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只剩下她和祁桜。
沈漾适应了一下昏暗的空间，眼睛闭上，又快速睁开，她走过去，捡起地上刚刚掉落的东西，抬头，撞入一双幽深的眼眸。
祁桜正半靠在沙发中央，神情慵懒，长发散在胸前洁白的绸缎衬衣上，有些凌乱，穿着深色长靴的腿随意交叠，姿态优雅。直至沈漾走过来前，他貌似在闭着眼睛假寐，又或者是借着窗帘缝隙那一点点亮光在看书。
他虽仰视着，但神情却透露着睥睨的意味，疏离而生人勿近的模样。
似乎是在等待沈漾说话。
他目不转睛盯着她。
沈漾啧了一声。
暗骂，死装。
不过，手下的触感不像是纸页，有点厚重，像是装订好的某些东西，总之不是书。
沈漾微微侧身，就着窗帘缝隙那一缕光亮，低头去看，下一秒，瞳孔收缩，这是什么……
不可置信般又翻看了两页。
耳边似乎传来一声笑，听不出意味，更像是轻叹。像是不希望被人发现的秘密，但是又希望被人发现的那种矛盾感。有种被戳穿了，但是又无所畏惧，反而期待当事人反应的意味。
沈漾猛地把东西合上，呼吸不免乱了几分，然后用力砸向沙发上的人。
“这是什么？！”
他是故意的。
绝对。
那东西直接砸向了他的额头，他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完全承受沈漾施加的一切，神情一如既往，甚至透着一种令人心慌的平静。
一缕鲜血从他额角滑落，脸侧，下巴，氤湿他的衣领。
祁桜从沙发上坐起来，窸窸窣窣，他的头发顺着他的动作垂到腰后，沈漾低头，看着他。晦暗不明间，他像极了摄心心魄的鬼魅，比女子还要艶丽的皮囊。令人可怕。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东西是一副相册，也是一副画册，里面都是他从第一次去石村，见到她后，至今，从小到大她各种各种的照片。而在照片的后页，他的笔触，画着一幅幅令人难以启齿的画面……
“你……”
祁桜漠然，唇抿着，不做任何反驳，无比平静的模样，眼尾泄湿出一抹暗红，眼睫微微颤抖，笼罩着昏暗的眼眸。
第一次找不到骂人的词汇。
骂他变态，感觉都侮辱了这个词。
嗤——
沈漾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那团怒火，转身就走。
但是，很可惜，她被拦住了去路。
那双穿着长靴的脚钩住了她的小腿，鞋面金属制品闪着寒光，仿佛透过衣物渗入她的腿骨，让她无法行动半分。
得寸进尺。
沈漾咬牙，俯身一把揪起他的衣领，扬手一巴掌甩了下去。
祁桜唇边溢出一丝鲜红，不过他却很满意的模样，虚弱般，开口想说什么，眼神温柔而偏执，但是不由得咳嗽起来，喉咙里的鲜血让他呼吸短促。
“祁桜，你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沈漾说。
他喉结上下滚动两下，似乎缓和过来了，开口，声音沙哑低沉，不同往日里的清冷出尘，如同上锈的机器吃力地发出声响，“可是，怎么办，我害怕你会离开。”
沈漾皱眉，“你不这么做我就不会离开了吗？你恶心我让我恨你吗？你非要这样吗？祁桜。你这样子只会让我永远不想见你。”
祁桜眼眸闪烁了一下，抬手握住沈漾抓住他衣领的手，轻柔的力道，“我知道，我知道……”
他神情恍惚般，一动不动盯着她，不断重复着：“我知道……”
像是在告诉沈漾，又像是在告诉自己。
“你总会离开，但是，属于我……你只能属于我……”
悲伤的声线，如泣血的夜莺，渴望博得心爱之人的怜惜。祁桜望着她，忽然低头，舔去她手背上沾染的鲜血，“阿梨，你心疼一下我。好吗？”
手背传来奇怪的触感，沈漾眉头一跳，立马松开手，神情忌惮地往后退了一步，“你为什么忽然这样？”
她不理解。
就算他是变态，之前不也隐藏得挺好的吗？最起码在她可以承受的范围内。装都装了这么多年的知心大哥哥了，现在这样不管不顾的摊牌。
让人难以接受啊。
祁桜，你真该死。
沈漾暗骂。
看着她后退的动作，祁桜动作停顿了一下，片刻，舔了舔下唇，从沙发上站起来，动作轻缓，但是暗流涌动的气势无法掩盖，简直呼之欲出。
沈漾暗道不妙。
余光忽然看到什么，她抬手抵住走过来的祁桜，祁桜低头看着拦在他心口的手，神情微微松懈了一些。
沈漾拿起书桌上的东西。
几份照片。
一份是她那日在h大和人死斗。
与此同时，祁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些人都解决了。”
他语气中透着不满，似乎是在怪罪为什么不告诉他。
沈漾：“……”
解决？
是她想的那种解决吗？
靠。
下一份照片是她和宋慕桥达成协议一起在家里喝咖啡的样子。
沈漾：“……”
你大爷的！！！
监视上瘾了。
她刚要开骂。
下一张照片让她立马失去声音。
看着她变幻的神情，祁桜再一步上前，他微微低头，几乎将沈漾围在他的臂弯里，沈漾退无可退，身后是书桌。
心脏跳动而涌流出来的血液，仿佛顺着她的手心传入体内，沈漾抬头望着他，神情漠然。
祁桜按着心口处的手，似乎让她感受他的体温，但是沈漾只能感受到冰冷，他整个人包括体内的血液都是冰冷的，毫无生气的，唯一鲜活的仿佛就是那双看向沈漾的眼眸，以及为她而加速的心脏。
沈漾沉默。
安静的空间里，有什么在悄然灼热，几乎要将人吞噬殆尽，但只能苦苦压抑。
他低头，轻吻上沈漾的脸侧，克制而隐忍的声音：“我不可以吗？”
“我不可以被你利用吗？”
“我不能保护你吗？”
“为什么同意他。”
他问。
一字一句。
极不满意的语气。
接着，在沈漾愠怒的神情下，他眸色骤然猩红，带着惩罚的意味咬住她的唇。
沈漾挣脱，猛地推开他，随手拿起书桌上的台灯就砸了过去，但是轻易被他躲开。事实上，如果他不想，沈漾无法砸中他，包括刚刚那本画册。
他在笑，意犹未尽般舔唇，毫不掩盖自己的欲望本色，“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这样了吗？”
“因为你，不听话。”
“阿梨。”
“你妄图离开我。”
“投向他人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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