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下沉，光芒逐渐隐去，走廊上一盏盏灯光依次苏醒。
李穆衍眼睫一阵颤动后，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熟悉的装饰，反应过来她正在自己房间的床上。
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已经没了什么痛感，似乎身上的伤口都已经完全愈合了，就是依旧感觉全身乏力，挪动下四肢都觉得费劲。
她偏过头，透过半掩的窗户看了眼屋外的天色。
天又黑了……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这么想着她撑起上半身，艰难地坐起身来。头颅异常沉，太阳穴突突的，按住揉了两下那种眩晕感都没压下去。
“牧言，不再休息会儿吗？”
叶含星起身走过来坐到床沿，给了李穆衍一点支撑，将她半揽住，手接替过她的，轻轻帮她按着头。
却发现牧言并没有挪开目光，只是一直呆愣地打量着他。
“怎么了？”
“没事。”李穆衍晃神，垂下眼眸，手落下来，轻声回应道：“不了，再睡下去就不止这么晕了。”
目光落在了她那张虽然看着没什么精神但已恢复血色的脸庞上，叶含星轻舒一口气：“那再坐会儿，不着急下床。伤势虽然好了，但是你还是需要多休息。”
“可还有好多事没做呢。”李穆衍想要逞强着下床，但身体有一种还未适应的感觉，她只得闭上眼睛无奈地叹出一口气。
“没事的，伍柳那边已经结束了，后来去了几个管理员做支援，烂柯山的剩余红名魂念已经全部处理完，刚他还来过了一趟我们小院。”
“虽然隐希没了，但管理局抓了几个有意识的红名，正在审问，有结果了会立马通知我们。”
李穆衍点点头，庆幸这个事结果是好的。
又想起来另一件事，她犹豫着开了口，问道：“夏夏呢？她……”
看见李穆衍满眼忧色，叶含星又将她往怀里抱紧了些，轻声道：“方才祁九也来告知了夏熠阳的状况，她的魂念已经恢复了，人也在休息中。所以……”
“所以你不用着急。”
人没事了自然是好的，但……李穆衍松了口气，却眉头始终没有放开。
她记得刚才自己看着虞言跑掉后，身体涌现出的难受根本抑制不住，紧绷的那根弦似乎断掉了。
尤其是发现夏熠阳忽然状态极差的那一刻，她是慌乱的。
一种橙色的、模糊的、颜色极浅的人形被框在夏熠阳身躯中，李穆衍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看到了魂念们眼中‘魂念’本源的形态。
她也看到了祁九他们口中，夏熠阳身上那一抹极淡的橙色光晕。虽然以前从未见过魂念本体，但她总觉得那暗淡的光并不应当是夏熠阳原本模样。
所以，她问了祁九，而祁九的反应也证实了她的猜测。
可那时候，她已经没法再冷静下来思考或询问，她和夏熠阳都失去了意识。
恢复……在她攻击虞言的那一刻，夏熠阳瞬间被抽空了能量，她的状况一定很糟糕，不然祁九现在怎么会用到这个词呢。
李穆衍侧过脸来，看着叶含星，低声开口：“祁九有没有和你说别的？比如，夏夏这样，可能和我有关。”
叶含星一怔，嘴唇嗡动，没来得及回答，李穆衍就理解到了，收回了视线。
也没逼问他，靠着他的肩窝，给自己找了个还算舒适的位置，长长叹了口气。
“牧言，现下这些都只是猜测。”叶含星握着她的手，大拇指磨了磨她的手背，“你千万不要把所有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想太多。”李穆衍手反握回去，喃喃道，“但是，叶含星，我好怕，夏夏的状况变糟糕十有八九是因为我，但我们现在一点头绪也没有。”
“不会的，你莫要如此给自己压力。”
李穆衍抬起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隐藏在下方的魂体形状此刻虽不如之前清晰，但也能看到一丝颜色。
“叶含星，你现在是蓝阶的魂念，看起来要不了多久快到紫阶的吧？”
叶含星一怔，语气中透露出惊喜。
“牧言，你，你能看到了？”
“嗯，刚才攻击完虞言后，我忽然就能看到了。”她将目光更多落到了自己手上，“我记得你们之前说我是雾蒙蒙的，但你看我现在，我的魂体是不是橙色更明显了些？”
“……是。”叶含星缓了一下才开口。
“但是夏夏的却变暗了。”
“这不是你的错，这一切都还没下定论……”
李穆衍没等他说完，摇头打断了他。
“不是错不错的问题，我就是想弄清楚为何会是这样。现在只是不知道原理，但结果是明显的”
她顿了顿，继续说：“我们俩这次魂念同时出现了变化，说明……说明我跟她是相互影响的。”
说到这里，李穆衍忽然又叹出一口气，另外一只手抬起来捂住脸。
她之前也疑惑过过，夏夏在见到自己之前，一直活蹦乱跳，也从未听祁九提过她有何不适。
可自从来了小院，她便开始变得颓了。又困又睡不醒，时常恹恹的。
虽能够以夏熠阳待在这个世界太久，消耗精神作为解释，但为什么自己却日益精神了呢？
连……原本不能使用的技能也可以用了。
干涩的喉间蔓延出苦涩，李穆衍艰难开口。
“夏夏，本来就因为我的原因来了这里，现在回不去家，在这里又受尽苦难。”
“她总是哄我开心，觉得好不容易能见到我就是好。”
“她做事老是毛毛躁躁的，又很乐观。可她越不在意那些委屈，我就越着急，我刚刚，刚刚还控制不住脾气去埋怨她。”
叶含星想着刚才夏熠阳开口哄人，但牧言却吼了她，两人的脸色都很难看的场景，一时间也不知怎么劝慰。
他忧心着叹了口气，道：“夏熠阳也是想多多陪陪你。”
“我知道，她能在这里出现，是她努力拼来的机会。”
“她什么都不懂，游戏规则不懂，游戏机制不懂，游戏人物也不了解，就凭着脑子里那一丁点念头，在这陌生的世界里跋山涉水来找我，给我们这段友谊续了缘分。”
李穆衍说着一顿，最后话语里带上了一丝哭腔、
“我也真的好想她能陪我久一点，但她总归是要回家的。她得健健康康的，长命百岁，不能像我一样……”
“她会的，她一定会的。”叶含星将她的脸埋在怀中，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安慰道：“我们会解决问题的。”
李穆衍伸手锁住叶含星的腰，放声哭出来。
——
夏熠阳睁开眼睛，四周是暗暗的，漆黑一片，也就透过窗户能看到旁边主楼走廊上亮起的光芒。
偏过头来，放置小夜灯的方向，此刻被身边躺着的人挡得严严实实。
“你醒了。”
低沉的嗓音从头顶传来，夏熠阳感觉自己透过黑暗溺进了那温柔的双眸中。
“嗯，醒了。”她动动身子，好像已经没有什么问题，“怎么天黑了，祁九，我这是睡了多久啊？”
祁九翻身坐起，顺带把人也跟着带起身来。
“没睡多久，就一小会儿。”
夏熠阳跟着坐起来，垂着头打了个哈欠，晃晃脑袋，只觉一切都好。
“衍衍呢？”
“牧言在休息，叶含星给她疗伤了，现在没什么问题了。”祁九两句话掩了过去，私心不想让她知道牧言疼到昏倒的事。
免得她又难过。
听罢，夏熠阳瘪着嘴点点头，再次扑进祁九怀里：“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她话还没说完，肚子忽然发出咕噜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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