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卢重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慌张。
对方是一个杀人犯，还专门在这么晚的时间找上了他，最后跟他坦白了一切……
这是否意味着……
眼前的这个男人想要杀他灭口？
倘若是这样的话……
他现在报警还来得及吗？
一想到对方是一个敢在大街上正大光明杀人的人，卢重就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知道我为什么要在大街上杀人吗？”
金不换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反问了卢重一个问题。
卢重摇了摇头。
他怎么会知道一个杀人犯杀人的理由？
“仇杀？”
“不是，我跟他没什么恩怨。”
“那是为什么？”
“因为他是来找你的。”
“我？”
卢重傻眼了。
他盯着金不换，上下打量着，似乎在判断对方是否是开玩笑。
但金不换的表情虽然从容且平静，却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
“不对吧？”
卢重神色古怪。
“我虽然在小镇子里长大，也接待过许多客人， 但大部分时间都在跟着老师学习调酒的技术，不可能得罪过谁，更不会与谁结仇……”
金不换点了点烟灰，打断他道：
“这件事情不是因你而起，说来话长，我今夜过来，是想问你愿不愿意暂时离开小镇一段时间？”
卢重皱眉，不理解：
“为什么要让我离开这个地方？”
金不换直截了当说道：
“因为你看见了我的脸。”
他的目光，随着烟灰一同落在圆形的烟灰缸里，洗涤着上面的花纹褶皱。
“如果他们找到了你，也知道是我点的那杯烈焰红唇，就会给我带来麻烦。”
“而且以他们的行事作风，绝对不会放过你。”
“于是我在想，你死在他们的手里，和死在我的手里似乎没什么不同。”
卢重这回听懂了，身上冒着寒气道：
“意思是，如果今天晚上我拒绝你，你就要杀了我？”
金不换微微一笑。
“死在我手里很快，不会受到多余的折磨和痛苦。”
“落到那些人的手里面，你的下场会很惨。”
卢重后退了一步，缓缓朝着门口靠去。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你只是个杀人犯。”
“今天的这些话，你可以留着跟小镇里的警察说。”
说完，他迅速转身想要开门逃跑，可当他刚转过身子，便看见了今天傍晚在酒吧里见到的那张恐怖鬼面！
卢重惨叫一声，吓得跌坐在地！
“你……它……你们……”
金不换缓缓将烟头摁熄在透明的烟灰缸正中央，从沙发上站起身子，来到了卢重背后。
“你不是什么聪明人，但性格有些合我胃口。”
“所以我再问你一次。”
“离开小镇一个月，之后你想报警或是想去警局回溯这场杀人的案件，由你自由。”
“或者……我现在埋了你。”
卢重盯着门口的女鬼，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金不换温暖的手掌已经摁在了他的肩上。
“想好了吗？”
“我……”
“只要你想走，今夜就可以出发，车票我都已经给你买好了。”
“……”
看着金不换递来的车票，卢重陷入了沉默。
许久后，卢重抬起头，一脸天真地规劝金不换道：
“我能感受到你不是什么坏人，你现在收手，去警察局自首还来得及！”
“如果你只是杀了一个罪犯的话，那可以从轻处理，事后在法庭上我也能帮你说好话！”
金不还看着卢重，忽而笑了起来：
“谢谢……但是不用了。”
袖中的匕首滑于掌间。
金不换一只手抓着卢重的头发，一只手握着匕首从他后脑勺直接插了进去。
血从卢重的鼻子里滴出了几滴。
他身体抽搐着，很快便不动了。
“你是个好人，但也是个坏人。”
金不换对着尸体说道。
“你以为是在帮我，实际上是在帮东路。”
“或许观海市少一些你这样的人，农场那一家三口就不会死。”
卢重已经听不见金不换的声音，他那双空洞的眼神直勾勾的望着天花板，脸上还残留着方才规劝金不换时的天真。
这样的天真，在残酷的诅咒世界并非是一件好事。
处理他的尸体很简单。
因为小镇上人并不是很多，偏偏占地又比较广，很多人会选择在偏远的地区自己盖房子，而一直喜欢独来独往的卢重更是如此。
不算璀璨的星月下，金不换拿着个铁锹，当场就把他的尸体埋了。
做完了这一切，金不换又将手上的车票放在了卢重家里的桌子上。
出门的时候他又打开了卢重家里的灯，关上房门，转身消失在了静谧的黑夜中……
…
小镇的警局司法系统和观海市中心的警局是互通的。
所以东路他们并没有正大光明的走进去。
他并非没有这样的能力。
小镇上没什么能人，光靠着警局里的那几把小破枪，治不住他身上的鬼。
可东路并不想把事情闹大。
他这一次行动的目的很简单，调查清楚藏在小镇里的那批鬼针草线索。
而他现在手上握着一个比较重要的女人，可以跟973局重要的内部人员光明周旋，甚至从他那里直接获得鬼针草的线索也不是不可能。
和光明接触过的东路知道，这个年轻男人的身份并不像他表面上看上去那样简单。
他的背景很大。
直接牵涉到了973局内部。
而现在，一旦他把事情闹大，就会立刻惊动973局更多的人。
到那个时候反而对他不利。
小心潜入了停尸房之后，东路认真检查了一下冯冰身上的伤口。
“匕首……”
东路眸光变冷。
“程棠肚子上的伤口也是来自于匕首！”
白天的时候，在火灾现场，纹身男程棠被人从前面扎了一刀，剖开了肚子，脏器落在地上被踩得稀碎。
而被他派去寻找调酒师问话的冯冰，脖子上同样有一个匕首的伤口。
冯冰是在大街上被人杀死的。
可所有人都没有看见凶手的模样。
对方显然时机挑选十分得当。
这种人通常要么是职业的杀手，要么就是他的本命鬼有屏蔽他人感知的能力。
无论是哪种，都不好对付。
“老大，老冯的尸体我们要带走吗？”
一名小弟压低了声音，向东路询问。
东路点了点头。
“火灾事件死了有几个人，警局还在忙着应付死者的家属，没空打理这具无人认领的尸体。”
“可等后面他们闲了下来，他们就会去确认这个尸体的身份。”
“老冯跟我混了不短的时间，是出了名的通缉犯，要是让警局得知，再和观海市一通信，很可能会引来不小的麻烦。”
“你们先把尸体搬到人少的地方埋了，我和小齐去那个调酒师的家里看看。”
那名小弟说道：
“老大，你们千万要小心！”
“指不定那个该死的家伙就在调酒师的家里面阴着！”
东路冷冷一笑。
“我巴不得这个家伙在那里阴我。”
“这样就可以赶快结束这场荒诞的闹剧。”
“倒是你们……埋尸体的时候要小心些，那家伙还不知道有没有团伙。”
一想起其他弟兄的死状，小弟便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妈的……
从前他们也遇见过不少穷凶极恶之徒。
但还没有遇见像今天这么难缠的，可怕的家伙！
“如果逮住了这个家伙，必要将他碎尸万段！”
“没错，东路老大，不能那么轻松就让它死掉了，一定要让兄弟们好好‘玩’个够！”
东路的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放心，boys……”
“不管对方是谁，我都会好好宴请这位朋友的！”
几人行动起来。
想要从警察局的停尸房里运尸体绝非一件轻易的事，但好在几人身上都有本命鬼帮忙，一番折腾之下，他们总算运出了尸体。
此后，兵分两路。
两名小弟带着尸体开车去郊野区埋尸，而东路和得力干将齐满非前往了调酒师卢重的家里。
由于小镇酒馆只有寥寥几家，而卢重又是荒林酒吧常驻的调酒师，所以调查他的家庭住址很容易。
来到了卢重的家门外，二人都发现他的家中灯火通明。
现在已是深夜，他还没睡吗？
隐约间，东路和齐满非都觉得不大对劲。
他们来到门口敲了敲门。
咚咚咚！
屋内无人应答。
“开门，警察局的！”
齐满非声音洪亮。
可屋内仍旧无人应答。
二人对视一眼，齐满非从身上摸出了一根铁丝，对着卢重的门锁里捅了几下，这扇门就直接这么开了。
屋内的黄色灯光有些刺眼。
可这里静谧的异常，与屋外的虫鸣声形成了鲜明对比，显然已经没有人了。
“老大，他不在这里。”
排查一番，齐满非叼着一根雪茄，从二楼上走了下来。
东路皱了皱眉头。
这大半夜的，卢重跑去什么地方了？
“有找到什么吗？”
“有，车票。”
齐满非扬扬手中的车票，清秀的面容上写满平静。
“你有什么想法吗？小齐？”
面对齐满非，东路似乎格外信任。
前者沉吟了片刻。
“嗯……”
“这个家伙和今天的火灾有直接关系，警察现在虽然还在应付死者的家属，但最迟明天就会传唤他，我猜他是畏罪潜逃了。”
“这张车票能够说明一切。”
东路隐约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太对。
“那他买了车票，为什么要放在家里？”
齐满非认真看了看车票上的时间。
一个小时之后发车。
“有两种可能……”
他冷静而从容的眸子里，浮现出深深的思考之色。
“第一，他去准备某些特别关键的东西了，暂时还没有回来取车票或是遗漏了。”
“第二，那名调酒师也考虑到了现在他的身份很特殊，想坐火车离开不太可能，于是他故意买了一张车票，用此留下记录，吸引警局的注意力，自己则驱车从另外一条路离开……”
“根据我的分析，后者的可能性居多。”
东路摸着自己的下巴，眸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嗯……”
“你不愧是我们团队的智囊，跟我想到一块去了。”
“小镇出入只有三个路口……不过我们现在去堵的话，可能已经来不及了。”
齐满非在房间里踱步，片刻之后，略有一些兴奋地对东路说道：
“不一定，老大！”
“咱们可以立刻想办法通知警局，告诉他 们白天的那个纵火犯，想要畏罪潜逃，而他们只需要一个电话，就可以让附近路口的警备力量直接把出口封死！”
“到那个时候，荒林酒吧的调酒师会被逮捕，我们也能够从他的口中确认情况，从而进一步获知藏在暗处的那个人。”
东路闻言，眼中闪过了一道光。
“小齐啊小齐，还得是你！”
“真不愧是我的智囊！”
“若是找到了藏在暗中的那个家伙，得记你一份大功！”
齐满非脸上流露着自信的笑容。
“能为大哥做事，是我的荣幸。”
“事不宜迟，咱们赶紧想办法通知警方吧！”
…
郊野。
广骰和金丰将车停在了一个小山坡上，熄掉了车灯，四顾无人便开始拿出铁锹挖坑。
而专心于挖土的他们，并没有察觉到远方山下有一个人，正藏在密林中，小心地监测。
这人看了一会儿，立刻拿出了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之后，那头竟传来了金不换的声音。
“金先生，他们在xxx……挖坑。”
“像是……”
“要埋什么东西？”
“嗯，好的，我再帮你望一下风。”
“没关系，没关系，既然是光明警官的吩咐，我自然会全力配合……再说了，973局说到底和警局也是一家人，大家都是维护秩序的勇士，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挂断了电话，这个黑影将手机藏起来，继续小心的监测远方山顶上的二人……
大概十几分钟后，金不换来到了他的身旁。
“金先生……”
“嗯，你先回去吧，这里的事情我来处理！”
“好，金先生小心，附近应该没有其他人了！”
目送这黑影离去，金不换在漆黑的山路上穿行，一直来到了正在努力挖坑的二人身后不远处。
左手的拇指和食指，轻擦过右手握住匕首的刃身。
上面是月光的寒与死亡的冷。
还有一抹藏于二者深处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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