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有几种说法，一说是女儿家的攀比心思，公主见不得你有她没有的宝贝；还有一说是情杀，公主看上的男子拔野古心悦于你。”
“和古典公主的驸马不是叫萧啜里吗？”裴解一个走神，这话便脱口而出。
“是公主看上的男子，不是驸马。”
裴解挑挑眉，一脸无所谓的继续吃角儿。
胡镛继续道：“不过听今天蒋谚的说法，这些都是谣传，图利才是真。”
“真假都不重要，重要的在于发生过的事情。”
“怎么说？”胡镛放下手中地筷箸，身体微微后仰，声音带着明显地不满。
裴解反应过来，也放下筷箸目光真诚声音平和地道：“对不起，我不是说你的辛苦得来的劳动成果不重要，我只是单纯地认为成年人做事情不会只有一个单纯的原因，甚至好多原因是当事人自己都觉知不到，说不出来的。
就比如，你现在之所以会坐在这里陪我吃饭，洪叔的托付是一方面，我确实冤屈是一方面，你想着和师门搞好关系是一方面，你觉得我可能还算有些前途是一方面……”
看着胡镛脸色越来越难看，裴解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有些魅惑：“甚至，还有一部分原因在于，我本身就是个颇有魅力的小娘子。”
听到裴解的最后一句，胡镛噗地一口酒酿喷了出来。
他慌地左手掩嘴咳嗽，右手去扯衣领，扯了几下才发现穿的是圆领袍服，而非交领衽，一张脸又红了几分。
“明天把拔野古的资料收集好给我。”裴解冷静而温柔地看着他说。
裴解的这份平静也感染了胡镛，他脸上的红晕也很快退了下来。这一刻胡镛觉得，裴解这个师姊带给他的压迫感，比洪石那个师傅还重。
对于裴解的要求，他没有正面回应，而是真诚地说：“对不起，我为我的小心眼儿向你道歉。”
裴解则是目光诚挚地道谢：“谢谢你，把我当你和你平等的人直接表达自己的不满，而没有把我当成‘像个婴孩一样需要你宠着哄着’的弱者。”
胡镛闻言豪爽一笑，便又去倒酒酿。这才发现，索唤带来的四瓶玉壶春瓶都已经底朝天了。邪魅一笑，对着裴解神秘兮兮地问：“师姊，花酒你可能喝？”
裴解一愣：“这不是我能不能，而是你能不能吧？虽然县令官职不高，总还是代表着朝廷的。你堂而皇之的去喝花酒，不怕有人参你？”
“没想到师姐还有如此殊愿，师弟记下了，以后定当找机会满足。这一次呢，就劳烦师姊先忍耐一些，喝些用鲜花酿的酒将就了罢。”
裴解闻言脸颊爆红，手中的筷箸毫不犹豫地朝胡镛身上飞去。
胡镛哈哈大笑：“蒋卓，蒋沛。”
值守的那两名衙差小跑到牢房门前，胡镛笑意丝毫未见，勉力说到：“将这些撤下去，把我藏得那两坛金银花酒配些酒菜拿来。”
蒋卓蒋沛答应一声，手脚麻利地将桌上的狼藉收拾好，便转身出去。
才转过拐角蒋卓就忍不住对蒋沛嘀咕：“大人平时不是最爱干净了吗，怎么竟然对着那满身血污，头发蓬乱的小娘子，竟然喝得起兴了：”
“大人的事你少管。”蒋沛先是毫不客气地训斥了一句，然后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分派任务：“我去拿双花酒，你去卖酒菜。”
“怎么花钱的事就是我？”
“大人什么时候少过咱们的跑腿费？你不去我去！”
“哎，我去我去。”
这两人忘记了自己喝的是烈酒，因此，由于感觉上的失调，虽然压低了声音，还是被裴胡二人听得清清楚楚。
“你的手下都对你很信服嘛。”
“一般般，只是为百姓们办了些许实事，又未曾亏待过兄弟们而已。”胡镛笑得一脸得意。
接着又道：“虽说蒋沛年龄上比蒋卓还小一岁，但辈分上是蒋卓的叔叔，所以两个人中竟然总还是蒋沛更老成稳重些。”
“所以你看，我们之所以称为我们，有很大一部分是我们所生存的环境教出来的。”裴解手中拿着一根稻草，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话。
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然抬起头盯住胡镛，坏笑着问：“刚才提到我父母是私奔到辽国的，你表情有一丝不自然。对此我很好奇。”
“有么？没有！你看错。”
裴解也不说话，就静静地用玩味地眼神看着他。胡镛只得背过脸去不看他，嘴里还继续碎碎念蒋卓和蒋沛叔侄的事情。
“蒋卓蒋沛二人的功夫是衙门里最好的。”
“你也曾经和心爱的女娘约定私奔，可是关键时刻却打了退堂鼓？”
“那只是我自己的私事，我保正和你无关。”
“你心爱的女娘是我母亲？”
“你在胡说些什么？”胡镛又气又怒又觉好笑。
“不想我胡说，你就直接告诉我啊。”裴解一脸无赖相。
“哎。”胡镛长叹一声，慢慢踱到小小的天窗下，望着天上的月亮。良久解下腰间的小布袋，从中摸出一只莹白如玉的骨笛缓缓地吹奏起来。
笛声响起，万千思念都有了模样。
一曲终了，裴胡二人，已经备好酒菜回来的蒋卓蒋沛叔侄，都潸然泪下。
“喝酒。”胡镛仔细地收好骨笛，捻起袍袖揉干眼睛，启开泥封，直接将酒倾注嘴中。
其余三个人都只默默地看着他，待他一大口喝完才纷纷端起碗：“干。”
很快胡镛就倒下了，裴解趁着蒋沛送胡镛回去追问蒋卓。
“具体是不是私奔我也不是太清楚，这么多年我家大人从未对人说过他的感情之事。只是听说，大人早年有过一位娘子，两人感情颇深，可是嫂夫人不幸难产去世了，自那以后只要提到感情的事，大人都会拿出那支骨笛。”
“原来是这样。”裴解端起酒浅浅抿了一口，试图将心中的那一丝后悔浇灭。
因着有了一次醉酒醒来即入牢狱的经历，即便是花酒，裴解也没敢放开喝。
离开了胡镛，蒋卓蒋沛二人也不敢再喝，规矩地退到牢房外轮值，只留裴解一个人在牢房里辗转反侧。
喜欢君子维有解请大家收藏：(m.yishudushu.com)君子维有解亦舒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