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一早入的宫，可踏上出宫的路，已经是天色昏暗了。
廊道上挂着盏盏宫灯，虽然静寂，但也不显得骇人。
不知道我那琉璃灯用上没有，别是生气给扔了……
“你今日让王姈到你手下，除了想教训她，还有试探陛下皇后的意思吧”
凌不疑忽然开口，崔琢却没觉得惊讶。
看不出来才奇怪呢。
“什么叫教训她啊，我是心地善良，教教她。”
崔琢神情淡淡，
“不过，之前王楼到我府门口来致歉，这事说合适也合适，说张扬也确实有点，我自然得探探陛下他们的态度。”
楼家牵扯小，几乎不论。
只是王家，有皇后的一层关系在，王淳本人又不甚出挑，这样看下来，做个试探的石子倒是正好。
凌不疑嘴角微扬，
“陛下皇后都是极好的人，你来都城也有半年，看得出他们的脾性。”
那倒也是。
崔琢在宫里混的如鱼得水，文帝皇后越妃这些长辈不说，就是太子，五皇子，二公主这几个，和她关系也是不错。
……不过那个三皇子，比较难搞。
虽然能力出众，但是崔琢把握不好他的心思，干脆也离的远远的。
太子是正统，崔琢和他正常接触名正言顺，不过分站队就是了。
她要是和三皇子凑一起，立马就是崔家参与储位之争了。
崔琢晃晃脑袋，想远了，“还是比不过凌将军，在这宫里长大，处处比我熟悉多了。”
所以才借他的势打开关系嘛。
凌不疑停下脚步，好像听得见她的想法，
“那能否给我一个机会？”
崔琢一愣，这是讨回报来了？
“跟我去一个地方。”
给我一个，走近一步的机会。
凌不疑伸手，做邀请状。
崔琢没拒绝，人情嘛早晚要还。
“你带路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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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琢还真没想到。
凌不疑没有犹豫的，直接带着她上了皇宫墙楼。
向外望去，正对都城中灯火万家，星光闪耀。
崔琢不由走近，放轻呼吸，欣赏起这片安宁来。
当初投军，有为了自己的追求的名利，有为了崔家的权势地位……
还有的，就是想荡平纷乱，让所有州郡的百姓，都能安居乐业，再无流离战乱之苦。
“小时候，我常驻足于此，来看着万家灯火，星光灿烂”
凌不疑轻声回忆道，“那时我还没有这墙垛高，想要看，还要爬到这墙垛上。”
崔琢扭头看他。
“彼时我便渴望，在这璀璨灯火中，若能有一盏莹莹之光，是真正属于我的，那便好了”
崔琢不禁心中叹气，轻轻拍了拍他肩膀。
凌不疑也确实是个可怜人，陛下就是对他再上心，如何比得过亲生父母周全。
他自己，也是这战乱之苦的受害者。
崔琢看向远处灯火，“凌不疑，你为何从军”
“一来，为报答圣上对我的抚育之恩，二来，望自己身处沙场，能够永远守护，这背后的人间星河。”
凌不疑语气平淡又坚定，眼中映着星光闪烁。
呵。
崔琢无声自嘲一笑。
他是真正赤忱之人，自己这般怀揣名利私欲的，哪有那么纯粹的想法，又如何能与之相较。
她扬起一个真诚笑容，
“想来军中每一位将士，都是为了守护这份安宁。”
凌不疑转过身，走近一步，对上她的眼睛。
“你看什么？”
“看你眼中的星河。”
崔琢的眼睛很漂亮。
不是那种圆润温婉的漂亮，相反，她眼形锐利平直，只眼尾扬起，显得冰冷凌厉。
但是她的眸子又清亮纯粹，显得真诚充满朝气。
那样清澈的眼底，装进满天星河。
仿佛心中某处被触动了一下，凌不疑呼吸微颤，不自觉的想要再靠近些。
“谁！何人在此？”
一声厉喝打破了有些古怪的氛围。
崔琢歪过脑袋去看，是一队巡逻的卫兵。
本来皇城边上就是一直有人守着的。
他俩从下面上来，自然没人敢拦。
上来以后大概是正巧碰上换班，这才遇见人。
崔琢刚要上前询问两句。
这些人换班也太慢了，他两个大活人在这半天，才来人，凌不疑刚遇了贼人，若有刺客趁夜行刺陛下……
凌不疑一把拽住她，带着她一块转身过去，
“你们刚才，都看见什么了？”
那队卫兵刚走近一点，定眼一瞧。
！两个长官的长官的长官！
这事情他们哪敢掺和，立马拱手低头，领头的小心翼翼答道，
“属下什么也没看见”
“没看见？”
凌不疑语气莫名，“那便再看一次。”
他一下子凑近，在崔琢眉心落下一吻。
！
？
不是，你？！
崔琢双眼一下子瞪大。
她怎么也没想到凌不疑能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种事情！
她连忙扭头去看那队卫兵，听我一言啊。
那群人撞见这场景，吓得腿脚都僵了，一个人一动，一串子人前前后后撞倒在一起。
他们慌里慌张的捡起兵器，爬起来，一队人嗖嗖的又离开了。
……
呵。
就这心理素质，还守卫皇城呢？
崔琢心中冷笑，她等会就去拜访他们长官。
凌不疑一脸镇定，甚至看得出心情甚佳。
崔琢回神看他，也不想多说什么，“凌将军今日怕是喝多了酒，行为失当。”
“我很清醒。”
凌不疑正对上她视线。
“你心中觉得厌恶吗？”
她和那个袁慎传了几次风月佳话了，为什么他们不能有。
崔琢假笑，
“清醒也好，不清醒也罢，我会让这些人闭嘴。
至于感受，我只想说，希望凌将军只当我为同僚为战友，不要总把我看做一个有发展可能的女娘。”
她抬手行礼，“景色很好，感谢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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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琢解决了那队卫兵的事情，总算是能回府。
幸好那府邸离皇城不远，否则崔琢真想干脆回宫里睡算了。
街道上已没人了，崔琢带着数名亲卫骑马回府，只听得见马蹄轻微的踏踏声。
刚才在上面看还灯火通明的，等真下来了，又看不见灯光。
……这世间谁不是这样呢。
远看着都是花团锦簇灯火辉煌的，走近了，才知道萧条冷落。
崔琢看着洒在路面上银亮亮月光星光。
她自认不是什么顶好的人，也做不到表里如一。
既然看过了这月光，为什么非要摘下那月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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