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玉衡之所以愿意留下来用饭，一来给妹妹底气，让妹妹以后在江家更受尊重，二来，自然是想好好了解了解江家大郎的情况。
他打眼瞧着，这江家大郎江浩宽是个样貌倜傥之人，几年前也有见过，但并无深交，推杯换盏间，顾玉衡看他倒是个沉稳之人，说话有分寸，懂进退。
顾玉衡虽然不满江浩宽几年里纳了两房小妾，但想到是自己妹妹久无所出，犯了七出之条，这自然就找不到由头说人家。
反而是自家理亏。
不过因为顾婉月在江家的贤名，还主动为丈夫纳妾，深得公婆喜欢，口碑还是蛮不错的，江大人当着顾玉衡的面大为夸奖顾婉月这个好儿媳。
一顿饭下来也算相谈甚欢，吃罢饭，顾玉衡又同妹夫江浩宽下棋，谈谈生活琐碎之事，自然也问到心里是不是介意顾婉月无所出。
江浩宽低着头看棋盘，“婉月很好。”
这个问题，他没有正面回答，顾玉衡也听出来了。
就在气氛僵持下，顾婉月送来了茶点，“哥哥，喝点茶。”
她送来的，都是顾玉衡过去爱喝的，爱吃的，亲手将茶水送到哥哥手中，“你在外多年，定然辛苦，如今归家也要好好休息休息。”
“不苦的，我是男人，总是要历练一番才能有所作为。”顾玉衡喝了口茶说道。
顾婉月满眼都是他。
若是可以，她也想永远伴在哥哥身边，为他分忧解难。
顾婉月看着哥哥，江浩宽则看着她。
夫妻多年，顾婉月从未用这样带着崇拜感情的眼神看过自己。
他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一贯清冷的顾家二姑娘，也有如此小女孩儿般的神态，娇俏可人。
也许在自己哥哥面前，她总算可以做回自己了。
顾婉月突然将视线转向他，示意他先离开，“你若有事可以先去忙，我可以多陪哥哥一会儿。”
江浩宽说：“不忙的。”
顾婉月清冷的脸缓缓沉了下来，看他的眼神冷飕飕的，江浩宽只是起身揽住顾婉月的肩膀，笑着说：“我也想与你多陪兄长聊聊，他也希望我们能一直好下去，是不是？”
顾婉月一听他这话，下意识看向兄长。
顾玉衡也看出了他们之间微妙的情况，便道：“我与妹夫的这棋局还未结束，妹妹也可在旁作陪。”
顾婉月点头。
于是她安静看他们下棋。
顾玉衡在江府待了有一个多时辰，才告辞离开。
顾婉月出来相送，眼里尽是不舍，“你何时离京，我寻个空便回侯府找你。”
“五日后离京。”他还要准备提亲的事情，自然不能着急。
顾婉月点头。
顾玉衡坐马车离开，顾婉月站在寒风里许久都不动，江浩宽温声道：“进去吧，外头冷，当心受风寒。”
顾婉月沉下脸来进去了。
江浩宽跟着进去，“如今兄长回来，你何时回去，我便陪你一道去。”
“不必，我们兄妹相聚，不必有外人。”
“我是外人么？你我成亲多年，如今你兄长好不容易回来，相信你也不想让你兄长为你担心吧……”
江浩宽的话让顾婉月有些迟疑，然而江浩宽的小妾郑未央小步而来，给他们行礼后，说：“大爷，修哥儿练了字，想寻您看看。”
“回头我再去。”他正说完，顾婉月已经走了。
宝翠看了一眼他们，心中愤愤。
顾玉衡才回到家，便听管家说，沈怀瑾府上的人送来了拜帖，晚间会来。
顾玉衡点头一笑。
果然到了晚间，沈怀瑾便来了，被砚云引到了松涛院。
顾玉衡一见他来，便故意冷脸道：“你还有脸来？”
沈怀瑾笑了笑，“我知道你不会轻易原谅我的欺瞒，你若不谅解，我这便离开，从此以后，再不来往，如何？”
“威胁起我了？”
顾玉衡虚虚给他一拳。
沈怀瑾赶紧避开，讨饶道：“何必下此毒手？”
顾玉衡哼了一声，“你将我欺瞒得好苦，却生生一句实话都不肯相告，我不该生气？”
“我们一家只求妹妹平安，她好不容易归家，我们自然不愿意节外生枝。”沈怀瑾说道，“想必很多话，姣姣已经同你解释过了，你若不谅解，也不会同圣上说那番话。”
顾玉衡轻叹一声，“我除了接受，还能如何？”
“你又不亏，白得两个孩子。”沈怀瑾笑道。
顾玉衡白了他一眼，沈怀瑾只是笑，“我今日来，也是想问问你，你要如何求娶我妹妹，我不管别的，只希望她能如从前一般安稳喜乐，若是一做不到，就算搬来金山银山，我们也不要。”
沈怀瑾如是说道。
两人就此事畅谈了许久。
而到了第二日，顾婉月便也回了娘家找兄长，仔细询问沈家姑娘如何。
顾玉衡只跟她卖关子，若她想知，可去淮安府一见。
顾婉月只是笑。
顾玉衡郑重其事问她，“你如今同他感情如何？”
“很好的哥哥。”
“可是我看到你并不欢喜。”
顾婉月勉强一笑，“日子过久了便是如此的。”
“你可怨我当初拆散你和谢昀？”顾玉衡虽然如今依旧不后悔，可看到妹妹日子过得不欢喜，他心里也不开心。
顾婉月摇头，“我知晓的，哥哥都是为了我好，而他本就非良人。”
“但我也不觉得江浩宽是什么良人。”顾玉衡如今得偿所愿，同样也希望妹妹能好。
“妹妹所愿不过是，平常日子安稳，夫妻相敬如宾，这已是极好，别无所求。”
“当真。”
“自然。”
顾玉衡见妹妹神色淡然，心中有说不出的愁闷，“他今日也不陪你来，可见连半分体面也不肯给你。”
“是我不让他来的，你我兄妹许久未聚，不想旁的人来打搅。”
顾婉月挽住兄长的手臂，“哥哥，咱们这几日还像从前那样，你温书，我抚琴，多好。”
顾玉衡只是静静看着她。
分别多年，他如今也不知妹妹究竟在想什么。
老夫人派人喊他们过去说话，主要是商讨去沈家议亲之事。
顾婉月心里纳闷，哥哥究竟是用什么方式说服祖母的？
按理说，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多时，江家大郎也来了。
顾婉月闻言，眉心都忍不住皱了起来。
显然在怪他来破坏自己与哥哥的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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