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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乎完美的血魔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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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体验下青楼的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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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源倒是不这么想,他怀疑庆王是出去办什么要紧的事去了。

话说,他总觉得这两天宫里太平静了,有些不正常,接下来不会出什么大事吧?

就在这时,只听外头有人敲门,借着房顶阿三的视线,秦源看到是喜子回来了。

于是过去开了门。

喜子一个闪身矫捷地进了院内,然后立即行礼,“属下拜见大人!”

秦源有点不太习惯地把他扶起来,说道,“以后不必如此。对了,有事么?”

“大人忘了,今夜是我们清风楼重新开张的日子么?”喜子说道。

秦源一拍脑袋,这才记起来,还有这么档子事。

“哦对,差点忘了,最近事情太多。”想了想,他说道,“这个,我要过去么?”

讲真,他不是不想体验下青楼的文化,关键是他不想太高调,现在要是过去,知道他是青楼幕后老板的几个太监碰到他,肯定要上来道喜,那不就弄得满后宫都知道了么?

不过,他还是想简单了。

只听喜子说道,“大人,现在一大批管事太监都等着给你道贺呢,您不去的话,是不是不太合适?”

好家伙,合着已经全后宫都知道了。

不用说,肯定是庆王散播出去的,一方面高调宣扬自己是他的人,另一方面又想立典型,表示只要站在他这边,就一定有功必赏。

就是这么一弄,不知道景王会怎么想?

特么的,总担心这两个皇子会互相吃醋是什么回事?

得,先不想这个,现在不去也不成了,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就这么不露面也太不讲究了。

于是,秦源便跟着喜子,一起来到了清风楼。

清风楼位于清风宫,那本来也是一处闲置的宫殿,还是比秦源的乾西宫更高规格的宫殿,不光寝殿更大,而且旁边的奴婢厢房也更多,更宽敞。

当然,它们全部都被隔成了大大小小的包厢,据说除了一个大厅外,总共有三十六个包厢,规模可不算小了。

不过,到底是在皇家的地盘,清风楼虽本质上是青楼,但表面上与一般的酒楼无异,不可能门口站几个花枝招展的姑娘在那迎客。

那些姑娘们,都是坐在包厢里的,包厢分天地玄黄四等,每等又分甲乙丙丁若干,不用说,花魁肯定是在天字甲等的房间里了。

在后宫开青楼的想法,到底是哪位天才想出来的,已经不可考了。

不过根据包厢内的姑娘,在业界被称为“小公主”的说法,秦源就有理由怀疑这特么又是柴莽的杰作。

毕竟如果不是他起的头,谁敢喊清倌人为“公主”,这岂不是有亵渎真公主之嫌?

可想而知,柴莽这货是有多想念蓝星上的夜生活,而那些“欣欣”、“琪琪”们又是多么的让他刻骨铭心,以至于后宫有五千佳丽还不够,非要玩这种花样。

也是难为那些史官了,碰上这么个开国皇帝,不但得连夜帮他解释“巨阳门”是如何富有深意,还得帮他粉饰荒诞。

无论如何,今夜的清风楼都是张灯结彩、亮如白昼。

进门之后,就只见院子里已经站了五六十人,一个个都交头接耳地说着笑着,热闹非凡。

而有些身份的太监,则坐在院子两旁的两排座椅上,手里都已经捧上了茶,显然喜子的礼数还是到位的。

食楼的主楼,也就是寝殿,却是关着门,由两个厮役太监拉着一条红色带绣球的布绳,拦在门口。

这是规矩,这绳子一定要大掌柜亲自剪断,大门才能打开。

秦源一进院子,立马就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众人纷纷过来道贺。

“秦公公来啦,恭喜恭喜啊!”

“给秦公公贺喜了,祝秦公公开业大喜,财源广进。”

一波又一波的贺喜声纷至沓来,秦源注意到,尚食司的新任魏管事、尚宫司的赵管事,以及上次见过的那位尚衣司管事宁公公都来了,这些都是昭妃和庆王的人。

除了他们,还有很多其他宫的管事太监也来了,不用说肯定也是昭妃阵营里的。

秦源赶紧热情招呼。

“抱歉抱歉,让诸位久等了。诸位公公今日能来鄙馆,真是蓬荜生辉啊!”

正寒暄着呢,只见屋外有人喊,“成华宫来贺。”

一听成华宫,里头顿时一片安静。

人群纷纷让开道来立于两边,又只见一个容貌娇俏的姑娘,手里捧着一幅字,在两个太监的陪同下巧步而进。

不是苏秦秦又是谁?

秦源不由嘿嘿一笑,上去迎道,“哟,苏姑娘来啦。”

苏秦秦一脸傲娇地哼了一声,表示上次的气还没生完,这次过来只是例行公事。

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生气,毕竟床是她自己爬上去的,那个动作也是她自己不小心做的……可她还是觉得要继续生气。

毕竟,这混蛋连一句好话都没来说过!

“敏主子让我带了一幅字过来,是她亲手写的,”说着,苏秦秦把东西递给秦源,“喏,你拿好了,可别弄坏了!”

“不敢不敢。”秦源笑呵呵道。

把东西塞给秦源之后,苏秦秦转身就走,她可不想在这种地方久呆。

苏秦秦刚走,却只听门外又传来一声大喊,“景王殿下到!”

话音未落,只见景王就大笑着冲了进来。

“哈哈哈,秦壮士,秦壮士在哪?本王来给你道喜了!今夜本王与你研究双龙戏凤如何?”

呼啦啦,所有人都脸色一僵,随即又露出一丝蔑视。

秦源微微一笑,心想这种时候,他要是不来才不正常呢。

在一片喜气洋洋中,秦源正要出门去迎景王,只听清风主楼里头忽然传来一声尖叫。

“啊,杀人了!”

众人无不大惊!

第一百八十二章 割席保平安?

热热闹闹的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伸长脖子往二层小楼的寝殿内望去。

就连景王也愣了愣,一脸诧异。

喜子当即脸色一凝,只见他身子一纵即刻窜上二楼阳台,又嘭地一声踹开正中间的门,冲了进去。

这一纵竟似乎有八品之资,让秦源不由微皱了下眉头。

他不是才修行没多久么,怎么会这么快就到八品了?

很快,喜子又从阳台窜了下来,紧紧地攥着拳头,阴沉着脸附在秦源耳边,说道,“公公,天字甲、乙、丙三位清倌人……全部上吊了!”

这话说得很轻,但还是有人听到了,即便没听到的那些,从喜子的表情里也猜到了什么,一时间院子里“嗡嗡”的交头接耳声,不绝于耳。

天字甲、乙、丙,听房号就知道,那是清风楼最顶尖的姑娘,号称三大花魁。

她们一起上吊,傻子都不会相信,必然是被人所杀!

秦源此时心中的暴怒可想而知,对手不但敢在自己的地盘杀人,而且还专门挑开业当晚、宾客云集的时候下手,分明是想给自己难堪。

这是杀人又诛心!

此刻喜子的暴怒完全不输于秦源,毕竟这是秦源给他的第一份差事,却是还没开张就遭此横祸,他自然是第一个该负责的。

更关键的是,清风楼开业就出人命案,还是一下子三条人命,到时候谁还敢来?

喜子一脸寒气,浑身的戾气几近失控,又凑近秦源,附耳说道,“公公,我先让人围了这里,你让院子里的诸位先行回去如何?”

秦源摆摆手,示意他先别动。

还围个屁啊,那人既然能悄无声息地杀了三人,肯定已经轻松逃脱了。

清风楼只是食楼,除了喜子有点修为,其他的基本都是素人,谁能拦得住他?

既然对手想搅黄自己开业,那自己还偏就不能让他如愿!

从愤怒中回过神来,秦源深吸一口气,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稳步走上主楼的台阶。

环视众人,他一拱手,风淡云轻地说道,“多谢诸位大驾光临。今日是我清风楼开业之喜,诸位能来秦某深感荣幸。既然大家都到齐了,那么我们便剪彩吧。”

说着,他又看下景王,问道,“殿下,能否赏光,为我清风楼剪彩?”

景王先是一愣,随即便哈哈一笑,“有何不可?”

秦源冲景王拱了拱手,然后又看向尚食司、尚宫司、尚衣司的三位管事太监,问道,“魏公公、赵公公、宁公公,三位可愿赏光,为清风楼剪彩?”

宁管事第一个站出来,大笑道,“秦公公开口,老奴自然乐意!这清风楼,老奴今后少不得要多来!”

景王笑道,“本王也会多来!”

魏公公、赵公公一听,也立即二话不说,走上了台阶。

毕竟他们是昭妃阵营的人,这食楼归根到底还是昭妃的,现在出了事,他们自然要帮忙站台了。

秦源的镇定让现场又安静下来,没人再窃窃私语了,都站在台下,默默地看着。

有些人也开始明白,为什么这位秦公公,能从一个厮役太监,走到今天的位置。

这份从容的气度,几个人能有?

但,他总归是得罪了大人物,今后能走到什么地步,就不好说了。

鉴于秦源明面上是昭妃的人,所以秦源得罪的“大人物”,有人已经猜出来了,这些大都心里就一个想法,参加完仪式就赶紧回去吧,免得引火烧身。

“秦公公请!”

“殿下请,诸位公公请!”

秦源、景王、宁公公等五人站在主楼门口,一起剪断了红色的绸带。

剪彩仪式顺利完成,无数彩带从二楼飘落下来,五彩缤纷,主楼门口也点上了两盏崭新的宫灯。

一个大约四十左右、风韵犹存的女人缓缓打开了大门,她藏起惊恐,以比平常更嘹亮妩媚的声音喊道,“清风楼,恭迎八方客!”

若是以往,此时院子里的人当一拥而上走进屋去,凡前三名者均是免单,这是老规矩。

但现在,敢于往里走的寥寥无几,大多数人在冲秦源拱拱手,寒暄几番后便回去了。

秦源也不强留,宫里有宫里的生存法则,他并不认为这些人有什么不对。

不过,景王和宁公公等人却是面不改色,谈笑风生。

“秦壮士,那天字甲等包厢,本王可预订了!你且把你们花魁叫出来,本王好好帮你调教调教!”

“那老奴就天字乙等包厢了!”宁公公哈哈笑道,“老奴年纪大,玩不了那些花的,你就叫几个水灵的小姑娘给我倒倒酒就好。”

魏公公和赵公公接话道,“宁公公,要不咱一起喝?”

“嘿,那只是求之不得了!走走走!”

秦源感激地冲他们拱拱手,说道,“多谢殿下和几位公公捧场,今儿你们尽管吃喝,账全挂在我身上。”

几位公公言了声谢,便走上楼去。

景王也哈哈一笑,意味深长地拍了拍秦源的肩膀,便上楼去也。

此时宾客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全场也就剩下十来个,这开业当天的生意,不可谓不冷清。

阿大悄然走到秦源身边,低声说道,“殿下托我送你个字,忍。明日子夜,他会去找你。”

秦源微微一笑,冲阿大拱拱手,“多谢。”

待阿大离开后,他对身后的喜子说道,“一会儿内廷卫可能会来,你应付下。办完事去乾西宫找我。”

交代完事情,便大踏步离开了。

忍?当然要忍了,忍得就跟自己没脾气一样。

但是真的变成忍者神龟,那要乾西宫这乌龟壳何用?

这次事件打得不光是自己的脸,还是庆王、昭妃和敏妃的脸。

庆王和昭妃的脸疼不疼先不管他,敏妃的脸要是被打疼了,他接下去还有脸找她去谈人生谈理想?

气势汹汹地回到乾西宫,屁股还没坐热呢,房顶的阿三就传来消息,有人正在迅速接近乾西宫。

秦源不动声色地在房中静等,很快就通过阿三看到一个黑影掠过,但那人却没有进来,只是抬手飞出一张薄纸。

嘭地一声,那纸薄薄的边缘,便深深地嵌入了乾西宫的木门之上。

秦源冷哼一声,有点意思。

扯下纸张一看,只见上头写着五个血淋淋的大字。

曰,“割席保平安”!

第一百八十三章 第一滴血

“割席保平安”,什么意思一目了然。

对方是希望自己退出清风楼,公然与庆王、昭妃阵营决裂。

如此一来,打击的自然是庆王在宫中的威望,以及他所在阵营的人心。

至于为什么选他小秦子?

很简单,因为现在他风头正盛,所谓枪打出头鸟,不选他选谁?

秦源就知道可能会这样,他原先想让喜子去做掌柜,就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此事,可庆王那头为了挽回上次敏妃事件而造成的影响,非要拿他树典型。

他让这么多太监去捧场,意在告诉所有人,顺我者昌,这样就直接把秦源推上了风口浪尖。

这么一想,秦源就觉得庆王也不是什么好鸟,霸王硬上弓也不问自己同不同意,搞得自己现在就跟青楼头牌似的,谁都想盘一下。

这个节奏他很不喜欢,所以一定要把它带偏。

对手是觉得自己好欺负么,可以啊,那就表现得更好欺负一些。

但是,这也不妨碍自己暗搓搓躲石头后面,绊他丫几脚。

至于是谁绊的,对手不需要知道,他们只要知道,惹了自己就会有大麻烦。

一句话,要是连个区区食楼都撑不起,那这后宫就不会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另外,“公主”的命也是命,他一定要帮她们讨回公道!

不过,现在的关键是,这黑脚应该伸向谁?

这点,秦源倒还真不敢确定。

虽然说誉王和容妃那头的嫌疑最大,可是谁能保证不是景王?

这货阴的一逼,他为了让自己远离庆王,从而对他死心塌地,用出这种下三滥的招数来,也不奇怪。

不得不说,这次被庆王这么一搞,秦源现在谁都不敢信。

在他眼里,仁庆王、义誉王、疯景王,都特么是逼王。

尤其是庆王和景王,别看他们一个要跟自己探讨二龙戏凤,另一个直接搂着自己睡觉,可演过那么多宫斗剧,他还能不知道这是招揽人心的手段么?

现在自己有利用价值,他们就争风吃醋,等他们利用完自己,弄不好就一哆嗦,然后顿觉索然无味。

自己要是再傻点,一厢情愿地对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死心塌地,回头人家用完自己提起裤子,没准再嘲笑一句“还挺骚”。

那到时候要不要羞愤地去跳河?

特么的,最是无情帝王家,这年头还是要靠自己!

……

尚乘司的新任管事太监宋信,一路急行之后,终于在一个僻静处停了下来,然后脱去夜行衣,露出太监服。

将夜行衣收入纳石,宋信背着双手,不紧不慢地往尚乘司走去,很快就进了尚乘司大院。

几个相熟的小太监跟他行礼,他堆起惯常的笑脸,冲人家点点头。

进入后院,来到他的小屋,推开门的时候,里头已经有个老朋友泡好茶在等他了。

这老朋友也不是一般人,乃是六尚司的总管太监周应,在后宫的地位,仅次于六尚司掌印、秉笔两位大太监。

“事儿办了?”周应笑呵呵地问。

“办了,”宋信拿起茶盏喝了一口,又道,“景王也去了,好在我正好办完事,要不然那个阿大可不好对付。”

周应笑着伸出戴着祖母绿的食指,指了指宋信,“你呀,还是那个样子。放心,容主子不会亏待你的。”

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放到了桌上。

宋信瞥了眼银票,不动声色道,“周总管想哪去了,我为容主子办事,可不是为了钱。”

说着,又换了个语气,说道,“不过这么一来,这宫里可就又不太平喽。”

“要的就是不太平。”周应微微一笑。

宋信沉吟了下,试探着问道,“周总管似乎话里有话,可否点拨老奴几句?”

“宋老弟看来是真不明白啊。”周应老态龙钟地用碗盖拨了拨碗里的茶叶,淡淡道,“誉王在宫里的棋子,一大半都是摆在明面上的,而庆王的却大都在水底下,你让誉王怎么安心?要是不把动静闹大,逼庆王出手,那些水底下的人怎么会冒出来啊?”

宋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倒也是。不过这么下去,剑庙或许就不会坐视不理了。”

“剑庙?”周应轻呷了一口茶,又道,“要的就是剑庙下场!”

“此话怎样?”

“不可语。”周应放下茶盏,微笑道,“我该回去了。放心,你是暗子,不会有事的。不像老夫,谁都知道是容妃的人,庆王没准会拿我来祭旗呢,哈哈哈!”

言语间却是一片坦然。

宋信心道,你这么明显的棋子,誉王肯定会对你额外保护,自己这暗子要是暴露了,可就随时没命。

好在,只是杀了三个不会武的清倌人,也不至于暴露。

周应很快就消失在黑夜之中,宋信又喝了会儿茶,然后掏出那张银票看了看,发现只有二百两,不由有些嫌弃地哼了一声。

正想让小太监把洗脚水端进来,却猛然发现门开了。

宋信不由神经一绷,这也没有风,门怎么会自己开了?

连忙提起床头的剑,他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间,却发现外头空无一人。

难不成是自己眼花了,门本就是开的?

宋信深吸了一口气,心想自己何时这般胆小了,竟被周应一番话说得疑神疑鬼。

庆王再有本事,也不可能猜到那三个人是自己杀的吧?

于是退回房间,又关上了门。

然后一转身,他便猛然瞥见一个身影坐在自己刚才的位置上,登时惊得往后一跳。

待定睛之后,他才看清来人。

这、这不是乾西宫那个小秦子么?

宋信瞪大眼睛瞧着秦源,他不明白他是怎么进来的,而且又怎么会有胆子敢来自己这?

秦源面无表情地看着宋信,他的手轻轻一抬,便只见阿大从宋信的鞋底吃力地爬了出来。

飞到空中之后抖了抖身子,把一身的土抖掉之后,这才怒气冲冲地瞪着宋信。

之所以让阿大躲鞋底,是怕宋信会去见大宗师什么的,如果直接贴在他的背上,虽然一动不动,但是离太近大宗师也有发现的可能。

而在鞋底就保险多了,反正阿大最近官僚主义作风太甚,让它知道知道生活的艰苦也是应该的。

“宋管事,这么说,我食楼的那几个头牌是你杀的了?”秦源冷声道。

宋信仍旧沉浸在对那个奇丑无比又诡异至极的纸人的震惊之中,但秦源寒冷的声音让他回过了神来。

收拾下了心绪,他提醒自己,自己已是五品的修为,乃是各司管事太监中最高的,又何须惧他一个小太监?

不由冷笑道,“怎么,杀你几个清倌人,你就心疼了?”

“当然心疼了。因为……”秦源叹了口气,“我觉得她们死前一定很难受。”

宋信冷笑一声,“不难受,不信,我让你也试试!”

他的话音尚未落地,只见椅子上的人瞬间化作一道黑影,如同鬼魅一般,在他反应过来时,已站在他的身边了。

宋信大惊,连忙拔剑,却是剑还未出鞘,便被一只有力的手按了回去。紧接着,他便觉得胸口遭受万斤巨石般的锤子,登时浑身正气如狂涛骇浪般动荡起来。

宋信想喊,然而已经喊不出来了,因为一根腰带已经缠住了他的脖子。

站在宋信身后,秦源冷声道,“她们当时,就是这种感觉,你喜欢么?”

宋信惊恐而无力地挣扎着,眼珠子渐渐凸出,舌头也缓缓伸出,很快便没了气息。

阿大眼看没有用武之地,只好忿忿地开始在房间里挖坑。

秦源淡淡道,“不用了,那三人怎么死的,他就怎么死。”

阿大顿时心领神会,拎起绳子,立即把宋信挂上了房梁。

挂完后,尸体有些微晃,阿大似乎觉得有趣,就站在下面推来推去。

秦源搜刮了下房间,只搜出几百两银子,并没有什么额外的发现。

于是无趣地带着阿大撤了。

不过,这只是第一滴血。

还有一个呢。

那个周应,看气息修为比宋信高不少,似乎还有帮手,看来得计划一下再动手。

不过他一定要死,因为只有这样,誉王才知道疼。

而且,他应该是离誉王很近的人,或许从他那,能搜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秦源很快就回到了乾西宫。

却刚一回家,就碰到了从天而降的钟瑾仪。

第一百八十四章 论如何顶撞上司

钟瑾仪刚刚得到清风食楼出事的消息,粗粗一问她就猜到,这大概率是誉王那边的报复,担心秦源也会遭遇不测,于是她便赶紧过来看看。

看到秦源活蹦乱跳的,钟瑾仪的心神这才安宁下来,不过她坚持认为,自己只是在关心下属而已,并没有其他的因素。

正如她坚定地认为,自己和秦源也就相差十岁左右而已。

不过,这小混蛋出了这么大的事,不老老实实呆在宫里,还没心没肺地到处乱跑,是怕他自己还不够危险?

于是,她以上司的口吻,冷声问道,“这么晚了,你在外头做什么?”

秦源叹了口气,对钟瑾仪说道,“还能做什么,心情不好,到处走走而已。走吧,进屋说。”

这随意甚至略带不耐烦的语气,让钟瑾仪不可置信地愣了许久。

这小混蛋是在跟自己说话?

不对吧,他现在见了自己,不喊官称就算了,连行礼都自行免去了,是不是有些过于放肆了?

好,这些自己可以不跟他计较,可是这种说话态度……礼貌吗?

毕竟堂堂内廷卫指挥使,哪怕是后宫皇贵妃见了她也不至于这样,而一个小小的太监,还是自己的属下,竟然这般对她,她一时之间无法适应。

钟瑾仪刚刚有点见好的社交恐惧症又开始犯了,最明显的表现就是,她现在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就,小秦子突然变成这个样子,给她整不会了啊。

要不要再打他一顿?

钟瑾仪一边跟着秦源进屋,一边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不得不说,秦源为了能跟钟瑾仪平等地对话,这把也是很拼了——他又何尝不知道这么说有可能挨打呢?

但今天这样的机会是很难得的,因为食楼出了事,万一钟瑾仪发飙,他还能解释没行官礼是因为自己心情太差不小心忽略了,就非常自然。

当然,这种“自然”也是建立在某种前提之上的,比如昨晚,钟瑾仪对可回复可不回复的消息,做了回复。

这是很重要的指标,这说明自己在她心里的地位,与普通的属下是不同的。

要是没有这个前提,直接没头没脑地来这一手,就纯粹是自大、挑衅,关系没提升不说,弄不好还会被钟瑾仪讨厌。

毕竟他天赋再好、再受钟家人欢迎,在钟瑾仪眼里也是她的属下,而钟瑾仪清高惯了,怎么会真像霸道总裁一样喜欢随便顶撞她的下属?

所以说,顶撞这种事,还是要讲时机和技巧的。

顶的好,你从此就站起来了,顶不好,有可能被揍得好几天站不起来。

秦老艺术家就把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

钟瑾仪进屋后,看到秦源开始殷勤地帮自己倒水煮茶,果然还是主动平息了要揍他的冲动。

方才……便当他是在想事,因而对礼数有所忽略吧,本指挥使自不是那种非要摆官威之人。

嗯,至少他没有真的听了父兄的话,让自己给他端茶倒水。

钟瑾仪好心好意地主动给自己找台阶下,然而她决然不会想到,在秦老艺术家的计划里,她离给他端茶倒水也不远了。

想法嘛,还是要有的,无非是分阶段推进的事儿。

钟瑾仪坐到长案后自己惯常坐的位置上,然后说道,“食楼那边本使已经派人开始调查了。我过来,是想提醒你,莫要冲动。这件事主要是冲庆王去的,你别挑头,我就能保你安全。”

秦源苦笑了声,“我冲不冲动又能怎样?其一不知道是谁干的,其二就算知道,凭我这点修为也没有用啊。”

“你知道就好。”钟瑾仪又淡淡道,“食楼你可以照开,我已经让林统带专门负责了,确保不再发生类似事件。

另外,我也会知会相关各方,不要再找你的麻烦,想必接下来他们会收敛的。”

钟瑾仪这话不是随便说说的,要知道如今内廷卫在后宫的地位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突出,毕竟各方势力,都是在她的地盘斗法。

而她至今都未倒向任何一边,故而此时她发出的“知会”分量就很重,就好比是威胁,谁要是再敢动秦源,谁就是她的敌人。

显然,无论是庆王、誉王,还是隐蔽的野心家景王,都不会愿意与内廷卫为敌,否则内廷卫一怒,找他们麻烦的办法有的是。

可以说,钟瑾仪为了秦源,已经准备好得罪某方势力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这算冲动,还是算爱惜属下。

但她同时也知道,宫中暗藏的势力能量是何等强大,她的“知会”也只能让对方投鼠忌器,如果秦源报仇心切惹怒了对方,那事情就可能走向不可控的方向。

钟瑾仪的内廷卫,以及她身后的钟家势力,一贯的原则都是秉持中立,不参与任何党争,决然不希望事情不可控,甚至被卷入斗争。

对他们而言这是最保险的,毕竟钟家一门四位大宗师,只要他们不站队,哪个势力会这么无脑,无缘无故对他们下手,添这么个强大的敌人?

所以,她才会专门提醒秦源这一句。

此时的秦源,自然是继续一脸无奈的受气包形象。

“哎,我知道。你放心吧,我想报仇也报不了……顶多就是画个圈圈诅咒那些凶手,赶紧去死。”

钟瑾仪听罢便放心了些,又觉得画个圈圈这种说法颇是有趣,面具后的俏脸上,不禁闪过一丝浅浅的微笑。

小混蛋,有时真像孩童般心性,却是有趣。

钟瑾仪突然觉得奇怪,为什么看他做事、听他说话,总会觉得别有生趣,甚至总忍不住想笑呢?

此时,腰间的传音石轻鸣起来。

钟瑾仪输入正气之后,很快就听到了林晓的声音。

那头,林晓语气急促地说道,“大人,尚乘司管事太监死了,也是上吊的。且现场留了张字条,说‘杀人偿命’,似乎他就是杀那三位清倌人的凶手……至少有人这么认为。”

钟瑾仪听完,先是眉头微微一皱,然后便缓缓地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向秦源。

诅咒……起效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容妃

钟瑾仪听林晓传音时并没有刻意避开秦源,因而秦源也听到了这话。

看着钟瑾仪投来的眼神,秦源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看我干嘛,你不会认为是我杀的吧?”

在某个瞬间,钟瑾仪还真这么想过,在她眼里这个强悍到离谱的“密探”,便是干出这种事来也不稀奇。

可是又转念一想,那尚乘司的太监都已经五品的修为了,秦源就算已经如大哥所说,达到了六品上阶,也决然不可能无声无息地杀了对方。

那么动手的,可能就只能是庆王的人了。

可是庆王的人,是如何在这么短时间内就找到凶手的?

“本使有说是你杀的?若是你杀的,本使现在便拿你去问罪。”

钟瑾仪语气淡淡,但是秦源硬是品出了一丝别样的味道。

怎么说呢,就好比是女朋友跟男朋友吵架,说“渣男你胡说八道什么,再说我打你哦”!

钟瑾仪自不会那般说话,但隐约之间,似乎有那种嗔味儿。

那感觉让秦源心里一酥。

她果然喜欢我!

惊!冷血女魔头竟暗恋深宫小太监!

名门闺秀的她,为何深陷感情漩涡?

那年夏天,十六岁的他,邂逅了三十六的她,两颗寂寞的灵魂紧紧地依偎在了一起。

咳咳,冷静下。

二弟你看你,又鲁莽了不是?

钟瑾仪又与秦源交代了一番,主题思想就是要他最近老实些,便离开了乾西宫。

……

第二日清晨,乾宁宫,容皇贵妃寝宫。

一幅薄薄的白底描金凤的纱织屏风后面,隐约传来轻微的水声,透过屏风大约能瞧见一个曼妙的身影,正在特制的大浴桶内沐浴。

容皇贵妃出身高贵,父亲是先皇的兵部尚书,弟弟又是统兵十万、现驻扎于陇西的龙武大将军,自小便养尊处优。

清晨沐浴,于她而言是一种特殊的养生方式,凡沐浴时必泡各种奇草珍药,日日如此,从未中断。

也正因为如此,她现年虽四十有二,却依然皮肤白皙,光彩照人,有着常人所不及的妩媚之资。

容皇贵妃如此注重保养,一方面是爱美的天性使然,另一方面也隐隐有不服那头昭皇贵妃之意。

昭皇贵妃,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被视作后宫第一美人,后来因为敏妃来了,才屈居第二。

但这个排名跟容妃没什么关系,毕竟人们只记得前第一和现第一,除了这两个“第一”以外,其他的就只能归类为“其他”。

不过老一辈的宫里人都知道,容妃与昭妃差不多时间进宫,又差不多时间晋升为皇贵妃,故而喜欢事事与昭妃比较。

比什么呢?

姿色、权势、儿子、家世,无所不包无所不含。

早前皇上还来后宫那阵,她甚至还买通敬事房,打听皇上在昭妃那过夜的天数,以及每次的时长、频次。

但每每对比下来,总是黯然神伤,于是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伺候她的宫女太监都会战战兢兢,生怕她一个不高兴就遭了殃。

当然,也偶有旗开得胜的时候,每当那时她总是阳光灿烂的,也会特意吩咐宫女们点红色的宫灯。

可惜,皇上十几年没来后宫了,乾宁宫的红色宫灯再也没亮过。

周应站在屏风外,毕恭毕敬地低着头。

刚才,他已经把宋信的死告诉容妃了,只是容妃一直没有说话,这反倒是让他背后微冒凉意。

终于,当水声停止后,容妃说话了。

“一个不中用的太监而已,死了便死了吧。不过……”话锋微微一转,语气渐冷,她继续说道,“昭妃那头,能这么快就知道是他杀的人,你不觉得奇怪么?”

周应忙道,“是,老奴也在追查,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照道理,他既然能全身而退,那应当没有被发现才是。”

“查查吧,看你那里有没有吃里扒外的。”

“是,老奴一定严查!”

周应暗自叫苦,为了保密,这件事就他和宋信两人知道,怎么可能存在自己人吃里扒外的事?

可是容妃说有人吃里扒外,那就必须有人吃里扒外……自己要是不推出一两个人去顶罪,那吃里扒外的那个就是自己了。

其实找两个替死鬼倒还只是小事,他现在最担心的是,宋信被杀之后,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了?

虽说自己是四品巅峰的宗师,可从宋信悄无声息死去来看,庆王很可能已经派了大宗师,那可不是自己能对付的!

周应越想越晦气,想当初容妃说要去清风楼搞事,本来是她身边管事大太监去做的,可是自己为了表现,硬是揽了过来。

本以为这种事再简单不过,却不想竟会演变到如此地步,搞得他心有戚戚,昨晚一夜未眠。

想到这里,他就再也不隐藏此行目的了,硬着头皮说道,“容娘娘,老奴……老奴怀疑庆王已经动用了大宗师,而且没准下一个目标便是老奴了,所以……”

容妃闻言,不由冷哼了声,“怎么,这就怕了?”

周应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叩首道,“老奴为娘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老奴想的是,若是能以老奴为诱饵,擒杀庆王那头的大宗师,那岂不甚妙?”

容妃略带揶揄地一笑,又道,“你倒是想得周全……起来吧,本宫自有安排。”

周应见容妃这般,终于松了口气,心想既然容妃开了尊口,那自己应当没事了。

顿了顿,趁容妃今天心情还不错,他便索性把另一件重要的事也说了。

“对了,容娘娘,内廷卫钟大人那边,昨晚亲自来找老奴,说要老奴跟您传个话……”

“传什么话,吞吞吐吐作甚?”容妃有些不耐烦道。

周应被她说得心一提,咬了咬牙之后,才说道,“她说,让我们不要再为难乾西宫那个姓秦的小太监了,要不然内廷卫不会坐视不理。”

这话一出口,屏风后的身影便立即定了一下。

有些不可置信的,容妃重问了一遍,“她说别为难谁?”

“便是此前帮过敏妃的那个小太监,乾西宫的。”

第一百八十六章 呵呵,女人

容妃娇俏的容颜,忽然变得有些僵硬。

她知道这个“警告”非同小可,毕竟是在钟瑾仪的地盘上斗法,万一钟瑾仪真的倒向了庆王和昭妃阵营,那他们将会多出无数麻烦。

可她有点不太明白,此前一直秉持中立的钟瑾仪以及钟家,因何会不惜以改变立场相威胁,来保一个区区小太监?

等下,钟瑾仪这么做,钟家难道会同意?

那钟载成可是一棵不倒的老树,他会因为一个小太监而改变立场?

容妃百思不得其解,不由问道,“那小太监,与钟瑾仪到底是什么关系,可有风闻?”

周应沉吟了下,说道,“倒是有些风闻,说……这小太监是钟瑾仪的义子。也有说,他其实是钟瑾仪的私生子,一直流落在外,机缘巧合便进宫当了太监,近些日子才相认的。”

秦源是钟瑾仪“义子”一事,不用说肯定是林晓跟某个心腹手下说的,其出发点是让手下好好照顾秦源,并且叮嘱手下千万不要外传。

于是她的手下立即就跟另一个心腹说了,同时坚定地认为跟“心腹”说是“内传”,不是“外传”。

三号心腹于是就内传给了四号心腹,四号传给五号,五号一个假动作晃过防守队员,直接一个大脚传到了太监耳朵里……

你想,这么重磅的消息,不得在赌坊等地做点艺术加工么?

于是没多久,船新版本就出来了——秦源是钟瑾仪的私生子,毕竟钟瑾仪三十六了嘛,年龄对得上。

证据就是,若不是私生子,她能对他这么好?

这件事经过很多人、很多昼夜的加工,到现在孩子“生父”的名字都有了,叫什么秦大海,是个世外高人,只是十二年前与人比剑后不知所踪。

对了,他还喜欢吃辣,早年有脚气,左脸有颗痣。

总之就是细节详实、情节饱满、跌宕起伏。

周应把他听来的故事,一五一十给容妃说了,在这过程中他也好几次想加点自己的想法,但终究是本着尊重事实的原则,没有多加。

容妃听完整个人都麻了,这么离奇的故事她已经很久没听说了,上一次听到,还是十年前听说书人说高祖亲撰的那本“西游记”。

可是,荒诞归荒诞,如果那小太监真的与钟瑾仪非亲非故,她怎么可能会如此帮他?

容妃有点信了,正如周应有点信了一样。

只是自诩聪明的他们,不敢去信那些太过离奇的情节,最多也只敢信钟瑾仪与秦源有“一定”的亲属关系。

容妃想了想之后,终于说道,“既然如此,只要他安安分分的,便暂且让他活着吧。但是他现在毕竟成了庆王招揽人心的幌子,找到适当的时机,还是要除掉的。”

周应点点头,说道,“老奴明白。等到了那天,没人会以为是我们做的。”

……

周应从乾宁宫出来的时候,总觉背后有什么东西跟着自己。

但是一回头,他只能看到刺眼的阳光,却是什么都没有。

周应不由加快了脚步,急急地往六尚司司衙赶去。

心里却是七上八下,方才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背后不知不觉冒出了冷汗,周应又开始懊悔,早知道就不该揽这活儿的,这下不知道要提心吊胆到什么时候了。

说起来,乾西宫那小太监也真是邪性,好像惹过他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

秦源倒是通过阿大看到了周应那惊恐的表情,只可惜乾宁宫有大宗师坐镇,纸人进不去,不知道周应和容妃到底聊了什么。

不过他也不着急,反正周应一定要死,这老太监手上沾了不少血,让他被恐惧折磨几天也是好的。

为了安全起见,动手之前还是摸清楚他到底什么修为,以及他身边还有没有高手再说。

秦源觉得庆王应该感谢自己,毕竟自己帮他杀了宋信,也算扳回一城。

他想的没错,庆王现在的确很感谢出手之人,只是不知道该感谢谁。

但除了感谢,他现在也担心秦源能否承受住这样的压力,与容妃那头硬抗到底。

毕竟,秦源是他树立的典型,如果他缴械投降了,消息一旦传开,会对他这边阵营的人马,产生很大的负面影响。

到时候人心惶惶,都倒向容妃那头,甚至做了容妃的内应,那他就很被动了。

这次他固然要反击,但是在反击之前,他一定要先稳住人心。

于是,对于秦源他做了两手准备,一手是自己以秦源挚友“王广”的名义,私下安抚,另一手则是请求敏妃,代他以“庆王”的名义去安抚。

为什么现在要说“请求”了呢?

因为根据庆王所掌握的情报,敏妃很可能会在未来几个月,成为皇后!

明年年初,便是高祖剑仙成仙五百周年的大祭,如此盛大的祭祀,皇帝必然要携皇后一同参与,而自从十七年前上一任皇后意外殡天之后,后宫就一直无后。

所以近期传出,皇上有意在祭祀之前,立后!

那么,谁最有可能封后?

根据萧百长的分析,后宫最有资格封后的,无非是容、昭两位皇贵妃,以及父亲为左相,哥哥又执掌禁军十三营中整十营的敏妃。

但是为了不影响庆王和誉王的太子之争,皇上一定不会选容、昭两位中的任何一个,这么一来,敏妃为后的可能性反倒是最大。

要知道敏妃虽然与庆王同龄,但是她一旦为后,庆王就得尊称她一声“母后”,所以他怎么敢对她颐指气使的呢?

再说,敏妃一旦为后,不管两位皇贵妃同不同意,她必然能执掌后宫实权,但凡要是有人敢架空他,剑庙可即刻诛之——这可是高祖定下的规矩。

高祖是出了名的疼惜夫人的,想当初他还提出“女子能顶半天”的口号,要不是那些大臣再次撞柱死谏,他都打算让皇后一同理政呢。

想想,高祖一朝的大臣也确是忠心,又确是不易。

毕竟高祖总是有各种“奇思妙想”,偏偏又都石破天惊、不合礼制,众臣好言相劝,他总能辩驳地头头是道,非得大伙儿撞个柱、咬个舌什么的见点血,他才“认怂”。

据说高祖一朝,百官都私下里排好了队,这次你撞,下次他撞,凡轮到者,不分官职大小,谁要是撞轻了没见血,那就必然沦为笑柄,为同僚所不齿。

可也正是这些百官,当高祖升仙表示再不回人间之后,哭得最为凄厉,有些人甚至当场自焚,为高祖殉道。

长达一百三十余年的开国盛世,便是在“不靠谱”的高祖和“太靠谱”的群臣吵吵闹闹中达成的,至今还有人回忆那段荣光。

……

言归正传,以庆王阵营和敏妃的关系,敏妃为后自然是好事。

但对于誉王阵营就不妙了,所以誉王那头才如此着急地要拼个高下,好赶在皇后位确定之前,定下太子位,或者至少把庆王逐出竞争梯队,免得到时被动。

庆王本来是想拖的,但是誉王既然步步紧逼,他也不得不做反击了。

这些隐秘的事情,秦老艺术家这个层次的太监,自然还都一无所知。

他只知道,敏妃又派苏秦秦来找自己了。

呵呵,女人!

难道自己的才华,已经击中她的灵魂,让她在一片空虚与孤寂中找到了心灵的寄托?

好吧,开个玩笑。

低调,低调……

第一百八十七章 还有这好事?

苏秦秦还是一副例行公事的样子,跟秦源说完后,就走在前面,就是不跟他并排走。

秦源看到小妮子这副样子就想笑,多大点事啊,过这么多天了还没消气?

那便去哄哄吧,到底也是搓澡小老婆。

于是快步上前,走到与她并肩的位置,然后哼哼道,“苏秦秦是个小心眼。”

苏秦秦听到了,立即转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但还是忍住没说话。

除了公事,我才不理你!

秦源又轻轻地拉了下苏秦秦鬓边一丝垂发,加大了声音,说道,“小心眼,你为什么不说话?”

苏秦秦气得咬了咬嘴唇,二话不说就一个粉拳打在秦源胳膊上,然后喝道,“走开!”

秦源拉住苏秦秦,佯装气道,“你再打我下试试?”

“你还敢威胁我?我打你又怎样?”

苏秦秦气得又锤了秦源一下。

秦源瞪眼,“哎呀,老婆打老公,无法无天了你!”

“你,你怎么这么无赖啊?”

苏秦秦一跺脚,俏脸上一片绯红,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忍无可忍地再次抬手朝秦源打去。

“你再胡说,再胡说!你就是无赖,大无赖!”

秦源就站在一边,任由苏秦秦“暴打”。

路边有两个小太监经过,一脸羡慕地看着秦源。

苏秦秦是太监们公认的后宫最漂亮的宫女,而且还是成华宫的人,可谓“出身”高贵,属于宫女中的天花板了,多少小太监想跟她一起玩啊,可惜人家只跟秦公公这么玩。

苏秦秦打了秦源好几下,才发现打这混蛋一点都不划算,因为自己手都打疼了,他却是连眉头都不皱下。

却在这时,只见秦源冲她嘿嘿一笑,说道,“打够没?不够接着打,打到你舒服为止。”

“呸,谁要打你!你给我让开!”

“苏秦秦,你也太无情了吧?就算是我错,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还不能消气吗?你要再这样,那我只能跳河给你看了。”

苏秦秦看着秦源又变幻出一副委屈的嘴脸,差点就绷不住要笑场了。

其实她跟秦源哪有什么深仇大恨嘛,这无赖能来说几句好话,她的气自然也就消了。

但她还是拼命板住脸,说道,“好啊,那你去跳河,跳了我就原谅你。”

秦源一把抓起苏秦秦的手,立即说道,“行,那现在就去。”

苏秦秦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然后哼了一声,说道,“无聊!谁要看你跳河啊?”

却是又想起那次秦源为救她,大冬天跳入河中的事,不由心中又是一暖,那暖洋洋的气息从心里漂浮到漂亮的小脸上,便让笑容越发明媚了。

秦源获得三道星光……

“你听说我啊,小秦子。”苏秦秦终于停止了打闹,认真地对秦源说道,“清风楼的事情,我知道你很生气。可是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你千万不要意气用事知道吗?”

秦源故意哼了一声,然后冷声说道,“那不行,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我怎么能忍?你知道的,我这人向来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

以前还有个“富贵不能淫”,但是现在能了,就不提这个了。

苏秦秦心想,小秦子向来都是刚正不阿、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怕是真能找誉王他们去报仇呢!

这一下,就急得差点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慌忙劝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很勇敢,但是这件事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你、你要是不听我的,我就天天去你那看着你!”

“啊?这么……不讲理吗?”

秦源心里一喜,还有这种好事?

想起那日苏秦秦在凤床之上的身姿,秦源就不禁心里微微一痒。

这小妮子要是天天去自己那,岂不是相当于塔下送一血?

不过转念一想,最近自己也是多事之秋,她要是跟自己黏在一起,一个是自己行动不太方便,另外一个是她也不安全。

也罢,等过了这阵子吧,到时候苏秦秦想去便去,哪怕是要留宿都行。

话说,苏秦秦要是留宿乾西宫,秦源还真不想藏着掖着。

毕竟,她才舍不得自己死,即便让她知道自己是假太监,她也决然不会对外说的。

想到这里,秦源说道,“行了行了,我心里有数。你放宽心吧,为了你我也不会冲动的。”

苏秦秦听罢,立即松了口气。

“嗯,那我们可说定了哦。我跟你说,我、我要是以后看不到你,我就会很伤心的。”

“好啦,我知道。”

……

走进成华宫,总有一种古朴典雅的气息的迎面而来。

照例,苏秦秦把秦源引到了曲径通幽的后花园之中。

后花园,凉亭下的石桌上,放着一张古筝,古筝边的檀香刚刚燃到底部,但是主人却不在。

苏秦秦问了下站在旁边的一个宫女,原来方才有客来访成华宫,敏妃便去了寝殿,不过她特意交代,让秦源在亭下稍坐,她很快就回来。

秦源也就不客气了,一屁股坐在石墩子上,看桌上还有泡好的茶,于是就自己取了个茶盏,给自己倒了一盏。

“好茶。”呷了一口,他又笑着问苏秦秦,“你要不要来一口?”

苏秦秦嗔笑道,“你还真拿这当自己家啦?”

“别说,一回到成华宫,我就有一种别样的亲切感。”秦源嘿嘿一笑,“我有种预感,以后没准这就是我第二个家。”

苏秦秦觉得秦源笑得好奇怪,这话也很奇怪,不过想了会儿,才终于“恍然大悟”。

便笑道,“小秦子,你是不是也想来成华宫当差啊?呵,要是想的话,你就求我。到时候我帮你在敏主子跟前美言几句,没准还真能成。”

当差?秦源差点就笑了。

开什么玩笑,哥们在乾西宫有独栋别墅豪宅,四个纸人伺候着,每天睡到自然醒,又身兼数职分分钟几十万上下,来你这儿当差?

除非是那种晚上伺候敏妃睡觉的差,要不然给三倍工资交五险一金都不来。

“我才不求你。”

秦源一口回绝,然后继续品茶。

很快视线就被那方刻着古朴花纹,却异常精致的古筝所吸引。

突然好想弹一下是怎么回事?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一鱼两吃

秦源以前对古筝一类的乐器没多大兴趣,也就是一次在拍古装戏的时候,为了追一个在戏中弹古筝的美女,在她旁边看过几天。

但奇怪的是,今天他很想弹奏一下,并且隐约觉得自己好像会?

苏秦秦见秦源一直盯着古筝,不由又笑着调侃道,“看这么出神作甚,莫非秦大公子还会弹琴?”

秦源回忆了下,自己会弹古筝吗?

“会”字还谈不上,但是那位女朋友后来倒是教过自己一个很简单又很好听的谱子,叫……

《沧海一声笑》。

作为《笑傲江湖》的御用配曲,那首古筝曲谱在蓝星上的华人圈里,可算得上是家喻户晓了。

关键是它的开头特别好弹,也就是五弦连拨,再五弦连拨,然后找到其中两弦反复换拨就好。

这个开头很经典,秦源觉得自己起码能弹出八成的韵味。

想到这里,他就对苏秦秦说道,“我要是会弹怎么说?”

“我才不信。”

“信不信先放一边,我问你要是会弹怎么说?”

“那我……请你吃饭?”

“那多没意思,”秦源想了想,又笑呵呵地对苏若依说道,“要不然这样。我要是会弹,你就当我一个时辰的丫鬟,我让你干什么你就要干什么。反之,我给你做佣人,如何?”

苏秦秦倒是对这个提议很感兴趣,不过很快就皱了皱秀眉,说道,“你不会让我做坏事吧?或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

秦源立即一脸严肃地保证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只会让你坐,正常少爷让丫鬟做的事情。你也一样,到时候只能让我做正常小姐让佣人做的事情。”

苏秦秦一想起自己能使唤秦源大无赖,就觉得很开心,于是马上说道,“好的,那就一言为定。先说好,瞎弹不成律的那种可不算。”

秦源指了指旁边另一个宫女,笑道,“这不是还有仲裁官么,瞎弹当然不算。”

那宫女也觉得颇是有趣,便点了点头,“好啊,我来当裁判。你快弹吧,一会儿敏主子来了,就弹不成了。”

于是秦源就坐到古筝边,像模像样地戴上了拨片,开始轻抚琴弦。

原本,他只想按照依稀的记忆,笨拙地抚一段最简单的开头的。

但是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他的手指刚刚触到琴弦,脑海中就回荡着电影中,那个有过渡性前奏,且难度极高的多音阶变幻版本。

他感觉,自己好像能完整地弹出来?

这……虽然那段旋律非常熟,可是自己又没学过古筝,怎么可能弹得出来?

但在怀疑和惊讶中,他还是试了一下。

手指轻拨了一个琴弦,“噔”地一声,一个清脆悠扬的音符就飘荡出来,此刻秦源心神蓦地一震,此音竟跟自己想象的完全一样……他确定自己能弹完全曲了。

很快,一阵急促的音符,便从他指下,流畅地倾泻而出。

那声音先是由低到高,又由高到底,由急促到舒缓,又由舒缓到急促,仿若让人置身于无边江海,立于舟首,看那周而复始、亘古不灭的潮起潮落。

只那一段前奏,便让苏秦秦和那位宫女惊讶地瞪大了眼,再也说不出话来。

或者,她们也不敢说话,生怕打断了这曼妙至极的琴音。

这首被很多人评价为华语古风词曲巅峰之作,果然名不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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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音在继续倾泻,从静观沧海,看云卷云舒、潮起潮落之大气,到儿女情长、柔情似水之细腻,从大浪淘沙、英雄作古之苍凉,又有快意恩仇、生死一笑之豪情,但最终还是回归悠远,如山涧回响,如刀剑入鞘,英雄归山……

秦源已经完全沉浸在音符之中了,专心抚琴之下,丝毫没有发现,在远处有两个人也怔怔地看着他。

一个自然是敏妃,而另一个站在她身边,看上去大约四十不到、气质卓然的男子,则是敏妃的亲哥、禁军十营统领兼九门提督姜应泰。

大成皇宫也同样有九门,因而高祖设九门提督一职,在大成官僚体系中,“提督”职在别处是没有的,仅皇宫有此一职,可见其特殊。

事实上,敏妃听琴已经有一会儿了,原本她是想顺便把秦源也引见给自己大哥的,而姜应泰也想见见这位据说颇有本事的小太监,却不想两人听到琴音后,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敏妃自幼学琴,于琴艺一道已颇有所成,她学过很多传世曲谱,也搜集了很多民间琴曲,却发现秦源所弹之曲,自己竟从未听过。

而更难得的是,词曲的意境与曲风都实属上乘,甚至不输于那些传世之作,通过琴音她甚至仿佛能看到江河壮阔、潮起潮落,也看到英雄沉浮、人生几何。

能弹奏出这般曲子的人,其心性是何其壮阔,何其豪迈?

敏妃原本只知道秦源擅诗词,他的诗词中包含了浩瀚无垠的天地世界,却不想他还精于琴操,且在琴操中同样又包含了如此磅礴的气势与胸怀。

他,怎生会是太监呢?

一个太监,怎会又如此心志?

敏妃心中喃喃,惊讶、钦佩与好奇交织,便这么怔怔地看着秦源,听着琴声。

此时的姜应泰,心中的惊讶亦不输敏妃,出生名门,他自然不光精通剑道,同样对琴棋书画有所涉猎。

听着琴音忽然又从宁静转为激昂,如一潮江水席卷而来,他不由哈哈一笑。

再也按捺不住,只见他手一伸呼来长剑,又身影一闪从天而降,站在离秦源不远处,随着琴音舞起长剑。

闻音舞剑,在这个世界可有着上千年的历史,诞生过无数类似“知音难觅”、“管鲍之交”的佳话。

长剑飞舞,剑气四溢,竹林莎莎作响。

少年抚琴,将军舞剑,琴剑和鸣,草木附和,此景之美宛如在画中、诗中。

敏妃彻底惊讶了,长居深宫和闺房的她,第一次看到如此摄人心魄的场景,心中忽然泛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人生……除了勾心斗角、一日三餐,也当有如此温婉与豪情才对吧?

苏秦秦也同样如坠云雾,只是她没有敏妃这般细腻的想法,此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小秦子,这样子好好看啊。

比外边那些什么才子、公子哥都好看。

小秦子最好看了!

……

秦源只一眼,便看出眼前舞剑之人,是剑修的顶尖高手,亦不禁暗自惊叹。

原本的曲子已经快弹完,可此时两人都兴致正高,秦源自不忍戛然而止。

于是他又瞬间转换了曲调,来了一首《天龙八部》的主题曲《难念的经》。

那飞速倾泻的琴音,比之前更激昂、更磅礴、更热血了,琴声层层递进、步步紧逼,每一个音符都能刺激耳膜引发共鸣,又如同炸弹一般点燃空气,也点燃身体的每一滴血液。

不知不觉地,秦源竟在抚琴之时,用上了正气!

刹那间,只见院子里剑气更加爆棚,那竹林开始左右摇曳,竹叶纷飞,恍若秋风扫过,肃杀中透着万丈豪情。

姜应泰只听得心潮澎湃,热血激荡,又觉体内正气似乎受到了召唤,如同狂潮一般喷薄而出,若不是他做了克制,怕是这剑气就能将方圆数丈之内的所有人全部杀死。

他不由纵声长笑。

“哈哈哈!好小子,竟是音家顶尖的战曲,可本督却闻所未闻!”

音家战曲,对剑修亦有增益效果!越是品级高的战曲,效果便越大。

当然,除了战曲,音家还有修曲、疗曲等,各有不同功效。

秦源此时才猛然醒悟,原来……自己竟然已经有了音家神通?

不用说,那定然是鲁班锁的功劳了,具体原理回去一看便知!

但最让他意外的是,蓝星上的曲谱,如果以正气激发的话,竟也能成为战曲!

如果说《难念的经》被对方评定为“顶级”,那是否《沧海一声笑》也可能成为“顶级”?

可蓝星上还有那么多这里没有的曲谱呢,它们是否都能用,且各自有不同功效?

这么一想,又不由心念大动,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两个男人的大笑之声互相交织,澎湃着豪迈与不羁,直破云霄。

此一番闻琴舞剑,却是比千言万语,更能心灵交融,彼此贴近。

一弹一舞之间,两人惺惺相惜之情已跃然脸上,仿若多年的老友。

毫无疑问,秦源的交友谱中,即将要多出一位知音好友了。

在绕梁不绝的大笑之下,最后一个音符终于戛然而止。

整个院子顿时如同退潮了的月下江岸一般,重新回归宁静。

秦源平息了下气息,又一个个摘下拨片,原位放好。

从众人的表情可知,这波又被秦老艺术家装到了。

过分的是,之前在定县,他已经取《沧海一声笑》和《难念的经》的歌词,在痴情上人那刷了一波豪情。

现在又取了两者的曲谱,在苏秦秦、敏妃和姜应泰三人面前又刷了一波才华。

可以说一鱼两吃了。

秦源也觉得是美妙至极,心里默默地感谢了下两首歌的词曲作者。

然后心里琢磨了下,柴莽那厮竟成了“文圣”,那自己能不能成为“音圣”?

这样的话,要是以后再来一个穿越者,好像没得搞了啊?

第一百八十九章 裙带关系

凭良心说,秦老艺术家在来到后花园之前,都还没想过要solo古琴,没想到临时起意,就同时秀了这么多人一脸。

就漆黑中的萤火虫属于是,到哪里都是辣么样的鲜明,辣么样的出众。

但是,就这样结束了吗?

不,对于老表演艺术家而言,这只是真正表演的开始。

原位放好东西,他站起身来,深藏功与名地走到一旁,随后谦逊地冲眼前这位仪表堂堂的男子拱了拱手,说道,“这位大人,好剑法!”

此人能进入敏妃寝宫,又舞得一手卓越的剑法,想必身份不凡,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敏妃的兄长。

如果不是的话……那特么就是淫贼,反手就举报给钟瑾仪,尼玛一非亲非故的正常男人来贵妃寝宫,难道不是居心叵测、心怀不轨?

别问刚正不阿的他是怎么知道的!

姜应泰收起剑,快步走到秦源跟前,然后也冲他拱了拱手,笑道,“秦兄弟,好琴法!本督许久没有这么畅快舞剑了,今日确是痛快。”

姜应泰这般身份,能给一个小太监拱手,又口称他为“兄弟”,可见他对秦源有多钦佩。

“秦兄弟可是音家高徒?今日得见,本督对音家的印象,大有改观了!”

秦源微微一笑,说道,“实不相瞒,奴婢是墨家传人,并非音家弟子。”

姜应泰心中震撼更甚,又道,“你竟是墨家传人?那这些琴谱?”

他本以为这些琴谱,必然出自音家的秘传,所以自然而然也认为秦源就是音家的人。

但眼见秦源否认,他便越发难以置信,难不成这些堪比音家传世之作的曲谱,是他自己所创?

只听秦源淡淡道,“这些琴谱,倒也并非奴婢所作……得之也纯属机缘巧合,今日见到此琴一时心痒难耐,便班门弄斧了。”

姜应泰剑眉微微一蹙,心想一连得到两首足以媲美传世之作的琴谱,这“机缘”未免也太大了些吧?

需知音家真正称得上“传世”之作的谱子,也才三首,这还都是千年以前的先贤所作!

在姜应泰震惊的时候,敏妃也终于从方才的袅袅余音中回过神来了。

此时的她,明眸落在秦源身上,同样的一脸不可思议。

这个小太监几乎突破了她对“少年”的所有认知,他年纪轻轻便是六品之资,可谓修士中的奇才,此外又精通诗作、音律,如此才情……按照她的理解,称天下无双并不为过。

因为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少年。

因了她自己喜好琴棋书画,故而有才情的公子,在入宫前她也见过一些。

只是这些人要么恃才傲物,目空一切,反倒有了井底之蛙之像,要么就是醉心名利,追逐权财,大有将才情化作敲门砖之心。

这些人,既有号称诗词冠京华的儒家才子,也有号称音律甲天下的音家俊才,但在她眼里,也不过都是庸人罢了。

出身相门又十六岁便封贵妃的她,眼界自是要比寻常人高的。

在她眼里,秦源或是唯一一个可称“大才”之人。

不光是因为他的才情比那些公子高出数境,更因为他低调谦谨,不争不媚,此情操大有先贤遗风。

更难得的是,他才品俱佳,当初他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后来自己蒙难时,他倒还真是豁出命去来帮忙了。

无论是庆王还是宫中其他人,提起他无不啧啧称赞,宫中甚至还传着他“秦大善人”的名号。

苏秦秦这小丫头,不就是他最忠心的追随者之一么,还以为别人看不出来呢。

敏妃现年二十一,十六岁之前在相府度过,十六岁之后又在宫中,虽向来锦衣玉食,却自问从未见过秦源这般人物。

仿若枯燥如死水的生活中,突然丢入了一颗石子,一下子便有了不少生趣。

因而除了震惊、钦佩,她再看秦源时,总觉得有一种淡淡的心绪,这种心绪很难形容,却是此前二十一年生涯从未有过的。

她觉得,这大抵便是惜才欣赏之心吧。

敏妃浅步娉婷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后让苏秦秦撤了古琴,又屏退了另外一个宫女。

“小秦子,你也过来坐吧。”

敏妃一面说着,一边手在茶具上跳跃,亲自为二人泡茶,这番待遇自不是常人能享受的,但敏妃已经第二次为秦源做了。

第一次是招揽人心,第二次倒是多了些心甘情愿的意味,毕竟这等俊才,怎么会配不上一盏茶呢?

秦源也在寻找和敏妃最佳的相处方式,和钟瑾仪一样,他首先要消除身份的差距,于是自然不客气了。

“多谢敏妃娘娘。”

说罢,他便坦然落座。

此时,姜应泰又问,“秦兄弟,你这谱子到底是怎么来的,可否详细说说?本督始终认为,赐你曲谱之人,当不是寻常凡人。”

敏妃听到这里,却忍不住莞尔一笑。

这一笑宛若天上闲云丝丝淡淡,清朗明媚至极,让整个花园都明亮起来。

又淡淡道,“哥,这琴谱本就是他所创,又哪来的什么赐谱之人了。”

姜应泰闻言,不由双目圆睁,怔怔地对秦源道,“当真?这谱子真是你亲手所创?好小子,你与本督说实话!”

秦源一愣,心想敏妃是怎么看出来的,难不成就因为自己长得帅?

敏妃又看向秦源,淡淡道,“小秦子,这位是本宫的兄长,禁军十营统领兼九门提督。所以这里没有外人,你不必有所顾虑。”

秦源微微一怔,心想原来这哥们竟然是九门提督外加禁军大佬……好家伙,放眼整个皇城来讲,敏妃他哥的权力应该比钟瑾仪还大。

亲哥是京城警备司令,老爹又是宰相,难怪敏妃即便在镇抚司受审时,也总是一副风淡云轻的样子。

当初若是没有自己,她大概也不会有太大事,最多只是认栽,做一些政治交换罢了。

当然,这也不是说自己就没有功劳了,自己最大的功劳是让他们保住了颜面,稳定了人心,甚至还反戈一击,除去了誉王阵营的一条恶犬。

话说回来,要是能与他攀上亲戚……咳咳,攀上关系,倒也不错。

敏妃有个好大哥,钟瑾仪也有个好大哥,要是最后都能成为自己的好大哥……那以后在宫里宫外溜达,还怕个鸟啊?

那这算不算“裙带”关系?

第一百九十章 就,这一次吧?

秦源听完敏妃的介绍,自不敢端着,直接起身就行了个奴婢行的大礼。

“原来是姜统领,奴婢拜见姜统领。”

姜应泰哈哈一笑,立即起身扶起秦源,说道,“秦兄弟不必如此,显得生分了不是?本督平生最敬重有才之人,以后见了本督,你喊声姜大哥便好,也不要自称奴婢,此称谓于你身上,刺耳至极!”

敏妃听姜应泰如此一说,忽地秀眉微微一蹙,心道大哥所言不虚。

小秦子才情横溢,字里行间有观宇宙藏天下之勃,音律之中又有荡马江湖之情,却偏偏又是太监身份,当真可惜、可叹!

秦源心里一笑,方才其实他行个小礼便可,之所以行最卑微的大礼,便是想要这种效果。

却是又道,“如此……合适么?”

看了看姜应泰,又看了看敏妃。

敏妃点点头,“我姜家素来以‘德才’二字为门风训诫,家兄惜你之才,本宫也惜你之才,日后你便以‘我’自称吧,无甚不可。”

秦源这才说道,“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重新回到座位上,敏妃便递过来一盏茶,放到他的面前。

秦源道了声谢,又问敏妃,“娘娘,不知道你是如何看出,此谱是我亲创?”

敏妃淡淡一笑,说道,“方才你弹奏之时,本宫瞧见有原作宝光隐隐闪现,所以这谱子不就是你的大作么?”

秦源闻言一怔,原作宝光?

他这才想起来,似乎在音家是有这种说法。

如若作者弹奏自己原创的曲谱,而那曲谱能达到一定水准之上,成为战曲、修曲或疗曲之一,便会有一层淡淡的橙光于头顶冒出,世人称之为“原作宝光”。

原作宝光是对曲谱原作者的专属增益,至少能提升曲谱三成的效果!

秦源明白了,因为在这世上此前从未出现过这两首曲谱,所以它们直接被天地之力认定为自己的原创了,只是自己方才没有发觉。

姜应泰听罢,更是目瞪口呆。

方才他专心舞剑,倒是没注意这点。

可一个区区十六岁的少年,而且还是墨家修者,居然能创出这等传世之作?

音家千年未出传世新作,这么说来,这少年岂不是千年不出的奇才?

想到这里,他又不禁动起了心思。

禁军里头虽有百家,但都是庸才,若是有这般天才加入……别的不说,光他的琴音就能直接提升禁军战力,而且还是成片的!

若辅修的音家都能如此凌厉,那他墨家的本修,定然更加骇人!

而他只有十六岁,自己若带他在身边,悉心调教,未来……必是我军中至宝啊。

如今大成盗匪四起,妖孽横生,内有青云阁、圣学会之患,外有北蛮、西夷之虎视眈眈,身为左相之子,他自然知道离天下大乱,烽火连天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姜应泰也知道,战端一起,自己是一定要领兵出去打仗的,如果他领不到兵,那就意味着皇帝不再信任他们姜家,父亲的左相之位也岌岌可危。

但是一旦领兵,他就不能败,一旦战败,父亲的政敌就会趁机发难,到时候姜家同样陷于水火。

所以,如能得秦源这般天才随自己南征北战,当是如虎添翼的大幸之事。

想着想着,他的眼睛就眯成了一条线,却是尽量不动声色地呷了口茶,然后淡淡道,“秦兄弟,你那曲谱若江河涛涛、豪情万丈,想必你也是胸怀天下之人。于你而言,这后宫……是不是无趣了些?”

秦源心想,后宫怎么会无趣呢,你这个人好奇怪的说?

每天有的吃有的玩,有的仙气吸收,还有大把美女看,时不时逗逗小宫女,再调戏调戏女上司,以后看来还能常来找你妹玩……

就这,别说换九门提督,换个十八门提督自己都不干。

但终究不能直白地反驳,于是说道,“后宫……只是比不了外边有生趣,但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姜应泰微微一笑,立即说道,“那你想不想出去,跟本督一起去见见世面?我跟你说啊,我们禁军现在每月有两天例休,例休时你去哪都没人管,到时候本督御剑带你到处飞,去见识我大成的大好河山。

还有,我禁军如今的薪俸,可高达一月七两……啊不对,你去的话,怎么也得十五两!更重要的是,有本督在,保你平步青云。

你想不想建功立业,名垂青史?大丈夫立于天地,当……”

这边,姜应泰正说到高潮呢,却只听亲妹子故意轻咳了一声。

敏妃无奈地看着姜应泰,心道兄长上次三顾茅庐请了个“谋甲”,结果发现是个招摇撞骗之徒,这笑话还没散呢,怎生又把主意打到宫里来了?

招才可以,可现在秦源在宫里是庆王的大棋,后面还有好多事要他做呢,他要是去了禁军,庆王非跳起来不可。

秦源听到这里,心里也毫无波澜。

真的,什么一月休两天,什么月饷银十五两,放在几个月前还行,搁现在那就是——玩呢?

哥们在后宫,饷银动不动就几百几千两,还一月休三十天,就现在跟你们喝茶的功夫,都算是在上班。

至于看什么大好河山……想看的时候,跟清正司说声就是了,随时可以出去。

不过,倒也用不着他拒绝,敏妃就很善解人意地帮他挡了。

“哥,小秦子在宫里另有他用,你先断了这个念想吧。”

“哎,”姜应泰无奈地叹了口气,但还是贼心不死地说道,“那行,等过了这阵再说吧。这阵子宫里缺人,我也知道。”

秦源赶紧点头,“是,但还是多谢大人美意!”

姜应泰又喝了会儿茶,便起身告辞了。

告辞之前,叮嘱秦源,说有空会去看他,让他有事也可去九门提督衙门找他。

秦源自是笑着应允,这裙带关系,他是交定了。

苏秦秦去送姜应泰了,此时园子里只剩下敏妃和秦源二人。

清风徐徐,带来阵阵舒爽的凉意,幽静的园子里,只有竹叶轻轻的摩挲声。

秦源不想走,敏妃也没有送客之意,于是两人便继续品茶。

对敏妃来说,与除父兄以外的男子一起品茶,却是头一遭,毕竟入宫以后,她连皇帝的面都没有见着过,仅仅是在入宫第一天受封时,与他匆匆见了一面。

她依稀记得,绍成帝是一个威严如凛的人,看上去大约五十左右。

不过据说他已经七十多了,只是因为修为高深,才显得比实际年轻许多。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印象。

敏妃很知道自己入宫来是做什么的,一是为姜家再添一份保障,二是……入宫当人质。

她倒从来没有因此而埋怨过,毕竟她知道,自己的锦衣玉食是有代价的,姜家能权倾朝野,也是有代价的。

所以她虽然万般才情,也有过很多普通少女的幻想,但终究在入宫的第一天,全部都亲手埋葬了。

却不知道为什么,今日看到秦源,她又泛起了十五六岁时的心绪。

敏妃觉得自己不应该有这种情绪,毕竟她现在是皇妃,既然是皇妃就不再是天真的女孩子,再去想那些,无非是自找没趣。

但她还是忍不住对秦源说道,“小秦子,你教我弹琴可好?”

就……这一次吧?真的很想学会那琴曲!

反正,他也只是太监,并无不端之嫌。

第一百九十一章 秦老师的指导

调教……嗯哼,教学皇妃这种事,秦源当然是很乐意的。

弹琴是一门艺术,身为一名对艺术有坚持、有追求的老艺术家,秦源认为唯有一丝不苟、倾囊相授,才对得起一个艺术家的良心。

当然,“倾囊相授”这种事也得有个过程,毕竟那是皇妃,你不能上去就授,这样人家一点准备都没有,效果就不会太好。

还是得从手把手、一对一的指导做起。

嗯,这话放哪说都没毛病。

苏秦秦点上一炉熏香,然后又端来一盆飘着花瓣的清水,敏妃将修长葱白的手指浸入水中,仔细净手之后用棉巾擦了擦,这才开始抚琴。

焚香净手,大概是弹琴前的一种仪式感。

这个世界很讲究仪式感,比如洞房花烛夜,夫妻之间也有很多仪式——秦源不知道自己他娘的为什么要联想这么多。

秦源的谱子,敏妃终究只听了一次,刚弹了几个音就错了,于是秦源便伸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指,放到了正确的琴弦上。

“右手拨此弦”,秦源说着,又握住了她左手的手指,按到另一边,“右手按这边,这样琴音便压住了,听上去更内敛一点。”

敏妃的手指保养得极好,简直如同艺术品一般,温润、光滑、纤长,就连指甲也仿佛上了釉一般,清滑且散发着淡淡的光泽。

或者,她本身就是一个完美的艺术品,而且是那种高高在上,普通人不敢亵玩的艺术品——这不,秦源也只是以交流艺术的名义,轻触了一下。

敏妃从小到大,除了父兄之外,还从未被其他男子这般触碰过,一时间有些不习惯,甚至手指微微一抖,差点就本能地要抽出来。

但,她很快就觉得自己反应过度了,只是教授琴艺而已,心无旁骛就是了,怎生总去想那些无端的东西?

再说,小秦子是太监之身,说到底更近女子一些,又有什么打紧了?

只不过,他的手好暖,听人说太监缺阳气,手都是微凉的,怎生他便不同呢?

怕是以讹传讹吧,女子也缺阳气,也不见得个个都手凉吧?

“娘娘,可以弹了。”

秦源的催促,让敏妃忽然一激灵,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走神了。

于是赶紧端正了下心态,应了声,“好。”

便按照秦源所说,轻轻弹奏起来。

敏妃想学这首《沧海一声笑》,作为过几日太后九十大寿的贺礼之一。

这谱子有观人生沧海、笑看天下风云的磅礴,符合皇家之气,同时又有细腻温婉的曲调,仿若回味人生百般,也符合老太太的心境。

而那首《难念的经》就太过于激烈了,不适合在那种场合弹奏。

太后如今虽在颐养天年,但在很多事上仍有很重的话语权,所以她这次的寿宴,庆王和誉王都绞尽了脑汁,希望能让她凤颜一悦。

太后偏向谁多一些,谁做事自然就顺畅一些,毕竟老太后只是不想管,想管的话整个后宫还是她说了算,没人能挑战。

因而敏妃学得是极认真的,把自己很好地放在了学生的位置,能得秦源这样的天才指导,她甚至觉得有些幸运。

“娘娘,你又错了。”

秦老师很不客气地再次打断了敏妃。

“啊,有么?”

敏妃抬起头,清澈的明眸投向秦源,却是如同学生看老师一般,满是求知欲,甚至带着一丝“麻烦老师指教”的诚恳。

真是个……漂亮而好学的好学生啊。

本着艺术家的良心,秦源起身走到敏妃身边,耐心地说道,“我再来示范一遍吧,你看好。”

敏妃即刻起身,站到一边,“好,我先瞧着。”

秦源坐下,重新弹奏那曲谱,每每弹到容易出错的地方,便停下来,耐心讲解。

“像这里,你的处理方式不能说错,但出来的音稍微有一点跳了发现没?你看我,这边稍稍压着一点,结尾的时候不是上拨而是下拨,就好多了。”

敏妃站在秦源身旁,一边听着他的讲解,一边微微俯下身来,细看秦源的指法。

沉浸其中,不知不觉她的肩膀便碰到了秦源的肩膀,一缕青丝也落在了秦源的脸上,伴着一阵苏痒,秦源又闻到一股难以言喻、沁人心脾的馨香。

更要命的是,秦源的视线不需要调整,就正好落在敏妃那粉色镂金凤的锦织裹匈上,且因为她俯身的关系,视线可以直接穿透上沿而入,然后隐约看到一条深而曼妙的线条。

沿线两侧的风景,光华如刚刚剖开的顶级玉石,完美无瑕。

目测,大约为c。

秦老艺术拨弦的手指微微一动,竟然走了个音。

倒真不是他心理脆弱,老实讲他在蓝星上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不至于如此端不住。

问题是,一则此景出现地过于突然,且当真是他见过的最具形态和色泽的,有所反应纯属本能。

二则是此景的主人身份特殊,观之自然有种别样的情绪,就……其他太监见她需低头垂手目不敢视,而他却直接“登堂入视”,好比是火中取栗、刀尖起舞、火山口蹦迪,在尖叫中快乐,在心跳中愉悦,类似这种心情。

当然,也有他身为太监,身体沉寂已久的因素。

你想,你是一个篮球爱好者,但是为了碎银几两日夜奔波,已经十六年没有打球了,突然有一天,你看到有人主动传球给你,你会不会想玩一下?

总之,秦老艺术家手一抖,走音了。

这个音走得很突兀,敏妃本在琴艺上也有所造诣,自然一听便知。

秦源的失误,让她颇感意外,心绪也从琴音中抽离出来,此时她才忽然发现,自己方才认真看弦之际,竟不知不觉与他相靠如此之近了。

本来倒也没什么,可自己好像还俯身了,而小秦子是坐着的,这么一来他的视线岂不是……

敏妃慌忙站直了身子,虽然心里一直安慰自己,小秦子不过太监而已,无妨的,可随后她就发现,自己竟完全无法拿他当太监看待。

脸上,蓦地微起一丝霞晕,到底是未经事的姑娘,平日里连男子都见不到几个,任她心性如何端庄纯净,也决然不可能无动于衷。

敏妃突然觉得空气好热,热得她有些呼吸急促。

空气则陷入了沉默,表示律师到来之前,它什么都不会说,谁都别栽赃嫁祸。

连远远站在一边的苏秦秦也发现了些端倪。

他、他刚刚是不是偷瞧敏妃娘娘了?

哼,呼,呵……他竟然这般色胆包天?果然是天下第一大淫贼!

气死了,他怎么这样啊,我、我都已经对他那样了……啊不对,跟我有什么关系?

好想再打他一顿啊!

第一百九十二章 师叔祖?

“所以,这个音是很容易出错的。”此时,只听秦源淡淡地说道,“你看我方才,太着急升调,便错了。你在处理这块的时候,一定要注意。”

一脸淡定、专心致志,展现了一个对得起良心的正经艺术家,心无旁骛地研究艺术的姿态。

就这语气、这姿态、这形象,但凡你敢想象他方才眼睛瞄了别的地方,都算你思想龌龊!

这么一来,倒是让敏妃和苏秦秦都有些愕然了。

所以,是自己想复杂了吗?

他到底看没看到啊?

秦源要的就是敏妃心中存疑,介于确定和不确定之间,毕竟这是连男生的手都没拉过的女生,一旦有了这种情绪,就如同种下“心蛊”,会想很久。

想自己很久。

敏妃强迫自己平静情绪,随后微微颔首,也一派风淡云轻地说道,“嗯,此处我会记住的。”

既然无法确定,那自然是不提,当作没有为最好。

再说了,即便有……那不是自己送上去的么?

等下,这么说是否略显猥狎了?

我怎生这般不持重……

他是否在心中暗笑本宫了,若是如此,本宫……也罢,本宫向来心性宽宏,又怎会与他一般见识?

他没有看到的,定然没有看到,决然没有看到……吧?

谁都不知道,敏妃平静的表情下,心语阵阵,涟漪飘荡。

至于后面秦源教了什么,她几乎什么都没有听进去,满脑子都是方才的画面。

到底是个不经事的女孩子,此刻她的心态已崩,但还能保持表面的端庄和淡然,不得不说出身相府的大小姐,修为也是深厚。

……

秦源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夕阳西下,敏妃端坐在原位,平静地目送被黄昏晕染成金色的那道背影。

直到他渐渐消失在竹林深处,她才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如芒在背的那种感觉终于有所减轻。

他下次来,我便换一身衣服,不穿这种开领露裹胸的了。

不过,下一次是何时?

那……自然是本宫宣他的时候了,本宫想学琴,宣他来教不是应有之意么?

当然,本宫身为皇妃,也不会无事就宣他,免得他误会。

等下,误会是何意?

姜敏儿,你竟有不端之思?

荒谬,他只是一个太监,我何来不端之思?

越来越不像话了你!

我没有,你胡说!

两个人小人在疯狂打架,气得敏妃噌得站起来,又发现苏秦秦竟发愣地站在一边,不由说道,“别看了,人都走了。收拾下,准备用膳!”

苏秦秦终于从沉浸在那道身影中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然后莫名其妙地看了眼敏妃。

发什么脾气啊,真是的!

……

秦源哼着小曲儿,乐滋滋地走在庄静大道上。

“幸好我睁大了我的眼,美丽的风景才得以保存。越来越接近敏妃姐,今天的心情是大不同啊,大、不、同!”

正当他快走到乾西宫的时候,忽然从胡同里跳出来一个人,吓得他差点就一个白鹤亮翅。

“秦公公,你莫惊,是我!”

秦源瞪眼看了那人好久,只见他面白无须,大约三十出头,长得膘肥体壮,活脱一个白胖子,却是怎么也不记得自己认识他。

不由说道,“你谁啊?我认识你?”

“不认识,但是马上就认识了。”白胖子说着,就凑过来低声说道,“我叫白庞,是……”

秦源立马打断道,“你特么能不能说大名,说绰号干什么?我自己看不出来吗,你白胖?”

“不是,我就是白庞啊,姓白名庞,庞大的庞。”

“哦……这样啊,这名儿还挺贴切。”

“都这么说。”白庞点了点头,然后又说道,“我是墨岛上的。”

秦源一听,当时就一副日了狗的表情,赶紧环顾了四周一下,确定没有后才稍微安了些心。

然后一脸抓狂地说道,“大哥,虽然我们都是墨家,可你就这么明晃晃地来找我?特么的你们这些人进了宫,那都是按反贼论的!万一有人跟踪你,我怎么办?”

说完,又不放心地让阿大、阿三、阿四又悄悄四处侦查了下。

白庞说道,“事态紧急,秦公公就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我也有小玩意在周围侦查的,不会暴露。”

“事态紧急?”

“对,要不然进你寝宫说吧?”

“进个屁,就这说。”

这样万一这货出事,自己还可以说他只是跟自己问路。

白庞贼眉鼠眼地看了下四周,然后说道,“这样啊,我们先走个规程。师父要我先问你,是不是同意墨青秋是叛徒?愿不愿意改邪归正?”

秦源想了想,说道,“现在是你们求我啊,你还给我设置考题是什么意思?”

白庞摆了摆手,说道,“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我们知道你是好人,也不是朝廷的走狗,你就回答愿意,快点吧。”

秦源无语,“既然这样那还问什么啊?”

“我们有录音,回头要给送回墨岛的。”

“录音,你特么确定?”秦源瞪大了眼睛。

“自然是录音了。”

白庞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拳头大的木制小玩意儿,这东西中间有个小孔,后面有个摇柄。

“我们再来一次啊。”呼啦啦摇了几圈后,白庞又重新问道,“你是不是同意墨青秋是叛徒,愿不愿意改邪归正?”

秦源震惊了,心想墨岛上居然还有连鲁班锁里都没有的东西……难不成是后面开发的?

这墨家不会也有穿越者吧?

不过转念一想,其实录音设备也不是太复杂,墨岛能捣鼓出来也不奇怪。

只是,能捣鼓出来这个,说明墨岛之中还是有大神的,毕竟一般人谁能想到“录音”这种概念?

想想墨岛回头帮自己的条件就是自己愿意“改邪归正”,只好应了声,“愿意。”

白庞满意地收起东西,然后又神秘兮兮地把秦源拉进小巷子,突然就跪了下来。

“白庞拜见师叔祖!”

“啊?”

秦源一愣,整个人都是懵的。

自己明明比他小了十多岁好么,怎么就师叔祖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她不是你亲娘吗?

白庞解释道,“虽然墨青秋太师叔祖是墨岛的叛徒,但是墨岛未将他除名。你是他的亲传弟子,自然就是我等的师叔祖了!”

秦源又懵了一下,好家伙,墨青秋在墨岛的辈分竟然这么高的?

也对,这里的人一活就是一两百年,辈分高也不稀奇。

不过,这么说来墨青秋定然是个很厉害的人物了,自己要是冒充他的徒弟,会不会被打死?

于是,他赶紧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的墨术是一个无名老头所教,先声明啊,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墨青秋。”

白庞无比确定地说道,“你会纸人祖术,便一定是他的高徒了。全天下,就只有他会这个。”

“那好吧,你赶紧起来,说说到底什么事。”

三个纸人没有在附近发现异常,秦源也就比较放心,便容他继续说了。

白庞起来后,立即说道,“我们有个师兄被内廷卫抓了,犯的是死罪,内廷卫今晚就要斩了他!我们曾多方营救,可在内廷卫中的关系告诉我们,此事干系重大已经上报指挥使,谁说情都没用了。我等知师叔祖与内廷卫关系深厚,请务必出手相救!”

秦源皱了皱眉,问道,“什么罪啊这么严重?”

白庞凑近秦源,小声道,“深夜擅闯御膳监的奴婢房,盗取钱财。”

秦源沉吟了下,然后冷声道,“你对师叔祖都说瞎话?墨岛上的人个个都是好汉子,谁会去做蝇营狗苟的事情?若是这般,便不用与我来说了,我也不是你们师叔祖!”

白庞急得一跺脚,心里极是纠结,毕竟这师叔祖也是刚认下,有些事他也不敢说。

但问题是,此刻除了师叔祖,谁都救不了师兄了啊,毕竟这内廷卫指挥使是出了名的油盐不进,别说他们,甚至连“鹊”去打招呼也没用。

想起“鹊”,白庞突然醒悟过来,自己此番大胆前来求助,不正是因为“鹊”也认为师叔祖可靠么?

既然他可靠,那告诉他又有何妨?

于是说道,“师叔祖勿生气,我与你说实情便是。那位钱师兄去御膳监,偷东西只是掩人耳目,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去御膳房采办太监周巨的房中找东西的。

那周巨最近总借着外出采办为名,去百家书院偷偷与一人接头,因而我们怀疑他与六月十五青云阁刺杀百家书院院首之事有关。至于刺杀之事,大概……”

秦源摆了摆手,“刺杀之事我略有耳闻,不必细说。”

白庞微微一惊,“这等机密,您也知道了?”

秦源心想,不光我知道,而且已经被我广播得差不多谁都知道了。

当然,广播的对象只限于各方势力的大佬。

想了想,他又问道,“他要找什么东西,意义何在?”

白庞说道,“按照钱师兄的说法,是昨日周巨从百家书院某人那拿到了一份东西,但不知道是什么。所以钱师兄打算潜入他房中瞧瞧,却不想……等我们再得到消息,他便已经被内廷卫所抓了。”

秦源听罢,不由陷入了沉思。

这个周巨,以前在御膳房的时候,他倒是有几面之缘。

据说,周巨是六尚司总管周应的本家,所以才有了御膳房采办这样的美差。

也正因为如此,周巨才对周应忠心耿耿、惟命是从……所以,周巨要是和刺杀院首案有关,那周应大概率也参与其中了。

毕竟,周巨这种修为不高、抽油水抽到手软的人,有必要去干这么危险的事么?除非背后有人要他必须这么做。

这么说来,周应难道也参与了刺杀院首案?

等下,周应是誉王的人……难道誉王也参与了?

刺杀院首……周应……誉王……青云阁,这些要素突然掺杂在一起,显得越发的扑朔迷离。

不过,秦源觉得这件事看上去很有搞头啊。

自己正想杀周应这老太监呢,只不过派阿大去探了几次,总觉得不太对劲,附近好像有强人埋伏,这才一直没动。

现在看来,有没有可能以此事为突破口,弄死他?

要是弄死他的同时,还能把祸水往誉王或者昭妃那引,那岂不又是功德一件?

不过,这位白庞小师侄看起来所知不多,要想了解事件全貌,还需要把那什么钱师兄救出来再说。

当然了,救总不能白救,好感要先刷一波的。

于是他当即深沉地叹了口气,又无力地呼了一口气,说道,“哎,你们怎生现在才来找我?这事情都已经报到指挥使那了,我又能如何呢?

你们也知道的,内廷卫指挥使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我纵使在内廷卫略有薄面,可终究还是……”

“不对啊,”只听白庞立即说道,“师叔祖,我们可都听说了,那钟大人就是你亲娘啊!”

“啊?”秦源眯了眯眼睛,问,“亲什么?”

亲娘嘞,我没听错吧?

白庞认真地说道,“就是你的亲生母亲啊!这事儿后宫人人皆知,而且是从内廷卫传出来的!师叔祖,您就莫装了!”

轰隆隆!

秦源突然感觉有一道闪电劈在了自己头顶,然后整个人就石化了。

what F……k!这特么是哪个王八蛋传出来的,钟瑾仪是我妈?

草,我特么喝她乃让人看见过还是怎么的?

那明明是老子的指挥使老婆……怎么被他们一搞,弄得有点人性扭曲、道德沦丧的意味了?

这也就算了,关键是钟瑾仪听到后会不会有压力?这女人社交恐惧,本来就面子薄,一听人家这么说,她还敢跟自己交往吗?

吗的,到底是谁先造的谣,让老子知道非扒他皮不可!

白庞见秦源脸色不善,忙问,“难道、难道外边的传言是假的?”

秦源黑脸道,“你特么看着像真的?我掐死你信不信?”

白庞急了,“哎哟,那、那她是义母吗?第一个版本,第一个版本总对吧?”

秦源果断暴躁了。

这特么到底有几个版本?

“你听好,她既不是我义母,也不是我亲妈,你特么要是再胡说八道,我现在就剁了你。”

白庞顿时一脸苍白,喃喃道,“那可怎么办?本以为师叔祖你起码是钟大人的义子,所以才来找你的。”

秦源无奈地抬抬手,说道,“滚吧,我再想想办法。你先把那人的全名告诉我。”

白庞忙道,“钱大风。”

“行,你先回去,等我消息。”

“这么说,师叔祖你还是有办法了?”白庞顿时眼中又燃起了希望,“那、那钟大人到底是你亲什么?”

“我特么……”秦源抬手就想揍他。

这逗比是专程来搞自己心态的是吗?

那胖子一看,立即就颠着肥肉,蹭蹭蹭地跑了。

……

秦源也不敢耽搁,立即就往内廷卫赶去。

第一百九十四章 乾西宫秦哥来捞人了

秦源在蓝星上时,只是一个十八线的小演员,被欺负是常事,从来没有什么好大哥罩着,好大姐倒是有,就是不敢随便动用,怕叫他去屋里谈心。

他也没想到,到了这边以后,自己还能成为给人平事儿的“秦哥”。

秦哥如今在后宫确实是很有牌面的,想当初他见了内廷卫得绕着走,现在看到内廷卫,内廷卫都纷纷主动跟他打招呼。

“秦公公,忙呢?”

“秦公公好啊,上哪儿去?”

不光内廷卫,各宫的小太监、小宫女,但凡跟他认识的,也都主动上来套近乎。

怎么说呢,在后宫这块儿,他秦哥现在也算一霸了,有点啥事儿提秦哥,那肯定好使。

也不说啥,就是关系硬。

这不,秦哥这会儿要去治安总队……咳咳,去内廷卫“捞人”。

说来也巧,秦源刚走进内廷卫,就迎面碰上了准备出门的钟瑾仪。

秦源心里琢磨着刚才白庞的话,差点就喊了声“娘”,好险才咽回去。

钟瑾仪看到秦源,本想装作没瞧见的,毕竟她身后跟了二十多个手下,万一这小混蛋又没规没矩地话说八道,打他好是不打他好?

倒不是说钟大人非要拿这个架子,而是私下里她能忍,可公开场合要是这般,她一点反应都没有的话,那何以服众?

却不想,秦源还是拦住了她。

“钟大人,我……奴婢有事找你。”

秦源还是很给钟瑾仪面子的,终究还是用了贱称,同时行了拱手之礼——暂且把“夫纲”抛到了一旁。

钟瑾仪只好无奈地停了下来,然后冷声道,“本使有要务在身,等回来再说吧。”

她知道秦源要说什么,因为之前秦源通过传音石跟她说了,想让她放了偷盗御膳房、按律当斩的钱大风。

只是钟瑾仪觉得,如果连这都能放,她便是第一个徇私舞弊的,此风一开,她还有何颜面再去管理属下?

于是就没搭理他,没想到他竟然跑内廷卫来了。

秦源当然知道这是钟瑾仪的缓兵之计,若是等她回来,怕是那钱大风都已经成了被大风刮走的钱了,还能救回来吗?

于是想了想,说道,“大人,奴婢有重要的事跟您说,烦请您借一步说话,可否?”

钟瑾仪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这小混蛋不知道他是密探吗,现在找自己说事都不避人了?

可怜的钟大人,到现在还不知道她自己有个“私生子”的事。

更不知道这件事已经在后宫人尽皆知了。

也对,虽然部下都对她忠心耿耿,可谁敢挑战她的威仪,去问她这种事啊?

更何况,最早说这个事的,还是她最得力的下属林晓。

所以,就这种环境下,秦源找她还需要避人吗?

没看见秦源这么一说,钟瑾仪身后的林晓,包括其他属下,全部都开始抬头望天了么?

人母子俩说点体己话,大伙儿就别瞎偷听了,大人这些年也不容易,给她留点私人空间吧……

人情世故这块,这些人都拿捏得死死的。

钟瑾仪无奈,只好跟秦源说道,“你跟本使过来。”

往里走了几步,至没人的地方,她又冷声道,“小秦子,你知道你现在是僭越身份了吗?内廷卫办案,便是皇子都不得指手画脚,你竟敢公然为死囚作保?”

倒也是,哪怕是庆王、誉王都没法左右她,偏偏一个厮役太监就敢上门来堵她……说起来也是诡异。

秦源可不管这些,毕竟他做这个,有一部分也是为了钟瑾仪,所以问心无愧。

于是说道,“你听我说啊!无缘无故我怎么会干扰你们办案?问题是那个人是我发展的线人,而且他去御膳房也不是去偷钱,而是我让他偷听消息去的!”

秦源自然不能说钱大风是墨家的,毕竟他多重身份的事,他一个人知道是最好的。

而把钱大风说成线人就很保险,因为之前他有跟钟瑾仪提过,他手下还有线人。

钟瑾仪听罢,问道,“偷听什么?”

“御膳房的周巨,你知道吧?”秦源马上说道,“这老小子是六尚司总管周应的亲戚,而周应是誉王的人,这你肯定知道对吧?现在我调查下来,清风楼三个清倌人被杀一案,跟周应、周巨有关。”

钟瑾仪皱了皱眉,说道,“杀那三个清倌人的,不是宋信么?”

那人不是被你金口一开咒死了?

秦源一脸正气地说道,“宋信是不是凶手我不知道,他死不死跟我也没关系。但是我确定周应和周巨肯定参与了,这件事我一定要调查个水落石出。”

“水落石出?”

钟瑾仪语气更冷,心道这是一个密探该管的事?他不知道这件事的幕后是谁么?

如果换了手下的其他密探如此自作主张,她现在定然已经勃然大怒。

但是秦源……哎!

想了想,她尽量心平气和地提醒道,“小秦子,你要知道这里是后宫,一入宫门深似海,有些事永远不会有水落石出的那天。你自己也知道,这件事的幕后黑手是誉王,你能抓他么?”

秦源想了想,说道,“誉王我自然动不了,周应……我也动不了,我没那么傻。但是我觉得,如果周巨参与了,我就能动他。”

“那又怎样?”

“不怎样!我只想尽我所能,为那三个可怜的女人讨个公道!”

说着,只见秦源虎躯微微一震,双手负到身后,转身背对钟瑾仪,抬头凝望明月,随后淡淡道,“我秦源做事,不求绝对,但求尽力而为、无愧于心,能有多少公道我就讨回多少公道,其他的你就不要管了!”

多事!我怎么做事用你教吗?

钟瑾仪怔怔地看着秦源,忽然从心底涌起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虽然很不同意他这么做,但在他身上,似乎依稀看到自己从前的影子。

初入内廷卫的时候,自己又何尝没为“公道”二字而拼命呢?

只是时间长了,自己才知道,很多时候很多事是没有公道可言的,“公道”这两个字,本就是为少数人准备的。

时至今日,肩负着手下很多弟兄身家性命和钟家立场的她,也不得不一次次妥协。

而这小混蛋,尽管只是个小太监,可心底……却还藏着这般热血。

这般心性和热血,看着真不是太监能有的。

难不成,他当真不是太监?

钟瑾仪忽然有种冲动,她很想抛开颜面,回去直接问问大哥,当日他到底有没有对秦源验身?

如果验了的话,有没有验仔细呢?

验仔细的情况下,她想听听大哥的权威结论……

第一百九十五章 辅修百家,带bGm出场的男人!

沉吟了会儿,钟瑾仪终于说道,“人,我可以放。但是这件事,你调查到周巨就可以停了。”

钟瑾仪知道秦源的修为远在周巨之上,而死一个区区周巨,哪怕被誉王猜到是秦源所为,她料想自己也能压下去,所以便由秦源去了。

在她能护着的范围之内,便由他去“行侠仗义”吧。

至于那个人犯,既然是他的线人,那放掉也无不可,毕竟身为密探,发展一个线人也不容易,况且小秦子才加入内廷卫两三个月,就已得到这么多重要情报,看起来他的线人都很得力。

秦源自然见好就收,立即说道,“那行,就这么定了。你放心,我也不是那种莽撞之人,就到周巨为止。”

钟瑾仪大袖轻轻一挥,又问,“还有事么?没事就回去吧,本使还有要务在身。”

秦源抬了抬手,说道,“没事了,回见。有空多去我那坐坐,我又从敏妃那弄了点好茶。”

钟瑾仪看着秦源大摇大摆地走远了,心想这小混蛋是越来越放肆了,连个“谢”字都不说?

现在本使和他已经熟到这个地步了吗?

……

秦哥成功地从内廷卫捞完人,就优哉游哉地回到了乾西宫。

今儿心情好,自己做了晚饭,顺便教了阿四几样拿手的新菜,阿四学得很高兴。

吃完晚饭,闲来无事他先泡了个澡。

躺在大木桶里,享受着阿三的搓澡服务,秦源又开始研究起鲁班锁里的书来。

白天莫名其妙的就学会了弹琴,他知道里头的书一定发生了变化。

果然,进入书海之后,他挑选了《音修要义》,很顺利地就打开了。

只不过,想打开另一本《音术》时,还是遇到了禁锢,怎么努力也打不开。

其他百家书籍也差不多,例如他可以打开《儒修要义》,但是打不开《儒术精要》。

这说明,初级的百家学说他现在都能打开,只是高级的,恐怕要等到大宗师的时候才能打开了。

按理说,普通人因为精力有限,在主修了一门百家之术以后,几乎就没有多余精力去修其他百家学说了。

比如墨家,历史上就没人修到过一品,谁还会再去分神学别家的?再说,你已经拜入墨门了,再去学习其他家,于礼也不合。

当然,也有些个例,不信邪地非去学别家的。

但他们很快发现,因为正气种类不同,学了别家学说产生的效果也不大,性价比极低。

所以,历史上除了几个着名的天才辅修过一两门别家学说,并产生不错的效果外,很少有人那么做。

毕竟,术业有专攻。

但秦源不同。

鲁班锁原本的设计思想,就是希望能找到一个有缘人,最大可能地继承百家学说。

所以,当鲁班锁进入秦源体内之后,那些书只要他能打开,就能把所有的内容全部记住且理解,几乎跳过了学习的过程,最多只有熟悉的过程。

可以这么理解,鲁班锁似乎是一种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属于一种禁忌之术,所以当初数十位百家大宗师联手将它召唤出来后,必须迎来殉道的惩罚。

总而言之,秦源是可以同时学习鲁班锁内拥有的所有百家之术的。

但与此同时,他也受到墨家正气与其他家正气有区别的限制,无法百分百激发出别家术法的威能。

根据秦源估计,差不多能发挥五成的威能,已经很不错了。

当然,有五成也好,比如音家的战曲,本能能增加三成战力的,现在虽然只能增加一成五,可一成五难道不香吗?

不过话说回来,音家的战曲在大宗师之前,只能现场弹奏才有效,这就没什么意义了。

毕竟他放着墨术不用,抱着一个琴给人家加攻加防走辅助位,他是不乐意的——辅助很容易被针对嘛。

但是到了大宗师境之后,就好比剑修有意剑,音家也会有“意琴”或者“意笛”之类的,这就可以自动弹奏了。

什么概念呢?就是说打架的时候,他秦源出场时,是可以自带背景音乐的,且这背景音乐可以给他加防或者加攻。

这就不输扛着音响出场的乔峰了啊——

当当勒噔噔,当当勒噔噔……

我秦某一生顶天立地,光明磊落……

今日天下英雄在此,其中不少是秦某昔日的好兄弟……

誉王,听说你在后宫兴风作浪,掀起无数的争端,秦某也很想见一见你!

有内味儿了嘿!

正当秦源乐呵着呢,却只听屋顶的阿大传来警报,有两人正在接近乾西宫。

为什么房顶是阿大呢?因为阿二趴在木头上一直没回来,虽然它已经好几次跟秦源申请要回来了,可是秦源还想听听楚宴修那头还会说什么,于是就一直没应允。

秦源借阿大视线一看,正是白庞和另外一人。

于是只好穿上衣服,前去开门。

进了寝殿,白庞和那人便又行了大礼。

“白庞拜见师叔祖。”

“钱大风拜见师叔祖。”

钟瑾仪果然说到做到,钱大风这么快就被放出来了。

此刻的白庞和钱大风,虽然两人都比秦源大了十多岁,但这大礼行的是心甘情愿的。

为什么?

这师叔祖太强悍了啊!

内廷卫指挥使钟瑾仪,众所周知的冷面女魔头,便是誉王、庆王等人都奈她不得,却是师叔祖一出马,几句话就搞定了!

师叔祖在后宫,混得实在是太好了!

嗯,白庞特地叮嘱钱大风,必须这么说,也必须这么认为——绝对、务必、打死也不能提钟瑾仪是师叔祖亲妈、是他们祖奶奶的事情,否则师叔祖要打人的!

虽然他们现在,已经无比坚定地确定这一点了。

秦源随意地坐在凤床上,让两人起来,然后说道,“以后少来这里,有事便写在纸条上,然后来乾西宫附近晃一下,我自会派纸人过去收信。”

毕竟这样安全些,否则他们时不时就过来,不暴露才怪。

两人立即异口同声道,“谨遵师叔祖训示。”

秦源又看向钱大风,说道,“你就是钱大风?听说你跑去周巨的房中偷东西了,可偷到没有?”

钱大风忙道,“弟子看到那东西了,但是怕打草惊蛇,又没偷。也幸好没偷,故而被抓之时还能抵赖成,是想偷点钱。”

秦源点点头,说道,“你做的很对。那我问你,你看到什么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知道的太多怎么办

钱大风说道,“周巨房内,有百家书院地形图一张,里面标出了哪个房间是谁住等信息,尤其是首座和院座的房间,更是用朱笔标出,甚至还写了他们的日常起居习惯,非常详细。

还有,在他那还有一些入京的身份文牒,总共有七个。”

秦源听罢,微微沉吟了下。

这么说来,书院内部也有内奸,内奸把百家书院的地形图画好以后,给了周巨。

然后周巨还弄来了入京的身份文牒,不用说肯定是给刺客的,这说明刺客至少有七个。

身份文牒是很重要的,京师重地,别看京兆尹的人不怎么给力,但无处不在的锦衣卫是很给力的,他们会随时查入京人员的身份,而且离皇宫越近盘查得越严,有了身份文牒这些刺客活动自然更顺畅了。

不过,周巨、周应都没有本事做出身份文牒,难不成这事跟誉王真的有关系?

可皇子怎么可能会潜在的反贼勾结呢?他们会有共同利益吗,没有的话当以什么姿势勾结?

秦源想不明白,但是觉得誉王是反派,所以不能排除有此可能。

话说,这事要真的有誉王参与,那自己岂不是挖红薯挖到了誉王的后脚跟?

不着急,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吧。

现在周巨拿到了这些东西,很明显是想交给下一个接头人,然后转交给刺客。

那么自己该做点什么呢?

秦源想到这里,不动声色地说道,“你做得很好。对了,那七个身份文牒,是何编号、姓甚名谁你记得吗?”

钱大风马上说道,“自然记得了,弟子去那就是为了探听消息的,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会不记呢?”

秦源大喜,立马拿出纸笔说道,“你且记下来,本师叔祖有用。”

钱大风不知道秦源要做什么,但是这并非墨岛机密,上头有令,除去墨岛机密外,其他情报皆可与师叔祖共享。

于是,他便伏在案边,一五一十地把七张文牒上的名字、编号全部都写在了纸上。

秦源看完之后,心里微微一笑。

刺客拿了文牒肯定是要用的,有了这份名单,这些刺客很快就能被找到,然后锁定。

倒不是他要找刺客,而是清正司、景王、圣学会那头都想找刺客。

这样的话,这份名单拆巴拆巴,他又能做三份人情,想必清正司、景王和圣学会知道后,一定会很欣喜。

他小秦子,就又能在他们那,刷到一份漂亮的业绩了。

而且,如果这事誉王有参与,那也等于打击到了誉王,一举两得。

秦源现在的目标很明确,其一是联合各方力量,先把誉王搞垮,除掉这个随时可能要自己命的对头。

其二就是不断立功,取得各方势力对自己最彻底的信任。

有了彻底的信任之后,才有可能不断晋升。

晋升有什么用?

特么的,这问题问得真蠢,脚踩那么多条船,只有在每条船上扎牢根,才能不翻啊!

只要船不翻,到时候无论哪方势力获胜,他都赚翻。

当然,现在还有另外一个重要因素。

那就是,泡皇妃是个高风险系数的活儿,要是没有多方势力支撑,他总觉得心里没底。

秦老艺术家的出发点就是这么简单,说一千道一万,无非只是想保住狗头而已。

真的,凭良心讲,太监能有什么坏心思?

至于这样做最后会怎样,他倒是没想过。

唯一想过的是,万一搞砸了,大不了提桶跑路——几个老婆愿意跟就跟,不愿意吃苦那也没办法。

……

“你做得很好,但下次还是要小心点,毕竟我不可能次次都能保你。这次内廷卫卖我面子,下次就不一定了。”秦源收好纸,淡淡道。

钱大风忙点头道,“是,弟子明白!”

“对了,我再问你们个事儿。”秦源想了想,说道,“六月十五那天,除了青云阁打算去百家书院行刺,还有什么大事?”

钱大风和白庞顿时都陷入了沉默,不过他们悄悄对视了一眼,被秦源发现了。

很明显,这俩货,多少知道一点的。

秦源又道,“你们现在不说,也迟早要跟我说的。我也不逼你们,你们回去问问上头,能不能讲吧。”

秦源如此笃定是有根据的,因为现在他在内廷卫的能量已经展示过了,这种能量可能比誉王、庆王还大,到时候墨岛、圣学会想联手保庆王灌顶,怎么可能不请他帮忙?

但他还是想早点知道,毕竟只有知道他们的详细计划,自己才能着手准备,确保既能让庆王成功灌顶,也能让指挥使老婆平安无事。

白庞和钱大风此时也的确没法说,一来他们所知不多,二来事关重大,毕竟这个师叔祖也是刚刚认下,没有上头的准许,他们也不敢擅自开口。

这般之下,秦源只好让他们先行回去了。

随后,他立即派出了阿大,悄悄前往御膳房,找到周巨之后,隐藏在其鞋底,看他到时候会去哪。

秦源希望能顺藤摸瓜,找到誉王勾结青云阁的证据,这样的话誉王不死也废了。

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得到六月十五那天,各方最完整的行动计划。

现在已知那天庆王要灌顶,青云阁要去百家书院行刺,两件事看起来毫无关系,但隐约似乎又有点关系。

青云阁为什么要行刺,景王为什么对此很感兴趣?

另外,他为什么也有危险?

只有得到所有情报,他才能拼出真相,然后制定出一份最有利于自己的行动方案。

不过他倒是很乐观,毕竟他现在认识的势力不止一股,之前从圣学会那知道了一些,墨岛这又知道了一些,谁知道其他势力那能不能再来一些呢?

妖材可以众筹,情报也可以众筹啊。

啊等下……这么下去,自己这会不会成为情报集散中心啊?

等自己在各势力的地位稳固之后,岂不是谁家有情报都要给自己一份?

好吧,我知道得太多了。

不说了,赶紧修炼吧……毕竟,只有很强很强的太监,才能很讲理地让人相信,是真没有什么坏心思的。

不过也没修炼多久,景王就抱着两坛子美酒,疯疯癫癫地来踹他的大门了。

“哈哈哈,秦壮士,秦壮士!本王来找你了,快点开门啊!”

哦,阿大说了,他今晚会来找自己的。

秦源去开了门,但他还不知道,朝兰宫还有一位,也准备来他这里。

第一百九十七章 气愤的庆王

景王深夜来访,但没有遮遮掩掩,反倒是把门踹得邦邦响,一点都不避人。

不得不说,只要人设立得好,就做什么都不违和,而且还不会让人多想。

比如在蓝星上,娱乐圈里总有那么几个男的装娘娘腔,号称跟哪个哪个女星是“闺蜜”,于是就算他们同处一室、勾肩搭背搂一起都没事,但凡你敢多嘴一句,那就是你“内心龌龊”。

再比如秦老艺术家,顶着个太监的身份,就算对皇妃动手动脚,也没人会说什么——皇妃自己都没说什么。

秦源喜欢“太监”这个头衔,正如景王喜欢“疯王”这个头衔,所以两人肯定是能聊到一起去的。

当然,庆王也不遑多让,他不也顶着“王广”的马甲么?

这后宫,就特么没几个正经人。

庆王本来已经穿好太监服,也拿好了一坛酒、一只烧鸡,准备去找秦源喝一顿的。

甚至,他怀里还揣了一包花生米,只因小秦子上次说喜欢花生米下酒,他便暗暗记下了。

却不想,他还没有出石室,萧百长就过来告诉他,景王已经捷足先登,摸进秦源房间了。

这意味着,他便不能去了。

庆王心里气,毕竟天天躲在这石室里,找秦源喝酒是枯燥中唯一的乐子,今晚他好不容易偷得空闲,本想去乾西宫好好放松一下身心,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景王。

这小秦子,景王摸……景王找得,自己便找不得?

但想了想,最终还是无奈作罢。

毕竟,虽然五年未见,但景王必然还能认出他的。

景王进了屋子,还是一如平常,跟秦源嘻嘻哈哈开了会儿荤玩笑,然后甩开靴子,就一屁股坐到了凤床上。

秦源只好把桌案挪到床边,以方便这货能在榻上喝酒。

“秦壮士,怎生不见那苏姑娘?你现在这般清心寡欲了么?”景王笑道。

秦源咧了咧嘴,说道,“殿下莫要说笑了,那苏姑娘好歹是敏妃的宫女,怎可留宿在此?”

“早知道本王给你带两个来。”

“不用不用,那怎么好意思呢,就……下次也行。”

“哈哈哈!”

“哈哈哈!”

两人大笑,站在景王背后的阿大却没笑,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喝酒、扯淡、说荤段子,这是两个老淫贼之间最基本的礼貌。

屋子里根本没别人,除了阿大,连个丫鬟都没有,按理说也用不着装。

所以秦源现在才知道……景王特么的是真的好这口。

也对,要不好这口,怎么会有如此大的热情,写那么多淫词艳曲呢?

景王摆上两坛子酒,旁边的阿大又从纳石之中掏出一桌子硬菜,什么烤乳猪啊、蒸血鹿啊、红烧虎鞭啊一应俱全,都是大补之物。

也幸好庆王没来,这要是来了,就他那破烧鸡、花生米,好意思拿出手?

想起庆王上次的下酒菜,连秦源都开始嫌弃了:都是王爷,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秦源这边,刚刚给景王倒上酒,却听景王说道,“秦壮士,咱先说正事,说完正事再喝,喝它个一醉方休!”

这话倒是真的,景王的确喜欢与秦源喝酒,因为平日里后宫那些太监,见了他就畏畏缩缩,谁敢跟他放开了喝?

也就秦源敢,更难得的是,景王发现秦源跟他的“志趣相投”,不是装的。

比如,上次他教秦源淫词艳曲,秦源反手就教他一套“十八摸”,那曲调、那唱词竟隐隐略胜他一筹……

后来他跟秦源探讨房中之术,秦源反手就给他讲岛国风情,着实让他大开眼界。

所以,这次他过来,一部分是谈正事,另一部分就是纯粹来喝酒解闷的,因而不想混为一谈。

之所以要这么执着,大抵是因为景王的“闷”,一般人是无法理解、也无从得知的,除了阿大。

听景王这么一说,秦源就放下了酒坛,说道,“那行,殿下请讲。”

景王单刀直入,问,“宋信被杀了,秦壮士可参与此事?”

“我哪有那本事。”秦源一口否认,然后故作好奇道,“对了,听说那厮就是凶手?殿下,你说庆王是怎么这么快就找到凶手的?”

“呵呵,”景王玩味地一笑,“宋信是不是凶手不要紧,要紧的是宋信是誉王的暗子。庆王杀宋信,就是杀给誉王看的。”

秦源微微一笑,同时又由衷感慨道,“殿下真是洞若观火,誉王手下有哪些棋子,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景王哈哈一笑,“不是本王洞若观火,实乃誉王不过冢中枯骨,不值一提罢了。”

秦源心道,看样子在景王眼里,也就庆王一个对手了……或者是,他不会觉得庆王也是枯骨吧?

丫手里握着什么牌呢,这么自信?

“所以说,誉王要杀人,尽管让他杀便是,你莫管。”

景王继续说道,“秦壮士,你为人机灵,与内廷卫及清正司都交好,又天赋奇佳,可以做很大事,切莫被这些小恩小怨迷了眼。本王今次过来,便是与你说这些的。”

秦源点点头,说道,“多谢殿下。只是殿下多虑了,那食楼本就是庆王的,誉王杀庆王的人,我为何要去报仇呢?”

景王你好讨厌,人家对你忠心耿耿的嘛,怎么会帮庆王去报仇呢?那厮我真的不熟……顶多知道他是个草莽英雄罢了。

秦老艺术家当年也没少度修罗场,现在景王和庆王就好比他的两个女朋友,他必须让哪方都相信自己是他的“唯一”,所以说话时自然格外注意,滴水不漏。

景王听罢哈哈一笑,“好吧,是本王多虑了。那接下去,我们说第二件事,说完就喝酒。”

“殿下请讲!”

“青云阁刺杀百家书院院首一事,你知道动机为何么?”

“不清楚。”

“本王略知一些。”景王玩味地一笑,“其一是挑起剑修与百家的矛盾,其二是院首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但是到底是什么事情,本王不知道,但是很想知道。”

秦源微微一笑,“这还不简单?那院首也不过一个三品大宗师,殿下到时候将他‘保护’起来,然后私下里问问不就好了?”

景王轻笑了一声,“秦壮士,你知道本王为何如此欣赏你?因为你与本王意气相投,总是能想到一起去!只不过么……光一个院首还不够,万一他不肯说呢?”

第一百九十八章 他、他真不是太监?!

“那便再抓一个内应,书院在皇宫附近,青云阁敢在那行凶,必然有内应之人。”秦源淡淡道,“从理论上说,院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也应该是这个内应告诉青云阁的,所以问他就没错。”

“好!”景王重重地一拍桌子,笑道,“秦壮士又与本王想一起去了!不过,若是内应也不肯说呢?”

秦源不假思索地说道,“那就再抓一个刺客。敢来皇城行凶的刺客,必然是修为精深之辈,这种人想必在青云阁的身份也不低,应该也知道。如此,三管齐下,就不信打听不出来!”

“哈哈哈!”景王听罢,忽地疯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连发髻都散了,当真是状若癫狂。

“秦壮士,秦壮士真乃妙人也!前有‘二龙戏凤’,后有‘三管齐下’,竟与本王所想丝毫无差!常言道人生难得知己,今日本王便得一知己,哈哈哈!”

说着,只见他就伸出了咸猪手,拉着秦源的手怎么也不肯放。

秦源顿时心里一阵发毛,心想至于这么激动么?

这货是装疯装惯了,还是多多少少真的有点问题?

却在这时,只听景王又道,“那么,秦壮士,既然你能探得青云阁欲行刺的消息,能否再帮本王找出那内应?”

秦源心想,这不废话么,要是办不到我也不会提啊。

不光能找出内应,而且我还能帮你锁定几个刺客,到时候保管你一抓一个准啊!

你想要的我都有,你说巧不巧?

虽然这么想着,但按照老规矩,他还是深吸一口气,抬头四十五度望天,然后才一咬牙说道,“既然殿下吩咐,在下便是赴汤蹈火,也要试他一试了!”

景王突然收了笑容,一脸沉色道,“秦壮士,何以对本王如此真心?”

突然其来的一股压迫感让秦源心头微微一惊。

但他立即正色道,“当日殿下为在下擂鼓助威,经半个时辰有余而不歇,赤足于冻土而不回,那时在下便认定,今天下英雄……唯殿下与皇上二人矣!”

说罢,主动抬手,紧紧地握住了景王的手。

景王一怔,随即又大笑起来,而此时的笑中,没有了癫狂,有的只是无尽的豪情……与野望。

“哈哈哈!好,好一个天下英雄!”反手再抓住秦源的手,只听他一字一句道,“秦壮士有天纵之资,本王早知你非凡夫俗子了!若是此事能成,本王便与你义结金兰,如何?”

秦源发现自己是越来越看不懂景王了,也不知道这厮是真的那么欣赏自己,还是纯粹只是为了给自己打鸡血?

话说,自己现在有那么重要么,他就要跟自己义结金兰了?

……

钟府。

照例,钟瑾仪是在天黑后回家的,毕竟这是个工作狂魔。

一到家,她就被丫鬟请到了老爷钟载成的书房。

钟载成正气定神闲地研习书法,一张大大的宣纸上,已经写了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

写第四个字的时候,钟载成明显提了一口气,腿蹲马步,手走龙蛇,唰唰唰几下,又带起一个漂亮的收尾,终于大功告成。

颇是满意地欣赏了下成果,他问道,“仪儿,你看爹的书法,是否较之前有所精进啊?”

钟瑾仪心里略感不妙,随便瞥了一眼,果然——

上面写着“永结同心”,字迹遒劲有力、龙飞凤舞。

她记得昨天父亲给自己看的那幅,是“白头偕老”。

钟家人的暗示,向来就是这么的“含蓄”、有文化。

钟瑾仪叹了口气,倔强地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日三省吾身”的钟载成,现在已经是个文化人了,即便女儿不吭声,也没有生气。

只是淡淡地说道,“仪儿啊,昨天爹去清正司老范那坐了坐。老范跟我讲了个有趣的妖精,他说那种妖精很喜欢变成人,但是每次只能变出一只手、一只脚、一只眼睛、一个耳朵、半个脑袋,你说奇也不奇?”

钟瑾仪皱了皱眉,说道,“半个人?为何我从未听说有这种妖?”

钟载成把笔放进笔筒,微微一笑,说道,“是啊,爹也奇怪呢。你说它要变成人,就得变全了啊!人得有一双手、一双脚、一双眼睛、一对耳朵……他成双成对的,那才叫人嘛对不对?”

钟瑾仪:“……”

“日三省吾身”这么多天,悟的不是修身养性,而是如何换着花样骂人?

钟载成继续道,“爹这么一说啊,老范当时就笑了。他说,正因为它只有一半,所以这种妖最没用了,一下就被打死了。他们打死了好多,回头爹带你去看看。”

钟瑾仪:“???”

指挥使大人终于彻底黑脸了。

不光骂人,还威胁上了?

这便是慈爱明事理的父亲大人?

忍无可忍,钟瑾仪终于说道,“爹,你也不用总说这些。我的事,我自己知道。”

“那秦公子也已经十六了吧,正是成家的好年纪。爹让你哥亲自去调查过了,他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妹妹。

哎哟,过得不是太好,当地县衙给他们找的才二进出的院子,连个下人都没有,你不表示表示?”

“爹,普通人家哪有下人啊?二进出的院子还不够他们两个住的?”

“什么话!那是普通人吗?那是你小姑姑和夫兄。”

钟瑾仪叹气,“行,回头我让人给他们捎点钱过去,行吧?”

“你怎么还不明白呢?”钟载成也忍无可忍了,“爹的意思是你得抓紧!那十六岁的少年郎,又天天呆在后宫,你就一点不担心?”

钟瑾仪皱了皱眉,“担心什么?”

“你……哎!”

钟载成差点破防,赶紧再“三省吾身”一下。

就在这时,只听屋外响起一个喊声,“仪妹,爹,娘,我回来了!”

嗯,忠孝明大义回来了。

钟瑾仪如获大赦,赶紧以此为由撤出书房去也。

却迎面撞上了钟瑾元。

钟瑾元冲她嘿嘿一笑,然后手一晃,便从纳石之中掏出三只齐人高的妖鹰来,说道,“仪妹,快快收好,这是我给妹夫打的二品妖鹰。”

顿了顿,又说道,“你这样,跟他说的时候强调下我遇到了好几只一品大妖的事情,就挺九死一生的,这么说他就知道分量了。”

钟瑾仪看了眼衣服都没乱、活蹦乱跳且精神奕奕的钟瑾元,心想哪里九死一生了?

不过他就这么确定,小秦子是他真……真妹夫?

不禁又突然想起了白天想过的事情。

钟瑾仪一狠心,拉着钟瑾元的袖子,说道,“你过来。”

“作甚?”

钟瑾元拎着三只妖鹰,不解地跟着钟瑾仪来到了后花园。

钟瑾仪把下人全部支走以后,说道,“我,问你个事,你要老实回答。”

“什么事,神神秘秘的?”

“嗯哼!”钟瑾仪清了清嗓子,又犹豫了下,拿捏了好几番措辞,终于问道,“那日与小秦子泡泉,你……确定了么?”

“确定什么?”钟瑾元一皱眉,但马上就恍然大悟,惊道,“不会吧仪妹?你、你自己都不知道?这么说,你还没有得到他?”

钟瑾仪感觉有点喘不上来气,慈爱明事理和忠孝明大义简直欺人太甚!

什么叫本使没有得到他?

难道本使不是女子,不配被人得到,而是要主动去得到才行吗?

“钟瑾元!”钟瑾仪终于忍不住,冷声道,“我忍你很久了,非要与我打一架么?”

钟瑾元一听,顿时捂着嘴库库库地笑了起来。

“打架?就你那两下子还跟我打架?小时候被我按在凳子上揍屁股你忘了?别以为成了大宗师就……咳咳,”眼看钟瑾仪的脸色越来越阴沉,钟瑾元只好赶紧打住,说道,“好了好了,哥都已经帮你验过了,你就放心吧,绝对是真男人、假太监!”

钟瑾仪闻言,登时杏眼圆睁,目瞪口呆,只觉耳边嗡嗡作响,全身血气为之一凝。

“他……真的不是太监?!”

第一百九十九章 女子天团

钟瑾元瞪大眼睛摸着良心说道,“他真不是太监,以你哥这么多年的经验担保,不是障眼法!”

钟瑾仪呆若木鸡,凝久无语。

钟瑾元把三只妖鹰塞到钟瑾仪手里,又语重心长地说道,“仪妹,为兄再劝你一句。你这般条件……务必要先下手为强了。

另外,你这性子千万要改改!你看我与爹爹,从前待人确是稍微那么粗放了一些,可通过日日反省,如今我二人都已是心性豁达、善良平和之人!

就比如说,上次那小子一开口就是挑衅,按老规矩他应该已经躺下了,可我们不还是笑脸相迎?这等如山川江河般宽广的胸襟你也当学学,所谓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钟瑾元还没念叨完呢,却只见钟瑾仪已经拎着三只妖鹰,面无表情地回去了。

长叹了一声,钟瑾元宠溺而无奈地看着妹妹,心里琢磨着自己该怎么做,才能再助上一把力呢?

事关家族繁衍兴旺,他这个做长兄的,总不能袖手旁观吧?

钟瑾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房间,一路上她的脑袋都是空空的,似乎有无数只小蜜蜂盘旋个不停,嗡嗡嗡的,让她心烦意乱。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原本只是让秦源假装是“假太监”而已,结果他真的是假太监!

这种事竟然也能弄假成真?

不对,现在应该算“假戏真做”了……

如今父亲、母亲还有兄长,几乎都已经一致认定他便是未来的……女婿了啊!

若是自己再推三阻四,怕是忠孝明大义的兄长和慈爱明事理的父亲会立刻化身凶徒,从今往后钟家再想有“父慈子孝”的局面,怕是不能了。

毕竟这二人所谓的“洗心革面”、“三省吾身”,她完全信不过。

说来也是奇怪,后宫那么多太监自己不找,只找了他来冒充,就不偏不倚直接命中?

难不成……这便是缘分么?

可如此一来,自己接下去该怎么待他?

身为男子混在后宫,按律当凌迟、诛九族,自己若秉公办理,父兄那边怕是会先把自己给办理了吧?

可他健全之身混在后宫,又是十六七岁血气方刚的年纪,弄不好就会沾花惹草……若是被发现,那他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然而如若调他出后宫,自己便失去了一个得力的暗探,且眼下正是圣学会即将灌顶的非常之时,整个内廷卫似乎也只有他才能得到更多情报……

再说,把他调出宫去,安排到哪呢?

若是近了,这小子还不天天上门来混吃混喝?到时候父兄一看,就会立即安排婚事,也不管自己同不同意。

自己会同意么?

钟瑾仪很乱,找不到答案。

只是一想到婚事,她就又感觉呼吸不畅。

婚后,岂非要与他一起睡、一起吃饭,时时刻刻都在一起?

来自重度社恐人士的恐惧……

另外,自己毕竟大他如此之多,他……能愿意么?若是提出来被他婉拒,自己干脆连内廷都不要去了!

婚姻之事,当真是麻烦得紧!

钟瑾仪微叹一口气,将深蓝色圆白领的官服脱下,又取下了发簪,将盘着的秀发舒展开来,梳妆台上的大铜镜里,便出现了一张妩媚的脸庞,和欣秀的身段。

只是,多少缺了点少女的青涩气息,更多的是熟透如蜜桃的……可钟瑾仪明显不能自感后者那种气息。

铜镜里,似乎在不断地滑过,往日与秦源相处的点点滴滴。

钟瑾仪忽然发现,自己的很多“第一次”,竟然都毁在这小混蛋的手里。

第一次带外人去雾源谷,第一次与外人喝酒,第一次徇了私心,第一次……被男子拥抱,甚至还第一次被……等下,他既是男子,那在乾西宫他扶自己那次,岂非等同轻薄?

他好大的胆子!

事已至此,若是等自己想通,想纳他为夫时,他还敢推三阻四的,便把他的手剁了!

……

乾西宫,聊完正事的秦源和景王,已经纵酒狂欢许久了。

景王当场又写了好几首淫词,而已经有了音家基础的秦源,按照蓝星上的曲库,当场就为他谱好了曲。

此刻,景王就半躺在凤床上,击股为拍,大声地唱着他的新作。

秦源则躺坐于木椅,双脚交叠搁在案桌上,跟着摇头晃脑地哼起了下句。

“哈哈哈,秦壮士大才!”

“殿下大才!”

阿大抱剑靠墙,打了个哈欠。

景王突然起了来,满脸通红、一身酒味地说道,“秦壮士,此曲赠与你清风楼如何?本王只许你清风楼传唱,其他食楼概不得唱,要不然本王便一把火烧了它!”

秦源一听,顿时眼前一亮。

这可是好主意啊!

眼下清风楼生意惨淡,他正愁如何招揽客源呢。

倒不是非得挣那些钱,而是他很想让清风楼东山再起,来好好出口恶气。

你特娘的不是想让我难堪、想让清风楼倒下吗?我偏不,老子不但要让清风楼活下去,而且还要抢你生意,成为这后宫第一食楼!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如果清风楼能起来,那肯定有大把有权有势的太监去光顾,到时候那里就能打听到各种消息。

只不过么……要想让清风楼独树一帜,那得换个玩法!

什么玩法?

把清倌人,包装成青春偶像!

有没有这个条件?太有了啊!

这不巧了么,眼前这位大佬可是大成嫖娼界的扛把子,号称一首艳词价千金,每有新词必然轰动柳巷的景王殿下!

什么概念?就是天下第一作词人!

而自己呢,有的是蓝星上的曲库,只要选古风一点都就行,也有音家的基础,说自己是天下第一作曲人,并不为过吧?

自己要是和景王联手,那就是顶级制作团队啊!

找几个漂亮的姑娘,每周“发行”一首单曲,再通过景王这些人一番热捧,还能不红?

啊等下,要是再配上蓝星上的短裙……啊呸,什么短裙,一点层次都没有,那叫女团服!

不够不够,还有呢!

赌坊这种地方不是舆论集散地么?那就是小微博啊!

花钱,让那些赌鬼去吹!

但是不能瞎吹,得给每个清倌人编一个故事。

比如,清风楼杜姑娘,当年是云城第一美人,后来遇到一个书生,对他一往情深,却不想那书生假意带她回乡,行舟途中却想将她贩卖给船夫,她性情刚烈,一怒之下便沉了百宝箱……然后辗转来到了清风楼。

再比如,那位李姑娘,当年是西河郡第一美人,后因父母想将她嫁与当地豪族一八十岁老儿,而李姑娘却早已心有所属,于是便与一赵姓修者私奔。

却不想赵姓修者为荣华富贵,竟将她出卖给青云阁大弟子,李姑娘性情刚烈,本欲求死,幸好被高人搭救!

最后,高人一转手,又把她卖到了清风楼!

就,每个人物都有一段令人唏嘘的往事,引起你的怜爱之心有没有?

跟选秀一个道理。

这特么,如此包装之下还能不火?

各位后宫大佬,泡女团来不来啊?

第二百章 温柔的讨伐

秦源立即把想法大致跟景王一说,景王当时就惊为天人,表示这个项目他投了!

两个老淫贼一拍即合,连夜开始创作。

一个作词,一个谱曲。

秦源所选的曲子,全部都是偏古风的,这很好找,武侠剧里就有很多,另外像杰哥的专辑就又有很多。

都说音乐是想通的,秦源认为如果《沧海一声笑》曲谱能让敏妃爱不释手,那么其他在蓝星上大受欢迎的古风曲谱,应该也能在这受欢迎。

当然,现代风的就算了,毕竟文化背景不同,不一定能被接受——但是未来倒未必不能尝试,就是乐器的打造是个问题。

这个世界的曲调其实很少,几乎是一个词牌名一种曲调,加起来也不过百来种而已。

所以秦源的曲一出来,总是能让景王耳目一新。

而景王那种耍流氓无形又透着点高雅逼格的词,又总能让秦源这文盲啧啧称赞。

于是乾西宫里就充斥着互捧之词。

“好曲,好曲啊,此曲只应天上有!”

“好词,好词啊,此词当惊为天人!”

两个老淫贼,惺惺相惜之情溢于言表。

阿大又打了个哈欠。

此时,可怜的庆王的殿下本来还打算等景王回去后,再去秦源那转转的,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景王出门。

过了丑时,他终究是长叹一声,悻悻地上床睡觉去也。

……

秦源又跟景王睡了。

两人是“创作”到卯时,吃了点早饭,才睡觉的。

阿大睡奴婢房,秦源和景王睡的凤床。

景王和庆王一样,睡着睡着就喜欢把脚搁到秦源腿上,秦源也不惯他,时不时展开反制,把腿放他胸口。

嗯,睡觉的时候,秦源很注意地用被子捂住了当部。

怎么说呢,来到后宫这么久,皇妃没睡到,皇子就已经睡了两个了,秦源也很无奈。

秦源觉得,景王虽然阴,但他人好像……也不算太差。

有个细节是,很晚的时候,景王看到阿大还站着,就催他赶紧去睡觉,只是阿大没回应,依旧站得笔直。

其实景王也才二十九岁,也算是年轻人,而且是最爱玩的时候。

只不过他的母亲早逝,娘家也不是大族,偏偏又有野心,所以他注定不能像庆王和誉王那么从容,也是让人唏嘘。

但无论如何,他依旧是个阴人。

秦源可不敢真拿他当知心好友,正如他也不敢拿庆王当好友一样。

只不过,他隐隐有种感觉,那就是誉王这“冢中枯骨”可能是第一个下台的,那剩下的就是庆王和景王之争了。

到时候,自己该站在哪头呢?

真扯淡,人家皇子之争,有自己什么事?

睡觉!

……

第二天,睡到下午,景王才“依依不舍”地和秦源道别。

景王刚走,钟瑾仪就来了,两人在门口打了个照面。

进寝殿后,看到里面杯盘狼藉,钟瑾仪就知道秦源昨晚跟景王“厮混”了。

冷着声音,她问道,“昨晚景王在你这过夜的?你们喝了一晚上?”

秦源一边收拾桌子,一边随口应道,“对,他拎了两坛子好酒过来,非要与我不醉不归,我总不能把他赶出去,对吧?”

钟瑾仪皱了皱眉,又问,“你与他,交情如此之好?”

“还行吧,我这人跟谁都自来熟,你不是不知道。”

钟瑾仪心想,自来熟……便可以熟到跟王爷喝一晚上酒?

好吧,这方面他确实有着让人难以理解的天赋。

不过,一想起秦源和景王混在一起,钟瑾仪便怒从中来。

这两人混一起还能做什么,无非是花天酒地了!

酒地可以,再加上“花天”,那这小混蛋不是迟早暴露、自寻死路?

于是,她正色道,“你先把东西放下,本使要与你说点正事。”

秦源放下抹布,说道,“行,你说。”

钟瑾仪想了下措辞,终于说道,“本使先警告你,你自己什么身份自己知道,若是敢在后宫胡作非为,本使知道了照样抓你。”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秦源一头雾水。

“我怎么就胡作非为了?”

“你自己知道。”

“我不知道啊,你是不是专程来吵架的?我就跟景王喝了一夜酒,然后探讨了下诗词歌赋而已,干嘛啊你?”

啊等下,秦源忽然觉得气氛有点奇怪。

感觉像是……跟女朋友在吵架?

好家伙,有内味儿了嘿,好事儿好事儿……只要她不拔剑就行。

钟瑾仪果断拔剑。

堂堂钟指挥使,为什么不拔剑?

当时那把剑离秦源脖子只有半公分左右的时候,秦源就知道自己草率了。

“放肆,谁允许你这般与本使说话的?”钟瑾仪冷喝道。

秦源心想,还不是你爹和你哥?

但终究还是选择了……嗯,退一步海阔天空,好男人不打老婆!

两口子吵架的时候,如果一方要动了凶器,另一方就应该主动缓和事态——这是从心而论,对吧?

“好了好了,算我错行了吧?我以后跟谁喝酒,都跟你报备一下!”

钟瑾仪心想,这还差不多……嗯?

自己有何必要管他这些?

“本使并非此意,本使的意思,是让你消停点,不要……去拈花惹草!若是让本使知道,就把你拉到净身房,重新净下身!”

秦源这下终于听明白了。

好家伙,钟瑾仪才知道自己不是假太监啊,合着之前她哥一直没跟她说?

不过看起来,她是打算装作不知道,依旧留自己在宫中?

这就很妙了啊,说明在潜意识中,她已经接受并认可了自己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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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这种动不动就拔剑的心态,得治一治啊。

要不然这感情还怎么推进?

想到这里,他便挺直了身躯,迎着那寒光凛冽的长剑,微红着眼眶,一脸委屈而倔强地看着钟瑾仪。

“大人,我依旧喊你一声钟大人吧!我秦源一生,自问顶天立地,问心无愧!所谓的沾花惹草,你可知是为了什么?”

钟瑾仪微微一怔。

“清正司唤我协助捉妖,按规矩我本可躲在一边,却为了与他们交情,不得不冒死出手,九死一生,你可知又是为了什么?

如若我不放浪形骸、不拼死以搏,如何能得到那些情报?如若我不逢场作戏,如何接近景王、苏若依乃至敏妃?

悠悠我心谁人知呢,呵呵……或许在大人眼里,我终究只是你的属下罢了。但是无妨,那日大人与我月下畅饮、花间醉酒之时,我便选了这条路。路是我选的,说到底与大人也无甚干系!”

说着,秦源缓缓地看向了窗外,此时窗外微风吹过,新栽的柿子树绿叶轻摆,莎莎作响。

而他的眼角,有泪。

指挥使钟大人,一生经历过数次血战,亦经历过生死时刻,却从未经历过这种……温柔的讨伐。

她乱了。

第二百零一章 落荒而逃的指挥使

那一滴滚烫的眼泪终究是没有淌下来,就如同秦源那炙热的感情,也只表达至点到为止。

从表演艺术上说,这叫留白。

给予观众更大的想象空间,然后激发更丰富的内心触动。

毫无疑问,秦老艺术家此刻已经反守为攻,掌握了主动权。

他不光义正言辞地指出,自己是为了钟瑾仪才“沾花惹草”的,同时隐约要求钟瑾仪扪心自问,自己为了她牺牲这么大,她又是怎么对待自己的?

钟瑾仪被一通慷慨陈词彻底凌乱了心境,甚至隐约得出一个结论:这么说,本使应当怀着感激的心态,支持他继续“沾花惹草”了?

这个结论自然很荒谬,可钟瑾仪也完全想不出反驳的话。

心跳,似乎隐隐在加速。

方才他那话,似乎隐约在说,他除了对自己有下属的情分外,竟……还有其他情愫?

钟瑾仪不想承认自己会喜欢一个十六岁的太监,啊不对,十六岁的少年。

虽然对于“意中人”应该是什么模样,她从未认真地去想过,但十六岁的少年……显然不应该在她的接受范围之内。

毕竟,自己都足以做他……做他母亲了啊。

这小混蛋又一天到晚不正经,有时候看他就像看小孩一样,气起来恨不得打他一顿,这……如何能与他“举案齐眉”?

这般算是找夫君,还是找个儿子来养啊?

可钟瑾仪又不得不承认,方才他说那些话的时候,自己明明有种莫名的情绪,那种情绪以前就从未有过。

不对,不能再呆下去了,本使还有公务在身……对,还有公务在身呢。

钟瑾仪收了剑,本来想说点什么再走,毕竟刚才她还勃然大怒,现在收了剑又什么都不说,显得很奇怪。

而且,也不是很体面。

可是,这会儿该说什么好呢?

从未经历过这种事的指挥使大人,心态一下子就崩了,又开始呼吸急促,说不出话来了。

好在,她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东西没有给秦源。

于是立即从纳石中掏出那三只妖鹰,递给秦源,又强装镇定地说道,“这是家兄专门为你打的,据说是九死一生才打到的。

家兄虽脾气略微暴躁了些,但也是忠孝明大义之人,对你也是极关心的。家父也很关心你……他是慈爱明……总之你莫要负了他们的好意。”

钟瑾仪语序有些混乱地说着,秦源瞪大眼睛听着。

好家伙,突然正经地跟自己介绍起她的家人了?

钟瑾仪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多说那两句,但好在还是及时发现自己好像“多说”了,于是赶紧收住。

又恢复指挥使的威仪,冷冷地留下一句“你好自为之”,便风淡云轻地回去了。

却怎么都感觉自己,竟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秦源很失望地看着钟瑾仪离开,心想我也可以给你介绍下我一个哥哥和妹妹的啊?

着什么急啊,留下来唠唠多好?

不过想起钟瑾仪方才那心绪大乱却又故作镇定的样子,秦源又忍不住微微一笑。

越来越接近钟大人,今天的心情是大不同啊大不同。

又看了眼妖鹰,心想这大舅哥果然给力,这么快就弄来了。

也不知道余言行有没有帮自己去弄妖隼的爪子,按说也快到时间了啊?

木鸢可是墨家的“三宝”之一,如果能做出来,威力定然不同凡响。

……

阿大静静地躺在御膳房采办周巨的鞋底。

所谓小隐隐于朝,大隐隐于市,巨隐隐于鞋底。

阿大其实不是很喜欢这种活儿,因为周巨有脚气。

而且这货经常去御膳房行走,那地方就免不了有厨余污水,一脚踩上去,那滋味儿……

阿大绝望地想,自己,终究是脏了身子。

但不管怎么说,身为纸人们的带头大哥,阿大没有一点怨言,依旧坚守在鞋底的工作岗位上。

之前秦源一直认为阿大有官僚主义倾向,现在它终于接地气了。

傍晚,周巨忙完了御膳房里的活儿,然后去了御膳房管事太监的房间,拿了一张出宫采办的批条,便出宫去也。

一般来说,御膳房用的东西,都是有专门供应商的,绝不可能去其他地方采办。

但周巨,偏偏去了位于长安街东头的小集市,来到了一个不起眼的肉铺旁边。

随手翻了翻一块猪排骨,周巨问道,“你这猪是公的还是母的?”

贩肉的屠夫看了他一眼,然后说道,“自然是公的了。你是要排骨还是要条肉?”

周巨答,“都不要,我要三斤软骨、三斤大骨,大骨上不要有肉,软骨上要有骨肉。骨肉要连着筋,拿来煮汤最佳,你有么?”

贩肉的当即脸色微微一变,然后说道,“那这可要去库房瞧了,你且随我来。”

周巨点了点头,“好。”

贩肉的便冲旁边一个卖菜的说道,“兄台,帮我看下铺子。”

卖菜的点点头,微笑地看着那肉贩走远,然后身先士卒地扛了一条硕大的猪大腿在身上。

再一卷摊子,回家去也。

很快,附近摊贩及来买菜的街坊,将台面上的所有猪肉都分了个精光。

现场井然有序,有热心街坊把肉都切成了块,大伙儿见者有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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