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宝才家住在县城北关，一天，黄院长通过高阳镇供销社主任的关系买了一台冰箱，当然是享受“特别优惠”价格。黄院长派医院的救护车直接去供销社库房把冰箱装上，然后送到他家，顺便拉几个氧气瓶去县城制氧厂灌氧气，程启琨正好要去县城办事，也搭车一起跟着去了。先到黄院长家，司机和程启琨两人把冰箱抬进屋里，院长夫人端茶倒水招待他俩，他俩一口茶也没顾上喝便告辞了。程启琨刚迈出门槛，院长夫人一把将他拽住，偷偷问他：“最近耳闻我们家黄宝才跟办公室那个姓吴的女人有事？你今天跟嫂子说句实话，这事到底有没有？”程启琨当时就否认了：“这是不可能的，不要听信别人没边没沿的瞎传，要相信自己的丈夫，反正我没听说！”但她还是半信半疑的说：“你不是替他打掩护吧？”程启琨道：“不是的，”院长夫人道：“真的不是替他打掩护吗？”程启琨道：“哎呀！真的不是，嫂子你就信我的，真没那回子事儿。”一边说着话，程启琨赶紧上车逃离院长家门口，摆脱院长夫人的追问。
当天晚上，黄宝才回家后，夫人诓他说：“前些天我听到传言说你跟你们医院办公室那个姓吴的女人有事，今天上午程院长来送冰箱时我问过他了，他都告诉我了，今天你必须跟我坦白交代，你俩到底有没有事？”黄宝才当然死活不认账，一面跟妻子胡乱搪塞，一面说道：“你听程启琨瞎说呢？我们俩面和心不和你也不是不知道，他这是往我头上扣屎盆子，想法整我呢，巴不得我出事他好当院长。”他妻子一撇嘴说道：“我看你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关于程启琨我也有所耳闻，人家都说他人品很好呢，先甭管程院长了，就说你和那姓吴的女人到底有没有事吧！要是有啥事的话，小心我找大姐告状去，到时候你可别后悔！”黄宝才最怕的就是夫人大姐，他上大学、入党、安排工作、当院长哪一样不是大姐办的？况且大姐现在是县委副书记，他那些不光彩的丑事要是让大姐知道了还了得？当他一听夫人说要找大姐，他立马就软下来：“哎呀！我的好夫人，你千万别因为这点破事又去找大姐，值不值的给她添麻烦，我保证多多注意自己的言行不得了嘛！”夫人看黄宝才那个怂样笑道：“好吧，我今天就先饶过你，但是警告你一声，你给我小心点儿！我眼睛里可不揉沙子。”黄宝才“呵呵”笑道：“行了！行了！天也不早了，睡吧！”两口子唇枪舌剑总算告一段落。黄宝才夫人今天拿程启琨诓他不要紧，从此黄宝才便恨死了程启琨，他以为程启琨故意跟他夫人搬弄是非，因此总想找机会报复程启琨，而程启琨对此却浑然不知，一直顶着这个冤枉的帽子。
黄宝才在医院平时一不坐诊，二不查房，对医院业务很少过问，这次他本想在乡村医士函授班的授课上好好露露脸，跟全镇最基层的乡村医生们熟悉熟悉，也让大家知道他的业务水平很高，树立一下自己的威望。可偏偏事与愿违，他一共讲了三次课，结果几乎所有学员都不满意，来听课的越来越少。到第三个周日下课后，学员们选派了两个代表去找班主任吴若梅提意见说：“黄院长讲课我们一点儿也听不懂，大家实在没兴趣，听课都犯困，再这样下去不行啊！今天来上课的人连一半儿都不够，学员们都知道程启琨大夫业务水平高，特别有名气！大家一致要求请程大夫给我们授课。”吴若梅只好跟黄院长如实汇报，并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其实我跟学员们一样，也认为应当请程院长去讲课。”黄院长听了心里很是不爽，又不好跟吴若梅发作，只是抱怨几句道：“这些乡村医生都是‘土包子’，狗屁不懂！我这么卖力给他们讲课，不成想还落得如此结果。”其实他错了，他以为自己新医大学毕业，端着个臭架子，自恃水平很高，讲了很多“阳春白雪”，他忽视了听课对象大部分都是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农村的“赤脚医生”这个实际情况，他们的文化基础比较低，高中毕业的不多，很多都是初中生，甚至还有的连初中都没读完，他们需要的是“下里巴人”。实际上函授班教材编着的很好，跟正规医学院校的教材有所不同，比较贴近农村实际，而黄宝才并没有依照教材施教，再加上他的演讲能力有限，一个高中肄业生水平能有多高？出现这样的结果应该是情理之中的事，但他不为自己与大家格格不入而自省，反而觉得学员们有问题。还有，程启琨在本地乡村医生中的威望如此之高，特别点名要求让他讲课，这让黄宝才心里着实不舒服，没办法，他只好对吴若梅说：“好吧！既然这样，那就请程启琨去授课吧！“
吴若梅跟医院其他大多数职工一样，对程启琨也非常敬佩，其实她不是不想请程院长讲课，只不过一开始黄院长信心满满的大包大揽，自己人微言轻，现在既然院长都说了，她便屁颠屁颠地去病房医办室找程院长，把一摞课本和教学大纲交给他，微笑道：“学员们派代表反应说黄院长讲课他们听不懂，一致要求程院长给他们讲课呢，看来还是程院长名气大啊！”程启琨听了笑了笑，然后胸有成竹地说：“好说！从基础到临床的课程我全包了，你放心！咱们函授班的教学质量保证错不了，到时候学员考试成绩不敢说全县第一，也名列前茅。”吴若梅听了咯咯地笑了起来，非常有信心地说：“我就知道咱们程院长就是有水平！您这样说我心里更有底了，那就辛苦程院长啦！谢谢！”说完她便“拜拜”了。
程启琨从即日起便抓时间备课，他备课并不是提前预习预习课本，既要根据教学大纲要求完成教学进度，还要想办法把课程讲明白，准备在哪里插入自己在临床上亲身体会，都在备课时做好了标记。到了周日早上，先把医院的医疗工作安排好，然后骑车赶往函授班，上午八点之前开始授课。真像刘兰芳评书里说的“人的名，树的影”，他刚踏入教室门口，立刻就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令程启琨非常感动！。他为了让学员们适应讲课内容，依照课本以及教学大纲讲课，又不能像念书一样拘泥于课本，讲课时几乎不去看课本，根据课程内容适当插入自己在临床实践中的实例，偶尔还说一个歇后语、笑话啥的，活跃课堂气氛，学员们都非常爱听他讲课。他在课堂上讲得精彩，是因为他每次都很认真地备课，从不敷衍了事，每一次他都认真对待，总是提前做好充分准备，不能说是课上一分钟、课前一年功，其实也是他多年临床实践中工作学习的结晶，总之，他讲课生动活泼、挥洒自如。课间休息时他到学员们中间跟大家闲聊，了解他们听课学习上的问题以及他们临床上遇到的疑难病例，他都一一耐心做出讲解，每天讲课完毕学员们都鼓掌相送。
听说程启琨在函授班讲课很受欢迎，黄宝才越来越妒忌，总惦记想法找机会整他一下，压压他的锋芒，降降他的人气。
1990年春节过后，根据卫生局的通知，1989年度的评先工作就要开始了，医院每年评先都是大家投票选举，程启琨自从到高阳镇医院以来，年年都是县卫生系统先进工作者，还获得过县政府的记功奖励。一天，程启琨向黄院长请假，说他们夫妻俩明天一起出门，黄宝才抓住程启琨不在医院的档口召开了全院职工大会。会上，黄院长特意强调了评选先进工作者不要感情用事，并说了几项不能参评的情况：被病人投诉的、发生过医疗差错事故的、犯错误被处分的，等等。然后，他特别指出程启琨不能参评，因为有病人到他那里投诉过程启琨，经他好言相劝，做了很多工作才给摆平。可是他说的这些话根本就没人相信，这么多年来从没听说程启琨跟病人发生过矛盾纠纷，怎么换了新院长他就被投诉了？一会儿投票完毕了，当场唱票，结果还是有很多人给程启琨投票，黄院长很不高兴，阴沉着脸说：“刚才我不是说了嘛！程院长被病人投诉过，没有资格参评，投他的票一律作废！我还要提醒大家注意，必须服从领导！”次日，程启琨上班了，很快就有人告诉他开会评先的事，大家都为他鸣不平！撺掇他去找黄院长说理，他口说无凭，咱看看他有没有投诉记录？有没有患者的真实姓名？他要是拿不出投诉记录就去找卫生局，不能让他损毁名誉，这不是欺负人嘛！程启琨表示感谢大家的关心，他心想：“自己当不当先进倒是无所谓，可是说自己被投诉倒是感觉很委屈，对待病人他敢说自己问心无愧！这次明摆着是黄院长的诬陷，既然如此，找又何益？还是默默地忍了吧！”
开春后，黄院长在全院职工会上说医院院内的房屋紧张，所以只有单身职工可以在院内住宿舍，已经成家的职工都要搬到外面自己租房住，请尽快搬出医院。这明显是针对程启琨的，因为原来在院内居住的已婚职工有三家，有一家前些时候调走了，另一家就是常军生和缪小颖，常军生的姐夫家就在高阳镇街上，他姐姐和姐夫都在青山县城做买卖常年不回家，常军生和缪小颖便搬到姐姐家居住，为姐姐看家，所以，实际上在医院院内居住已成家的职工只剩程启琨一家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程启琨没法在黄宝才手下干了，便滋生了离开高阳镇医院的想法。他抽空去联系青山县人民医院的领导，准备小两口一起调进县医院。因为程启琨原来在县医院的表现很不错，再加上他在高阳镇医院这几年干得确实很好，他所创的业绩不只是在高阳镇本地老百姓中传扬，在本县卫生行业内很多人也有所了解，尤其是程启琨抢救一家五口中毒病人的事迹县卫生局曾专门发文报导过，卫生系统当然都知道，而且县城距离高阳镇只几十华里，程启琨的很多事县医院里都知道，因此，县医院的院长和内科主任都很欢迎他回来工作。可是，当程启琨找到县卫生局主管人事的副局长时却被浇了一瓢冷水，黄宝才闻听程启琨要走，便给主管局长打过招呼，表示坚决不同意程启琨调离高阳镇医院，理由是：程启琨是高阳镇医院挑大梁的主要技术力量，要是把他调走，请局领导先调来一个与程启琨相当的主力医生，局领导认为黄宝才说的也很在理，总不能把高阳镇医院的大梁撤掉吧？所以只能安抚程启琨：“不要着急，耐心等待，好好干，注意不要有情绪啊！很快就会有机会的。”程启琨微笑着点头答应：“请局长放心！工作上一定错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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