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大人？
白晓梦愣了愣，抬腿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绕过一棵棵红枫，终于，白晓梦看到了，坐在一棵枫树下，身披紫纱的小小身影。
等白晓梦靠过去，才发现对方将自己蜷缩了起来，双手环抱着膝盖。
听到脚步声靠近，缩成一团的人缓缓抬起头，露出雌雄莫辨的稚嫩面庞，和垂落地面的紫色长发。
这个孩子的眉眼轮廓都像是被精心雕刻出来的，柔美而不失英气......很像白晓梦才见过的一个人。
白晓梦突然想起来，推开的那扇大门上的徽记，她在天守阁也见过，一模一样。
而面前这个孩童，他，或者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孤身待在这个巨大的宅邸中，看上去落寞而脆弱。
无助的孩童和自信威严的神明，相去甚远。
“啊...不是，母亲大人......”
紫色的眼瞳转了转，难以抑制地露出失落的神色，几颗泪珠沿着眼睫滚落下来。
听声音应该是个男孩吧？白晓梦眨眨眼，在他面前蹲下，尽可能温和地问道：
“你是谁？这里是哪？”
“我...不知道......母亲大人她......”
或许是许久未曾说话，男孩的嗓音嘶哑，有些断断续续。
更多的泪珠从他的眼中滚落出来。
白晓梦一惊，连忙用自己的袖子去擦。
“哎哎，别哭呀，不知道也没关系的。”
梦之魔神头痛不已，她实在不怎么会哄小孩，好在这个漏水喷壶似的小家伙没过多久就停止了哭泣，眨了眨眼睛，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自己。
“姐姐你，有温度。”
“当然啦，活人都有温度的。”
“不是，幻觉呢？”
梦里也会有触感，确实不能算是幻影，于是白晓梦点点头。
男孩的眼睛明显更亮了，这个教养很好的孩童直勾勾地盯着白晓梦，但没有进一步的举动。
看穿了他心中所想，白晓梦稍微靠近了一点。
“要摸摸看吗？”
“可以吗？”
“嗯。”
如同生锈的木偶一般，男孩迟缓地伸出手臂，冰冷的指尖轻轻触碰梦之魔神的面颊。
仅是蜻蜓点水般稍一接触，就像是受惊的小动物一样收了回去。
男孩瞪圆了漂亮的眼睛，发出惊呼。
“暖的！”
白晓梦心中顿时一片柔软，她早就忘了进入梦境的初衷，和这个几乎一无所知的孩童攀谈起来。
尽管她注意到对方与常人不同，在关节处有着细微的接缝。
人偶吗。
影，就算是无心的造物也不能随意抛弃啊。
更何况，如果真是没有感情的人偶，他又为何会落泪呢？
......
绞尽脑汁翻出来雷电真讲过的那些奇闻异事，白晓梦尽可能绘声绘色地将它们为这个男孩描述出来——连说带比划。
就差没自己演一段了。
幸好这个孩子不会嫌弃讲述者的笨拙，全程认真专注地倾听。
直到故事告一段落，梦之魔神也停下来歇口气，男孩才轻声问道：
“姐姐也是妖怪小姐吗？”
“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妖怪很漂亮，很强大，会实现愿望。姐姐是听到我的愿望，才来到这里的吧？”
“愿望？”
“我...不想一个人在这里，我想...就算不是母亲大人，如果有谁，能和我说说话就好了。”
人偶将自己蜷起，握紧脖子上挂的金羽。
“然后姐姐就来了。谢谢你。”
男孩扬起唇角，毫无自觉地露出一点笑容。
梦之魔神抿了抿唇。
“你在这里待了多久？”
“我......不知道。”
“就你一个人？”
男孩点点头。
白晓梦猛地站起身，把对方吓了一跳。
见梦之魔神看向远处的大门，男孩仓惶地向她伸出手。
“别...走......”
泪珠随着不听使唤的麻木身躯一同摔向地面，男孩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但熟悉的痛楚并没有到来，他没像过去一样撞上冰冷坚硬的地面，而是被柔软温暖的臂弯稳稳托住。
他茫然的仰头，看见弯起的红瞳。
“想不想去外面看看？”
“可是，我要在这里...等母亲大人才行......”
“就一下下，不会暴露的。”
美艳的成年女性笑得狡黠又自信，男孩不由得拽紧了她的衣服，轻轻点头。
意见达成一致，白晓梦轻松地把男孩抱了起来。
幸好梦中的她是全盛期的模样，也没有丢人且碍事的狐狸耳朵和尾巴，抱个小人偶别说走两步，就算跑马拉松都没问题。
这个男孩的身躯实在是太轻了，比起印象中魈的体重还要轻上不少。
这让白晓梦不禁怀疑，就算她依旧是少女体形，大概也能轻松抱起这个和她差不多高的小少年。
兴许因为本体是金翅鹏鸟，小时候的金鹏就已经比同龄人要轻，结果这个小人偶更是轻的过分，身形单薄到甚至有些硌手。
真想把他喂胖一点啊。
想着，梦之魔神向上掂了掂这个人偶，吓得他连忙环住白晓梦的脖颈。
昂贵的衣料和头纱从侧脸擦过，冰冰凉凉的，还有点痒。
走到大门的路不算长，梦之魔神很快就站在了这扇极具压迫感，绘有「永恒」标识的大门之下。
人偶像是有些害怕，他把脸埋下去，环在白晓梦颈部的手臂有些颤抖。
安抚地拍了拍男孩的后背，白晓梦环视四周。
最初看起来华美的宅邸看起来阴森可怖，毫无变化的美景也空洞不已。
就算是用黄金打造的囚笼，也不过是个讨厌的破笼子罢了。
将视线收回，白晓梦看着这扇大门撇撇嘴。
一般，还不如她家宫殿的石门大呢。
梦之魔神侧身护住男孩的脑袋，一脚踹开了厚重的门板，踏着烟尘向外走去。
“走吧，我们出去瞧瞧——！”
但畅快的笑容没能在白晓梦的脸上保持多久。
因为一道无形的屏障阻止了两人的前行。
准确来说，那道看不见的屏障，只挡住了她怀中的人偶。
当白晓梦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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