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临在半夜突然惊醒，再也无法入眠。
她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会儿，便开始刷手机。
然而，在一个热度极高的视频里，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这是一段关于地震的视频，原本在未洲这个地震频繁的地方，这类视频的热度不应该如此之高。
向晚临随即翻看评论区，想要了解视频热度高的原因。
根据评论，向晚临大致了解了整个过程。
地震发生时，一队士兵从什极研究所紧急运出了十个实验舱，据说其中有五个人躺在里面。
地震过后，什极研究所与青陆植物园之间的道路裂开，露出了一个地下实验室。
实验室里整齐排列着上百个实验舱，与什极研究所抬出的实验舱一模一样，但不同的是，地下实验室的实验舱里竟然全都装满了人。
更为诡异的是，这些实验舱里的人竟然长得一模一样！
紧接着，士兵们迅速出现，开始驱散围观的群众，并要求所有人交出拍摄设备，禁止任何人将相关内容发布到网上。
这个视频最终能够传到长青，得益于一位弥什网友最初在长青平台上发布了这段视频。
弥什的手伸得再长，也无法渗透到长青的平台进行管制。
随后，众多长青网友纷纷转发，使得这个事件的热度持续升温。
而最初发布视频的那位弥什网友，已经有好几个小时没有回复过任何评论了。
大家纷纷猜测，他要么已经睡觉了，最大的可能性则是被带走问话了。
向晚临看完评论后，又仔细观看了视频。
没错，那个熟悉的身影正是秦非而，他被士兵绑着手捂着嘴带走了。
随后，她继续下翻评论，看到了更加惊人的言论。
“弥什号称心肝脾肺肾都能实现体外培育，我怀疑根本不是体外培育。就是直接在实验室培育完整的人，取他们的器官。”
向晚临看完评论后惊得目瞪口呆。
“心心！过来！”她喊道。
不远处的心心听到向晚临的喊声，立即飞到了她的身边。
向晚临轻轻戳了戳心心的脑袋：“你的主人，真没良心！”
心心突然开口说话：“我爱你。”
向晚临听到这三个字，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声“我爱你”，是楚立泓的声音，不是机械音。
随即，她和心心实现了通感，这才重新躺下了。
不一会儿后，向晚临终于再次进入了梦乡。
此时，弥什蔓河警方的审讯室中气氛紧张，众人纷纷传阅着段牧允交出的《植物养殖记录》。
自青陆植物园地下实验区被曝光后，段牧允便被带走了。
原本负责审讯的人以为他会狡辩，但出乎意料的是，他非常配合。
“我知道整个过程，你们想问什么，可以直接问。或者，我直接说。说完，你们有想问的，再问。”
“你先说。”
于是，段牧允开始讲述整个故事。
“什极研究所的房子，是余涛回手底下的公司承建的。研究所的地下负二层设计独特，余涛回留了个心眼。”
“建成后不久，余涛回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去负二层探一探。我去探的时候，拍了视频回来。余涛回看到视频，就猜到负二层在造克隆人。”
“几个月后，看到实验舱里的胚胎，余涛回就找到了生产实验舱的厂家，订了一千台实验舱。”
“植物园二期大楼盖好以后，实验舱就陆陆续续被搬了进来。不过，为了掩人耳目，地上的大楼，依旧在养真正的植物，地下两层才是植物园的核心。”
“这是《植物养殖记录》，你们可以打印出来看。”
工作人员立即去打印，然而，打印出来后，却看不懂：“这看起来就是普通的植物养殖记录，有什么特别的吗？”
段牧允开始解释道：“上面的‘胚胎数量’是指‘人类胚胎数量’，‘发芽’是指‘实验舱里的人长出手脚’，‘开花日期’是指‘剖开人体胸腔取内脏的日期’，‘剩余果实编号’是‘人体剩余内脏编号’。”
“青陆植物园，表面上是个植物园，实际是个内脏黑工厂。余涛回购买的实验舱，其实就是人造子宫。”
“人体胚胎在这批人造子宫里，能实现四倍速生长，厂家定期发营养液到植物园，我根据胚胎生长周期更换即可。”
“在实验舱里，从胚胎到成人，只需要四年多。余涛回联系了很多医院，有病人需要内脏，花钱就能在植物园购买。”
“这是大部分实验舱的作用。不过，还有一部分实验舱，用来培育‘伴生体’。”
“所谓‘伴生体’，其实就是克隆人。‘种子’指的是本人，‘侧芽’指的是‘克隆人’，‘侧芽数量’指的是一个人拥有的‘克隆人数量’。有人在植物园，培育了好几个‘伴生体’。”
“之所以叫‘伴生体’，来培育的人，目的不是为了用克隆人的器官，是为了将来直接替换克隆人的灵魂。‘伴生’，‘陪伴本人生长’的意思。”
负责审讯的人坐不住了，他指着一个拥有500枚侧芽的“种子”问：“这是谁？谁克隆了500个自己？”
段牧允笑道：“是我。”
对方简直惊掉下巴：“你克隆这么多自己做什么？”
段牧允回答：“我这500个‘侧芽’，都只是用来结内脏的树。因为前期主营业务是内脏交易，我没法找其他人来克隆，只能克隆自己。”
负责审讯的几人面面相觑，那个画面可真叫人难受。
段牧允继续说道：“种花的人是我，开花的人，也是我。你们知道，把人类同胞开膛破肚取内脏是什么感觉吗？”
“你们能想象，我开膛破肚的对象和我一模一样，我是什么心理吗？”
“每次动手，我都觉得，我杀的不是别人，是我自己……”
一直保持镇静的段牧允瞬间泪流满面。
坐在段牧允正对面的审讯人员突然感到一阵恶心。
段牧允突然抱着头请求道：“能直接判我死刑吗？我受够了这种生活……白天的工作，是噩梦。晚上躺在床上，不吃药就无法入睡。吃药入睡后，又是整夜噩梦……”
审讯人员看了他一眼，继续讯问：“据你所说，一切都是余涛会主导，以你的学识和能力，完全可以辞职，换一份工作。假如你所说为真，你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段牧允深深叹了一口气：“我出生就被父母遗弃，村里的段老头在河边捡到我，一个人辛辛苦苦把我拉扯大，好不容易等我大学毕业，可以回报他时，他被余涛回带走了。”
“想必你们也能想到，余涛回连用活人养内脏这种生意都能做，也不是什么遵纪守法的人。段老头被他带到哪里，我不知道。我在弥什报过警，警方查到他的合法合规出境记录后，就没再帮我查。”
“余涛回每隔一段时间，会让我和段老头视频，但都是在他的监控之下，我什么问题都问不了。段老头七十多岁了，身体本就不好，我也不想让他担心，只能任他驱使，做他手里的刀……”
审讯人员听后不禁陷入了沉默。
第二天早晨，向晚临第一时间给秦非而打去了电话，但打了几个都没打通。
这也早在她的预料之中。
随后，她看到了联席会公开发布的通告。
“自新未22年‘幽灵分子危机’爆发以来，近六年时间里，未洲新生儿自然出生率接近于零。为保障未洲公民生育权，新未28年10月8日，联席会就‘人造子宫对大众开放的可行性’展开讨论……”
“经参会代表投票表决，即日起，人造子宫作为辅助生育器械对大众有限开放。符合以下条件的公民，可在当地‘辅助生育局’递交资料，申请‘人造子宫使用名额’……”
向晚临抵达办公室时，仍然在思考着那通未接通的电话和联席会的新闻，总觉得自己遗漏了某个关键信息……
与此同时，蔓河政府遭遇了当地居民的武装袭击。现场的交火异常激烈，4名官员和6名参与袭击的居民当场死亡，多名官员和参与袭击的居民受伤。
据报道，10月8日地震后，青陆植物园地下非法人体实验室被曝光，蔓河军方为掩盖非法人体实验一事，驱赶并打伤了多名居民，引发了当地居民的集体抗议。
然而，面对居民的抗议，蔓河政府视若无睹，甚至对发现非法人体实验的居民进行追责。这一行为彻底点燃了当地居民的情绪，导致了这场武装袭击……
在两条爆炸性新闻的冲击下，向晚临本以为不会再注意到其他信息。然而，一条信息仍然吸引了她的视线。
“据知情人透露，宙变科技已升灵的cEo楚立泓，在上幼儿园期间，曾遭到所在班级男教师猥亵……”
向晚临原本觉得这只是无良媒体的杜撰，然而，她点开了配图。
第一张配图，显示的是一个男教师将一个小男孩抱在腿上抵着柜子强吻的画面。
第二张配图，小男孩仰着身子从柜子旁滑落。
第三张配图……
第三张配图，描绘的是小男孩痛苦地捂着脖子左侧……
向晚临终于明白，楚立泓脖子左侧上的疤痕是怎么来的了……
她曾在楚立泓家里看过他小时候的照片，所以一眼就确定被强吻的人是他。
即使没有看过他的照片，也不难看出小男孩的眉眼就是缩小版的楚立泓。
向晚临不明白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会出现这样的新闻，她突然感到庆幸，这东西没在楚立泓升灵前爆出来……
否则，给他带来的将是二次伤害。
不过，这对她造成的伤害不小——她今早去了宙变，想要楚立泓的“遗体”，宙变却没有任何回应——接待她的人，一言不发。
她什么消息都没得到——其实，她心里是抱着期待的——期待绝对旁观者还有肉身存在。
只要肉身还在，她就可以去找秦非而，楚立泓的灵魂有备份。
还有一点，哪怕看到了他小时候的糟糕经历，她也不觉得楚立泓有自杀的必要，他不是这样容易被打败的人。
再者，这几年，她知道他是开心的。
再退一步，哪怕他和自己在一起不开心，那最起码，他的事业是很成功的。
有这么成功的事业，如果和自己在一起不开心，他有很多重新选择的机会，根本没有必要走上绝路。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向晚临决定再验证一下。
于是，她问了她爸：“爸，我能不能请丧假？”
白少骋疑惑地看着她说：“现在请，是不是为时过早？爸爸还活得好好的。”
向晚临没有再说什么，她不觉得自己父亲会不明白她到底是为谁请丧假，之所以绕这么大的弯子，和他昨晚说的“有些真相，令人惊喜”有关。
她觉得，楚立泓根本没死。
当然，她无法将这个想法告诉任何人，因为一旦说出去，别人都会认为她已经疯了——他们可能会认为她因为无法接受爱人的离去，才幻想爱人仍然活着。
在人生的旅途中，很多时候都是这样，我们因为某些事情而想要停下来，然而，生活和时间总是在身后不断追赶，不给我们暂停的机会——弥什元首携外交部部长等要员到访长青。
进外交部三年，向晚临还在外交部基层，所以，弥什官员的到来，让她一整天忙得焦头烂额。
当然，这并不是她一个人在忙碌，所有的基层工作人员都在忙碌着，一边完成日常工作，一边还要整理相关材料，做好随时上报的准备。
尽管向晚临暂时还没有接触谈判核心的权限，但是，隔天的弥什新闻让她立即明白了当天到底谈了些什么。
“紧急通知！接上级部门要求，蔓河居民请于今日内登录‘弥什掌上政务’系统，投票表决‘是否同意弥什国成为长青国一个省’……”
要不是上面盖了蔓河政府的章，她简直怀疑这是一个恶作剧。
随后，她找到了弥什各地的通知，内容都相同，只是地区名称变了。
因为弥什政府这极度魔幻的做法，这一整天，全未洲一直在刷这个新闻。
不过，向晚临还是在这个惊天大新闻里，看到了一个不那么起眼的新闻——还是和楚立泓相关，依旧不是什么好事。
“据知情人爆料，楚立泓和宙变科技幕后大老板温啸凌曾有过一段‘不清白’的关系。在宙变刚成立的那两年里，楚立泓经常出入温啸凌位于祥乐某小区的别墅。每次出来后，身上总会留下大片淤青……”
配发的照片上，是楚立泓布满淤青的前胸和后背。
这条新闻让向晚临感到头皮发麻……然而，这还不是最令人吃惊的。
“据宙变科技统计，成功申请到首期‘升灵’名额的玩家，现已全部升灵成功，入驻旁观者宇宙‘旁观岛’……”
不出意外的是，很多人都在指责和谩骂楚立泓。
然而，就在这一刻，向晚临更加坚信，“升灵”绝对不是自杀——长青政府绝对不会放任任何一个组织引导群众集体自杀。
她相信楚立泓一定还活着，也一定会回来。然而，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的心情变得异常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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