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鸢时脸色难看，瞥一眼明珠，冷声道：“朱明，你……”
不等他把话说完，明珠故作亲近的说：“小邓，我知道你也饿着肚子，心里怨气必定不小。但是我已经把话说明白了，文三公子知道错了。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争来争去没什么意思，你说呢？”
邓鸢时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他原想教训教训朱明，也好在三皇子跟前讨个巧儿。没想到朱明那张嘴跟抹了油似的，叭叭儿的。被他这一通抢白，有心插话都插不上。
更何况，从始至终夫子都没露面，怎么就“等候多时”了？
正说着，汪夫子从人群后边挤进来，手上还拿着个啃了一半的胡麻饼。胡子上沾着细碎的饼渣。
“诶？夫子回来了。”明珠笑着迎上前，“您一定是听到这边的动静，匆匆忙忙赶回来的。瞧瞧，这把您折腾的。”
不是呢。没有匆匆忙忙，也不觉得折腾。他吧，就是嘴馋。看见小摊儿走不动道。一边逛游一边吃，来晚了。
方才听见小朱和三皇子貌似起了争执。他不知头不知尾的，还是少说为妙。汪夫子沉着脸略一颔首，站到明珠身后。
明珠倨傲的昂起下巴，“题目是我翠松书院出的。即便赢了也会被人说胜之不武。”
刘骁觉得好笑。
朱明倒是挺明白。他当然不会任凭翠松书院的小小夫子摆布。
黄山长人在大牢，汪夫子又是个小心谨慎的。在书院的时候，提都不提出题的事。邓鸢时直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汪夫子想考什么。
邓鸢时不知道，难保朱明不知道。
万一朱明赢了，那他非但没挣到脸面，还会令父皇对他大失所望。因此，刘骁做了别的准备。然而，他并不打算现在宣诸于口。
正要打个哈哈糊弄过去，明珠眼睛突然一亮，“诶？那位先生可是盲公？”
众人顺着明珠的视线看向站在人堆里很不起眼的中年文士。他个子不高，身形瘦削，脊背挺的笔直。听到有人道出他的身份，唇角微微上扬，眼皮有节律的颤动着。
他笑着对身边的小厮道：“扶我去席棚。”
“可是，公子说……”小厮压低声音，“您现在还不能……”
文少甲面沉似水，松开扶住小厮胳臂的手，迈步往前走。小厮赶紧追上去，托住文少甲手肘，“先生，您慢点。”
文少甲闷声冷哼，“慢点？我恨不能飞出这帝京，再也不回来！”
小厮不敢言语，小心翼翼迁就着文少甲的脚步走进席棚。
明珠赶忙上前行礼，“翠松朱明，见过文先生。”
文少甲露出赞许的笑容，眼睛看向明珠，“你就是夺得榜首的朱明。”
“正是学生。”明珠态度恭敬，“学生久闻先生大名，今日有幸能与先生相见。”
文少甲眼睛看不见，但却能感受到朱明发自内心的，对他的尊敬。
汪夫子也过来给文少甲见礼。
这位可是才名远播的盲公呢。不是谁家阿猫阿狗，想见就能见到。
刘骁紧抿唇角。
还没开始比试，就把文少甲请上来，无形中打乱了他的部署。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刘骁顶着文三的名儿，跟文少甲是两叔侄。装模作样跟文少甲聊了几句。便催促明珠开始比试。
他们几个在这可起来客气去，过来凑热闹的人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越聚越多。
毕竟文少甲名声在外，朱明又实在生的俊俏。
汪夫子和文少甲稍加斟酌，决定两方各自出题。文少甲和文三儿沾着亲，汪夫子是翠松书院的山长，谁也别说那些扫兴的话。好好比就得了。
商量妥当，两方摆开架势。
这边厢，明珠、田荣、张如意、唐宗子和邓鸢时，那边厢，刘骁、佟槐生、洪秀林、王小狐和程铁铮。
都是少年才子，又都风度翩翩，神采飞扬。
光是站在那里，就已经令人赏心悦目。
汪夫子和文少甲两人，肩并肩在上座坐定。
“今天是八月节。”汪夫子目中含笑，能跟盲公一起出题难为学生，这可真是太让人心情舒畅了。
“所以，夫子出的题目是……”汪夫子唇角微微上扬，“猜灯谜！”
闻言，意得志满的刘骁神情一僵。
余为孰？余身处何地？余于何？
刘骁想的是，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
说好好的，比试！比试！比试！
不是小孩子闹着玩！
猜灯谜算哪门子比试？
他大费周章，用心算计，就落个这？
即便赢了，又如何在父皇面前将朱明踩在脚下？刘骁牙关紧咬，恨不能把汪夫子生吞活剥。
心里埋怨黄山长杀人杀的不是时候。
真的好烦。
他不能等比试完了再给黄二太太下毒吗？就这几天都等不及？
一个又一个念头在脑海中划过的当儿，汪夫子念出第一道题：“不用刀，只用篾，勒碎风，劈破月。”
话音刚落，明珠大答道：“竹帘！”
汪夫子缓缓颔首，“小朱答对了。”
田荣和张如意竖起大拇指，“还得是我大哥！”
对方答出一题，刘骁赶忙收拢心绪。
汪夫子刚要再出题，文少甲开口道：“我也想凑凑热闹。”
那就……凑呗。
出题考别人是一件天大的乐事。甭管能不能答得上来，都很有趣味。他不是个小气的人，十分愿意跟人分享这件乐事。
“您请。”
文少甲朝汪夫子略略颔首，“但见争城以战，不见杀人盈城，是气也，而反动其心。”
明珠出声应答：“走马灯！”
文少甲唇角上扬，点了点头，“小朱又答对了。”
明珠面上却不见喜色。盲公出的灯谜，隐隐含有刀兵之气。
不是个好兆头。
刘骁心里憋闷。对面已经连下两城。自己这方尚未有开口的机会。要是猜灯谜输了，那可真就是里子面子裤衩子全没了。
转头看向佟槐生，低声对他说道：“小佟，你支棱起来啊！”
佟槐生心里发苦，他已经支棱了！方才那两道题他都猜出来了，奈何对面的朱明嘴巴比他快，次次抢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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