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轰鸣伴随浓厚的尘雾席卷而来，光是泄露的余波便将整个教堂摧毁大半，更不必提作为冲击中心的诺艾尔了。
烟尘散去，只见此刻的诺艾尔正躺倒在废墟中剧烈咳嗽着。
她身上的那件法袍魔道具帮忙抵消了此次致命攻击的大部分伤害，但残存的冲击还是震荡着她的五脏六腑，让她吐出了一口混杂着血肉碎块的鲜血。
力量终归是借来的，而且她也只是一个肉身孱弱的魔法师，面对这种肉体强度超标的敌人太过于吃力了。
可真的只是这样吗？
诺艾尔不想就陷入下风的原因继续深思，她还是宁愿将一切都归结到自己的头上。
当然，现在也不应该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杰弗里并没有因为难得的得手而松懈进攻，再确认完诺艾尔当下的处境后，立刻上前打算进行最后的补刀。
“不要！”
来自侯爵夫妇的尖叫声让意识有些模糊的诺艾尔再次清醒。
她想要再次架起屏障防御，可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就像是断掉了一样，失去知觉完全不听使唤。
哪怕身上的法袍铭刻的防御还能启动2次，但结结实实吃下这次的攻击的话，她依旧必死无疑。
“别过来！”
就在此时，一直边缘游走的缇亚再无法置身事外，顶在了诺艾尔的面前。
她发现虽然现在这副身体没有任何的力量，但却也可以调动教堂中储存的能量发动一些较为简单的术式。
就这样，本以为一切将要尘埃落定的杰弗里再次遇到了意料之外的阻碍。
看着眼前突然架起的屏障，接着面带不快地看向那个挡在面前的女孩。
“搞什么鬼？你不应该是一个冒牌货吗？”
对于这个被教堂推举出来的所谓降世太阳神，杰弗里是万分鄙夷的。
就像他之前提到过的一样，他很讨厌冒牌货，在他看来诺艾尔这一手臭棋除了那群智商发育不完全的愚民外，根本不会有人相信。
但现在，就是这么一个不入他眼的冒牌货竟然成为自己大功告成前的最后阻碍，让他恼火不已。
这一幕也同样超出了诺艾尔的预料，她愣愣地看着眼前那个整天被她吐槽嫌弃的笨蛋缇亚，一时竟觉得有些不真实。
“为什么？”
“我们难道不是朋友吗？”
缇亚眼角泛泪着说道，只能说这种高强度的角力确实是她没有体会过的，让她只觉得痛苦难受。
说到底这具身体并不是缇亚的本体，哪怕消亡了最多就是让灵魂回归上界，缇亚本人可谓是没有任何损失。
但即使如此，她依旧在勉力维持着屏障不崩坏，不为别的，只为了保护身后的诺艾尔。
而对于缇亚的话，诺艾尔却是更加怅然起来。
缇亚一直都对她很好，这是她能够看出来的。
但扪心自问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又是否能配得上对方的真心呢？
自从她意外下界以后，从未表现出过多的关心，要么就是把她当作宣传工具，要么就是对她犯蠢发飙。
是否太过分了一点？
诺艾尔突然有点想发笑，明明平日里都不觉有他，反倒是现在开始故作姿态的反思，显得虚伪而可笑。
但更加可笑的似乎是，除了这个总是碍手碍脚的笨蛋女神外，再没有一个人能站在她的身前。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很希望那个英雄能像过去数次一样降临在她的身边，一边说着些恼人的发言一边干净利索地将事情解决。
而她则是像个受委屈的女孩般，一边吐槽着他的踩点救人，一边安静地等待风暴的结束。
“剩下的力量不多了，再这样下去也无非是慢性死亡。
缇亚，全力攻击屏障，这样的话也许能够打破封锁引起外人的关注。”
“没用的哦！我已经提前安排下属前去牵制了，我敢说在你们的灵魂成为我的收藏品之前，都不会有人能够来救你。”
看着仍然抱有不切实际幻想的诺艾尔，杰弗里则是面带讥笑地嘲讽起来，同时加重手边的攻击频率。
“还是说你还幻想着那个家伙会回来救你？”
被戳中了心事，诺艾尔似是恼怒般抬起猩红的眼眸，瞪视着杰弗里，但这样的表情反倒是让后者更加兴奋了起来。
“别开玩笑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家伙也只差最后的两个试炼就能正式攻破索多玛试炼场，得窥传说中的秘密了吧？
要不是知道这一点，我又怎么敢在现在动手！哪怕那家伙真的猜到了这一点，也绝无可能为了你这么一个可有可无的女人，放弃成神的契机。
跟后者相比，你的生命对他来说不值一提。”
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一点呢？
诺艾尔的不由苦笑了起来。
她其实明白的，她对弗兰尼斯来说根本不是无可替代的存在，毕竟仅是要好看的女人的话，那家伙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抛开这一点来说，她的身上也根本没有作为异性伴侣应该具备的魅力，既无法温柔大方地帮助他主持内部的事务，也无法尽善尽美地将外务处理得井井有条。
对于这层真相，她心知肚明而又不敢戳穿，只是一味地试图用两人间的肉体关系换取对方尚有余韵下的施舍，然后还要故作矜持的模样。
虚伪到连她自己都无法面对。
但现在，弗兰尼斯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毕竟那是真正成神的契机，是古往今来无数人趋之若鹜的宝藏。
让至强者甘愿放弃所有，逼得她的祖父失心疯魔，重要性远比她的生命要大上无数倍。
诺艾尔如此说服着自己，可越是用各种各样的借口为自己找补，也无法将心中的那份缺憾填补。
也许都不是，只是因为她总是辜负别人的心意，不愿选择更加大胆地回应罢了。
这一刻，她想了很多，最终，她回身看向了风暴之外，正冲她呐喊着的父母。
抱歉，爸爸妈妈，是我害死了你们。
我愧对了你们的期望，我好像并没有找到那个能像你们一样无私地爱着的我的人。
但我也并不怪他，说到底好像是我没有这个资格。
如此，诺艾尔像是了断了最后的念想一般，任凭自己的灵魂向着无尽的深渊坠落。
杰弗里癫狂大笑着，手边的动作也越发激进。
渐渐地，密密麻麻的裂痕遍布整个屏障，事态的崩溃近在咫尺。
“怎么办怎么办？”
缇亚开始慌张地大叫起来，原本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这回彻底决堤而出。
“唔呃，能量快耗尽了。
坏蛋来救我啊！”
“嗯。”
也许是来自少女们的愿望化作了清亮的传响，被远在天际的他所捕捉。
也许只是对方一直在牵挂着，不曾远离。
但无论如何，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在此刻真正地得到了他的回应，并以不曾有过的伟岸姿态降临在她们的身侧。
昏暗的世界中透进一道耀眼的光焰，在一瞬之间便将挥舞爪牙的恶魔四肢尽断。
伴随而来的，还有那声永远无法忘记的慰辞：
“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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