听到这，九月身形发软。
“九月！”领口一松，九月险些瘫倒在地，方前程扶她在椅子上，她却强撑着站起来问：“他在哪儿？在哪？”
方前程说了医院地址，就见九月跌跌撞撞跑出去了。
九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医院IcU走廊的，医生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她只能透过透明玻璃观察窗，看到被仪器团团围住静静躺在病塌上的男人，眼睛紧闭，毫无生气。她喉咙哽咽到刺疼，她无力将头抵在冰凉的玻璃上，泪水肆意而流。
就在九月伤心断肠地时候，有个黑影站在一幢高楼顶部，用手机录了一段视频，将视频发送到各大网络平台上，然后一脸平静，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当天凌晨五点左右，警笛长鸣，救护车的“呜鸣”又划破长空。各大媒体再度沸腾。
前亿晟基金管理公司董事长王晟跳楼一事传得沸沸扬扬，关于亿晟公司的一切被一些媒体梳理出来，而王晟短暂一生也被起底。
有人开始关注他所有的媒体帐号里，在临终前各发布了一条视频。
这条视频已经第一时间被删除。各界都在猜测，他临终前发布了什么？而是谁第一时间清除了这个视频？
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开始将删除视频的人和王晟跳楼的事联系在一起。
普世董事长尚云重伤入院的事，也终于被媒体知晓，商界疑声四起。纷纷猜测普世这段时间以来所有的遭遇，以及普世前董事王晟身亡，尚云重伤一系列层出不穷的疑云，是出自什么原因。
众人猜测不已，个个化身福尔摩斯，剖析蛛丝马迹。
九月没有心情关注这些，连原来落落给她订好的工作日程排也往后延了延。如坐枯禅般一心一意守在尚云身边。
历史在重演，当初躺在病床上的是自己，他形容枯槁守护她。如今，躺着安危未定的人换成他。
“你说过，普天之下不欠任何人，只欠慕九月。可你还是一分不让，把我欠你的都要讨回去。这种事你怎么可以计较，你怎么忍心让我看你这副模样……”她哽咽了，没有再说下去。
黯然替他刮了胡须，又给他脸上的表层伤口轻轻上药。
在方前程的帮助和动用整个普世的关系网，请了国内外医界有名的专家医师会诊，做出最佳的治疗方案。
时间一天天流逝，尚云各项生命指征渐趋正常。
肢体机能受损严重，虽然经过修复，仍不能太过乐观，一切等他醒来再作观察。
从他右掌中找到一粒非常细小无法靠肉体吸收的智能水晶，医院征得九月同意后，将这枚神奇的水晶留在医院研究。
九月听医生问起。这是母体，应该还有一件子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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