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仁虽然当了二十几年不学无术的纨绔,但真干起事来,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果决,心狠,手更辣。
他大体上摸清了蒋玉菡出门归家的规律,便乔装了一番,跑到了北城,花了点银子,找了几个平日里游手好闲的泼皮无赖,来到了蒋玉菡家,敲开了院门。
开门的是那天帮着拎羊肉的婆子,她手上还抓着笤帚,应该正在扫院子。
她打量了门外的几人,嗡声的问道:“几位找谁啊?”
“是蒋玉菡,蒋大家的府上吗?”
“昂,几位有何事?老爷早上出门后还未归家呢,家中女眷怕是不方便接待的。”
为首的泼皮砰砰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啊哟,我们也没来过,真是一通好找啊,那个,出事了,蒋大家被人给揍惨了,这会子正在榆林巷那边的济世堂里呢,身上的骨头断了好几处,那个老大夫说暂时不能挪动的,你们得派人过去照应,还有,就是给医馆的药钱诊费什么的,我们哥儿几个是帮着救了人,可口袋里空空如也,仅有的那点钱都先给他垫上了,却也就只是个零头,还差不少呢。”
“等着。”婆子虽不大信,可见他们神色言语间又不似胡说八道的,她丢了一句,啪的关上了门。
堂屋里,袭人正做着针钱,对婆子问道:“谁啊?大门都快被拍碎了。”
婆子将那泼皮的话复述了一遍,还将几个泼皮的形容也说了。
袭人一惊,针戳到手指头上了,顾不得这伤,忙将活计丢开了。
“老爷平时相交的大多是些三教九流之辈,会认识这几个人倒也不稀奇,你让他们领头的那个进来,这青天白日的,即便真是个怀着歹心的,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吧。”
婆子只好去将那人领了进去。
在院门再次被关上的那一刻,留在外面的几个泼皮猥琐的相视一笑,他们不知,此时王仁就藏在一侧的巷子里盯着这里呢。
袭人见着了领头的,不由得眉头微皱,不过她很巧妙的将这一抹不喜掩去了,礼数周到的还对其福了一礼。
“敢问大哥如何称呼?怎的跟我家老爷认识的?倒不是妾身不知礼数,实在是第一次见,自是得问个清楚明白的。”
泼皮再怎么一本正经的,可那浑身上下的气质也装不成老实人,他不笑还好,那一笑吧,袭人看着近在咫尺的针线匾子里的剪刀,直后悔方才怎么没藏到袖子里了。
“嗐,蒋家娘子别怕,我付三儿虽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人,但咱知恩图报啊。当初要不是蒋大家施以援手,我这副身板子早就被扔到乱葬岗子,给野狗啃食成骨头架子了。今儿也是邪门儿了,我们哥儿几个本来没打算往那边去的,就,就那么鬼使神差的,正好看到有人在打人。咱也知道自己个儿几斤几两,本不欲多管闲事,而且,打人的那些人一看就是有权有势的人家豢养的打手护卫,咱可不会傻的拿鸡蛋去碰石头的。等那些人一走,我们过去一瞧,吓了一跳,那人被打的血哧呼啦的,他亲爹娘怕是都要不认识了,但我见过蒋大家腰间系的那条汗巾子,便孤疑的把他脸上的血擦了擦,可不正是他,哥儿几个赶紧将人抬到了济世堂,问了一圈,才寻到你家门了。”
瞧这付三儿说话,条理清晰,基本上没什么废话,这可不是他读过书,识过字,有这份能耐,而是王仁一字一句的教的,好在他的记性远不错,口齿也还算伶俐,竟然发挥的超级自然。
袭人跟那婆子互视了一眼,也都有七八成的信了。
“付大哥,我家老爷那伤,大夫是怎么说的?”
“嗯,说的文绉绉的,我可学不来,不过大体上的意思就是,伤处很多,有些地方伤的还挺重的,但因为救治及时,并无性命之忧。就是他现在动不了,人家医馆可没闲人一直照看着,娘子可派个年轻力壮的小厮什么的去照顾着,待好些了,再回家来。”
这下子,有九成信了。
袭人叹了口气,“家中只得一个婆子洒扫洗衣做饭的,那铺子上倒是有伙计,可那边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付大哥,你稍等一下,我去收拾些东西,我去那边照顾他。”
目的达成,付三儿此时笑的无比真诚。
“不急不急,你去收拾你的,别怕带的多,哥儿几个都能扛着呢。”
等了一会儿,袭人拎着个大包袱出来了,对那婆子交待了几声,给了一些铜钱让其在家买菜花销,还叮嘱她晚上别睡的太死了,要守好门户。
接着,她又递给付三儿一个荷包,“承蒙你们凑钱垫付药资了。”
付三儿掂了掂,份量不对,扯开一瞧,忙假意推辞,“这,这都多出多少了,我不能收的。”
袭人此时,已经对他没有戒备之心了。
“多的就给兄弟们喝茶喝酒吧,千万别推辞,这多少是我们夫妻的一点心意,别嫌少。”
“这,这,这倒是占上便宜了你说。”付三儿一脸的为难。
“快收着,我们也快些过去吧。”
“那行,我收着了,代兄弟们多谢娘子慷慨了。”付三儿收好荷包,顺手接过了袭人手中的包袱,背到了自己身上。
院门外的几个见一切顺利,嘴角都快压不住了,袭人想叫辆驴车,付三儿连说用不着多花那冤枉钱,还对她歉意道:“就是有点儿废脚,娘子若累了,咱们便歇一歇再走。”
袭人不好意思再坚持,便跟着出了这处巷子,王仁远远的跟了上去。
他们离开没多久,本来想回家的蒋玉菡又碰着了熟人,男人相聚,无非就是吃肉喝酒逛花楼,这次他们一步到位,去了红墙那边喝花酒了。
直至月上柳梢头,这酒席才散了。
蒋玉菡再次喝的神志不清,走路更是跌跌撞撞的,要不是老鸨子念他是熟客,给叫了辆骡车,他估计连家门都摸不着了。
听到敲门声,守家的婆子吓了一大跳。
甭管怎么胡思乱想的,可敲门声没停呢,她点上蜡烛,小心翼翼的走到院子里,“是谁啊?”
“我,是我,你家老爷。”
蒋玉菡抓着门环,趴靠在院门上,手上还在乓乓的敲着,大晚上的,显得动静特别大,对门那家的灯都点上了,估计是被吵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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