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三年九月初一。
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最关心的不是纸行开业这种遥远的事件，而是今日粟米价格几何，盐价有无涨落。
“大汉纸行”就这样开业了，悄无声息。
掌柜是一名叫张舍的三十岁男子，此人的真实身份，乃史阿手下的一位百户。
商行内目前的七八名工作人员，全部都是这百户的属下。
王垕也有考虑过要大张旗鼓的热闹热闹，他甚至都想过请曹操来剪彩。
但稍一细想，就知道这一定会暴露自己的智商。
曹操作为这个天下有数的诸侯之一，你让人来剪彩？
就算他愿意，万一有细作刺杀咋办？
直接就是卷铺盖离开三国，去地狱喝汤的结果。
他本来还打算让荀彧请大书法家钟繇来捧场。
钟繇在书法方面极有造诣，是楷书（小楷）的创始人，被后世尊为楷书鼻祖。钟繇对后世书法影响深远，王羲之等后世书法家都曾经潜心钻研学习钟繇书法。他与东晋书法家王羲之并称为“钟王”。
但请钟繇的念头一起，就被王垕直接掐灭。
在这种商事最贱大背景下，惊动任何朝廷大员都不好。
不过他还是托荀彧找到了钟繇，请其写了招牌大字。
于是纸行悄悄开业了。
大汉纸行开业，门可罗雀。
但王垕却在后院一点都不着急。
本来这东西就不是卖给老百姓的，没必要让他们知道，搞得乱七八糟。
“公子！卯时开门，至现在已然是辰时过半，商行尚未有一位客人，是否该做些什么？”
辰时是七点至九点，才八点钟，作为掌柜的张舍就已经有些慌了。
但王垕却摇头道：“不必着急，稍晚有你们忙的！”
这才辰时，王垕自然不着急，他的第一批客人，必是朝中公卿大臣之家。
但此时人家还在上朝，怎么可能这么早。
原来卯时，也就是早五时至七时早朝，文武百官有事没事必须在卯时上朝，俗称点卯，没有哪个敢过卯。
而下朝则视情况而定，说不定得辰时过了才下朝。
果然，不待他们等多久，便有两位客人上门。
王垕躲在屏风后偷瞧，却听那两位自称是荀尚书府上。
“这个荀彧，倒还知道自己先做第一个。也不知道让他打广告的效果怎么样。”
见着终于有客，张舍总算松了口气。
但没等他招呼好，结果又有客人上门，这回却是将作大匠孔融府上。
随着这两家的客人来到，马上又有几波人来，这下商行开始忙碌起来。
王垕并未现身，而是通过各人的言谈分辨身份。
不过这些人，基本没有自报家门，只听出了其中有许县县令满宠家人。
接下来，陆陆续续有客上门，至午时结束，张舍才抽出时间来报。
“公子！开业半日，共售出七十六刀整，外加零散客人采买十三位，皆只拿二三张。这些零散客人，浪费人力物力，问题还多，购买数量极少，公子何不规定，一次最少购买一刀？”
王垕摆摆手道：
“张舍！有一点，你一定要记住，也要告诉手下人。不管客人身份高低，来者是客，今日他落魄你不理睬，安知他日他会不会飞黄腾达，你高攀不起？
再者言之，这些零散客人，定是见着商行招牌入内，其至少识文断字，此种人，每一位都是一块活广告，焉知其没有贵友官朋？”
王垕这么一说，张舍顿时脸红。
“小的受教！”
~~~
许都，杨府。
这是一栋堪比司空府的建筑，但其中却颇为冷清。
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将刚买到的竹纸铺在桌案上，早有左右磨好墨。
只见这青年提笔写下“大汉纸行”四字，吹了吹墨迹，叹道：“东武亭侯真书绝世，剐柔备焉。点画之间，幽深无际，古雅有余。秦、汉以来，一人而已，我差之甚远。”
左右道：“公子长于词赋，而短于书，岂有以己之短，比人所长之理？”
“哈哈哈哈！说得好！我杨修自命不凡，岂能因一处之短而嗟吁！明日你便去往那大汉纸行，采买竹纸百刀，一半留许都我自用，一半送往弘农华阴县老家，交于家父。
父亲如今闲赋在家，致力于整理注解《东观汉记》，若以竹简，光是草稿，便恐需数车，若以此竹纸替之，怕只需数刀足矣。”
原来这青年正是杨修，其父杨彪少承家学，初举孝廉，灵帝熹平年间累迁至京兆尹，后历任司空、司徒、太尉、尚书令等显职。
此时因曹操相疑，所以闲赋在家，于是回了弘农郡，最近正在给《东观汉记》这部史书做整理与注解。
给史书做注解，自然免不了要查阅记录各种其他资料，所以消耗的竹简往往是用车拉，而且耗时往往要数年。
杨修前几日就听说了竹纸，所以今天亲自去买了几张带回来试，一试之下，自是相当满意，于是命人采买。
同一时间，类似的事情，在许都各处发生。
这导致第二日，辰时开始便客人络绎不绝。
而有的客人甚至在商行中吵起来，只因商行有规定，每日每人限量购买一刀。
杨修的家仆将此事报回家中，杨修一听，仅仅眉头一皱，便计上心来。
于是杨府二十余名家奴轮番出动，一日便买到了二十多刀。
接连五日都是如此，一百刀纸，便购买齐了。
而商行这边，每日基本都是辰时结束，当日的一百刀竹纸就已经售罄。
初七，王垕与荀彧被召入司空府，向曹操汇报情况。
王垕拿出两个用竹纸线装的小本，递给曹操，这让曹操眼前一亮。
不用想，有了竹纸之后，账本以后就是此种形状，不再是竹简。
王垕这两个小本，一个是记录生产，一个是记录销售。
“义父，自上月28日，第一批竹纸三百刀下线以来，目前第二条工坊线于三日前开通，现每日可产竹纸约600至700刀。大汉纸行自初一开业，至今日，共营业七日，每日限量销售百刀，单价一千钱，目前收入七十万钱。”
听到这个数据，饶是曹操雄才大略，见惯了大场面，也不得不感叹来钱之快。
又问了些关于工坊和商行的具体问题后，曹操这才讲出了今日召他们来的真正目的，原来是吕布率军进攻小沛，前往救援的夏侯惇被吕布部将高顺和张辽击败。
沛城已被破，豫州牧刘备战败，妻子再次被掳，刘备单身逃走。
这次，就是商讨王垕启程前往徐州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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