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杰示意旁边的人退开一点，蹲下身子，用仅有两人可以听见的声音耳语道“还记得我是谁吗？”
男人瞳孔中短暂的闪过一丝茫然，随后再度癫狂。
“我管你是谁！我要进去！！！”
孔杰内心暗骂一声，声音压的更低。
“不要声张，我有些话要问你，关于你老婆的死。”
听到“老婆”两个字，男人挣扎的动作立刻停滞，抬眼看了孔杰一会，缺氧的大脑经过漫长的思考，终于辨认出了孔杰的身份。
眼看对方想说什么，孔杰立刻打断他。
“跟我来。”
他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将对方拉起，又看了眼一旁的绿衣女。
“我想跟这位兄弟聊聊，麻烦你先等我一会。”
绿衣女连忙躬下身子道“需要为您准备会客厅吗？”
”不用了吧，这人我认识，简单和他聊两句。”
“好的，那我就在这里等候，有什么吩咐您随时告诉我。”
孔杰点点头，将男人搀扶上旋梯，来到地面上，找了个没人的角落。
“神卫大人，你。。。”
男人已经想起来孔杰的身份，孔杰立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道“在这里不要提我的身份，否则做事会不方便！”
“好的好的。。。”
男人慌忙点头，身子还在不由自主的颤抖，眼睛的余光不时的往楼下瞟。
孔杰提高声量。
“你怎么会在这。。。”
对方的注意力又被拉了回来。
“我。。。”
孔杰目如鹰隼。
这个男人！绝对有猫腻！
孔杰几乎可以肯定，毕竟对方老婆的尸体就是在这里被发现的，隔天丈夫就出现在同一地点，很难不令人怀疑，记得之前诸多推测中，张龙升给出的一种想法是老婆想要下海，丈夫阻拦未果后杀人抛尸。
想到这，孔杰的面容不禁肃穆起来。
虽说局里关于这个案子的重点，早已不在于调查女人死去的原因，但在孔杰的观念里，人命关天的事情，能有个机会顺便弄清楚，他自然不介意。
而且，他的直觉告诉他，通过这件事，可以挖掘出关于千幻心神更深的秘密。
整个南鼓巷，表面是烟花之地，但这里等级分明，组织严密，像是在暗地里谋划着什么，而且孔杰发现了一件恐怖的事情。
那就是他贯穿了整个南鼓巷以后，发现这里几乎只有进来的人，出去的人寥寥无几，其中大部分还是被强行拖出去的。
男人的眼中噙着泪水，看向孔杰的目光带着申冤无门的委屈。
“大人！当初我老婆被蛊惑，非要来这儿上班。”
孔杰愣了一下，想起张龙升说过，信奉千幻心神的女人心智会遭受蛊惑，为了摄取男人的精气常常会做出一些开放之举，于是他的眼神不由得在男人的头顶晃荡，带着几分同情。
男人接着说“我拗不过她，便同意了。。。谁知道不到两天时间，就出了那件事情！昨晚，我本想来这儿看看！问问当时的情况，谁知道。。。”
男人说不下去了，流下悔恨的泪水。
那种神态任谁看了都觉得对方是个爱妻子的好丈夫。
可孔杰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脸凑近几分，语气平静而冷冽。
“你在说谎。”
“噔噔噔——”
男人被吓得后退几步，脸上泛起几分惊恐，接着哭丧着脸道”神卫大人，我哪敢在你面前说假话！对了。。神卫大人，您是虎客对不对？不然您带我进去吧！最后一次了！以后我再也不来了！”
“你和我说实话，我带你进去。”
孔杰依然平静，他知道男人隐瞒了什么。
理由很简单，一个在妻子死后绝口不提追查凶手，满嘴都只顾着法身被毁的男人，会在之后只身调查妻子的死因？
不可能。
“那。。。那好吧！”
男人弯着腰示意孔杰凑近一些，孔杰目光中闪过一丝精芒，附耳过去。
“其实，我老婆是。。。”
“是什么？”
男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小，孔杰凑的更近了些。
“就是。。。”
一道银光闪过。
“去死吧！我要把你的精气通通抢来！”
男人的声音癫狂，一把明晃晃的刀子骤然出现，对准了孔杰的脖子，孔杰早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劲，灵巧的躲开，眼神中带着几分怜悯。
“看来你的脑子真的坏了。”
孔杰轻叹一声，别说现在男人身体如此虚弱，哪怕是他巅峰时候，也绝对不是孔杰的对手。
虽然他也不清楚，自己现在的实力换算成信徒的信奉等级，到了何种地步，但根据他自己感觉，哪怕不到圣徒的级别，估计也差不了太远了。
“那个婊子！我让她来红楼上班，为我赚些精气，她死活都不干！说白了！就是对心神大人不够虔诚，对我也不够忠心！”
男人身体已经摇摇欲坠，但说出的话却如同魔鬼，孔杰的眉头深深锁住，不相信这是从一个丈夫口中说出的。
他曾经上网看到有赌徒，瘾君子，为了继续赌博吸毒选择卖妻卖子，他还觉得有夸张成分。
如今见到了实例，反而觉得无所适从起来。
看来张龙升猜错了，自己也猜错了。
因为女人信奉的是千幻心神，导致他们都先入为主的认为是女人要来南鼓巷下海，被丈夫阻拦。
没想到事实恰恰相反。
“所以你杀了她？”
“不！”
男人的眼中还带着恨意，“她是自杀的。”
“不过。。。抛尸是我抛的。”
张龙升最开始反而说对了，抛尸和杀人者的确不是同一个人。
“好！我都说完了！全是实话，你要么把我杀了！要么带我进去！”
男人倒也光棍，知道自己命不长了，也不是孔杰的对手，直接把刀子一扔，躺在了地上，就跟马路上碰瓷的老头似的，倒是把孔杰整的哭笑不得。
孔杰仍有不解的地方。
在他最开始来这个世界的时候，总会对人类的情感抱有幻想，觉得亲情会不会能够战胜邪神的控制，哪怕只是在某一瞬间摆脱掉。
随着更深入的了解，他逐渐发现这是不可能的，人的情感都基于意识，意识被人控制住了，根本就没有可转圜的余地。
所以自己最亲的父母，得知自己是异端的时候会状如疯魔，感情笃深的小姑，在怀疑自己是异端的时候，也会毫不留情的痛下杀手。
基于这个逻辑，那么对方妻子的行为就很值得推敲了。
信奉千幻心神，却抗拒来到南鼓巷夺人精气，面对丈夫的威逼也不肯妥协，难道真的只是因为爱情？
还是说，女人也是遗神者？
孔杰收回思绪，不欲再想，不管对方是何种身份，人死了就是死了，都成了黄土一把。
在丈夫面前自杀，想必也已经对这个世界彻底绝望，离开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想到这里，孔杰不由的生出几分惆怅。
这个该死的世界啊！
“你妻子叫什么？”
之前在神卫局讨论这个案子的时候，没有人提到过女人的名字，他的家人来了以后，也只顾着法身被毁的事情，压根忘记了她的存在。
男人喃喃道“王艳。”
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男人的面色也变得茫然，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说过。
孔杰点点头记下，随后转身离开，男人在后面大喊“你说过我说了实话，你就要带我进去的！你不讲信义！”
孔杰闻言停下脚步，转头道“人只对人讲信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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