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来点什么，茶，还是酒？”穆罕默德三世头也不抬地问道，注意仍在面前的一套精美的瓷器茶具上。
“虽然我知道，梅尔维尔的家族传统是不会察言观色，但你这趋向也太明显了吧。”维奥莱特·德·梅尔维尔没好气地怼回一句，斟酌片刻，还是回答了三世的问题，“茶。”
“哈，梅尔维尔传统的暴脾气。”三世照常调侃，手边却没闲着，揭开碗盖，在氤氲的茶烟中，将泡好的滚烫茶水倒入准备好的瓷杯中。
梅尔维尔以标准的“三龙护鼎”式力道轻缓柔匀地端起青瓷，虽然她习惯于美利坚的大大咧咧，但喝茶的规矩，作为特工，她还是知道一些的。
青瓷托于掌心，几片茶叶在芳香四溢的清澈液体中舒展、旋转、徐徐下沉，再升再沉。
梅尔维尔静静地看着小小的镜面上自己的倒影，眸色中闪过不明的意味。
“尝尝吧，传说中的‘大红袍’，也算是我压箱底的东西了。”三世催促道，一边准备第二次沏茶。
梅尔维尔抿了一小口——醇和甘香。
“这算是最后的奢侈了么？”良久，她说道。
三世叹了一口气，握住茶托，为她满上。
“不得不说，我现在大概就像几百年前的老对头十字军的情况差不多。”他说着给自己也倒上一杯，也开始了品茶。
他这一系列动作都非常缓慢，比以往从容的他更显得稳重。
“但是你无路可退。”梅尔维尔将已经喝空的瓷杯在茶几上轻轻扣了两下，以示提醒。
老人像是非常无奈地摊开手。
“所以，这真是够讽刺的。”
“嗯，确实。”梅尔维尔往后一靠，更换为更加舒服的坐姿，“不过也是没办法。”
“所以，我得珍惜当下。”
梅尔维尔耸耸肩，不置可否。
几分钟后，她打破了沉默。
张开纤长的手掌盖在自己用过的空瓷杯上，目光骤然锐利。
“联军还有至少数以千计的战力，而你的部队，恕我直言，即便他们有必死的决心和疯狂的抵抗，但在绝对的武力面前，都只是空壳。”
“摩苏尔失守，这已经锁定这场战争的最终结果。”
三世示意少女继续。
“我不会像那些不切实际的‘人道主义者’一样，站在道德制高点对ISIS.评价什么，但我必须要说，你们的手段固然高明，但就和希特勒小胡子一样，你们输在了政策上。”
“这又是宗教的分歧了。”老人微微一笑，回答。
梅尔维尔下意识想要张口反驳，但是不知为何硬生生地停住了。
作为美利坚以暴躁着称的家族的直系后裔，维奥莱特·德·梅尔维尔却能抑制住来自血脉上的原始本能，这是她吸引三世的不同之处，当然，吸引三世的不止这些。
“我们直奔主题吧。”几秒的考虑，她说道，“就接着上次我们还没谈完的。”
“就这样纸上谈兵未免太无趣了。”三世拾起手边的遥控器——也是梅尔维尔刚进来时便一直注意的东西，打开角落的投影屏，“让我们直接看看试验现场吧。”
梅尔维尔瞳孔猛地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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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莉叶·布廷坐在一张尚未实用的工作台上，无所事事地晃着双腿。
叶卡捷琳娜·阿尔卡迪耶夫娜双手抱胸，看着正在张罗设备的研究人员，一脸冷漠。
“对于你的事，我很抱歉，叶卡捷琳娜。”天性活泼的莎莉叶无法忍耐身边的低压，尽管她明白这时候去揭开对方的伤口并不明智，但她还是这么做了。
叶卡捷琳娜逼着自己勉强地笑了笑。
“我没事，说到底，她是敌人，即便她没有因为意外而死，她还是会死在我的手中。”
她的目光停留在粒子对撞机上，有意无视莎莉叶。对于加州女郎，现在的唯一选择，也就只有耸耸肩，保持沉默了。
莎莉叶意味深长地盯着这位雇佣兵No.1，季迪雅的灵魂收容失败，换句话说，她执行的任务失败了——战斗民族的敢作敢当让她来到了这里，等待她的是惩罚，抑或是成为任务的备选项。
但不管是哪一个，叶卡捷琳娜都不会好受。
脚步声打断了莎莉叶的思考，在她回神的一瞬，便感受到有人钻进她的怀抱，力度之大，把她扑倒在工作台上。
从野蛮冲撞中花了一些时间恢复，作为美利坚最热情的地方出生的人儿，莎莉叶也承受不了此时她的爱人的热情，只好推开后者，揉着自己快要突出的椎间盘，颇有些无奈地说出了开场白：“杰西卡，这可不像你。”
“距离上次见面不过只是三天，没必要这么大动作吧。”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道，然后是大眼瞪小眼，最后，相视一笑。
至于为何言语如此统一，这是每次见面后杰西卡·克莱斯顿对莎莉叶过于热情的欢迎仪式发表的评价，只不过，这次莎莉叶也借用了。
“辛苦了，亲爱的。”莎莉叶改变了惯有的玩世不恭，难得像热恋情侣那般，极为煽情却不做作地给了杰西卡一个大大的拥抱，在后者的耳畔，轻轻说道，“我为你骄傲。”
矜持的English Rose嘴角翘起。
“我也是。”
两人就这么拥抱着，没有亲吻，亲近却不越界。
直到叶卡捷琳娜的声音响起——“你们打算抱到什么时候？”
两人慌忙分开，视线都聚焦到电灯泡身上——雇佣兵No.1面不改色，波澜不惊地回应二者问询的目光，朝已经摆弄好的器械指了指：“设备调试完毕，你们可以上交实验材料了。”
于是，二人将杀人的目光投向站在一边准备索要东西的实验人员。
实验人员硬着头皮，用颤抖的双手接过两个钢制容器。
“叶卡捷琳娜，你打算怎么办？”莎莉叶没有抑制住好奇，走到俄罗斯少女身边，压低嗓音问道。她谨慎地用眼角的余光监视其他人，防止有人窃听。
“任务为重。”叶卡捷琳娜简短地回答，她似乎很清楚自己的结局，什么都了然于心。
“倒是你，不和你的小女友再呆一呆吗？”
莎莉叶宠溺地看着自己的爱人。
“这一单之后我俩就金盆洗手了。”她转过头，看着叶卡捷琳娜，“我们还有很长时间。”
“我知道季迪雅的事你会很难过，你现在就像几年前我刚失去姐姐一样。”
“但人生只会向前，不能沉湎于过去。”莎莉叶握住叶卡捷琳娜的手，温暖在向冰冷传递。
“看着我。”叶卡捷琳娜浑浑噩噩地抬起头，黯然神伤在面对灿烂的光芒时，转瞬即逝。
“活在过去，不是你的人生。你的人生，还有无限可能。”
莎莉叶目光移开，叶卡捷琳娜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杰西卡。
“你会找到你心灵的归宿。就像我一样。”
加州女郎说着站起身。
“记住你是谁，你不为谁而活，你始终有选择。”
叶卡捷琳娜没有回答，这是需要时间去理解的哲学。
莎莉叶也没有继续当人生导师，她张开双臂，接住她的最爱。
“你是一个好老师，莉莉。”杰西卡柔身细语地说道。
令人奇怪的是，莎莉叶没有回答。
English Rose疑惑地转过脑袋，她的爱人面无表情。
而这，也是她人生中最后看到的景象。
噗嗤——
好痛。
没想到，这就是我的结局么？
温暖在不断流失。
杰西卡用最后的力量贴近自己的爱人，在她的脸上留下最后的吻。
永别了，我的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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