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处，她顿了顿，似乎再也绷不住了，微凉的泪水滴落在她的后脖颈，烫的人心尖发颤。
“珠珠，你不能死！”
“你死了，我怎么办？！你不要离开我！宛兰没了，我只有你了！”
“珠珠！”
谢曦和回头抱住她，声音很轻很温柔，却藏不住的疲倦，那种入股的倦怠厌世。
“小丫，我好累啊。”
“好累好累，大姐姐没了，宛兰没了，沈致渊也没了，我爱的，爱我的，都不在了。”
“小丫，我真的活不下去了，我好痛苦，每分每秒，都痛得喘不过气，我真的没勇气活下去了。”
“小丫，对不起，你放过我好不好？”
“让我去死。”
“让我彻底解脱。”
周小丫身体骤然僵硬，似是被雷霆劈成两半，血脉倒流深入骨髓的冷，冷的她瑟瑟发抖。
久久，她伸出手轻拍她的后背。
“珠珠，撑不下去就不撑了。”
短短数个字，说的那般艰难，像是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不知是白雪，还是幻觉，漆黑的头发陡然冒出丝丝白发。
“珠珠，人世间太痛苦，下辈子别来了。”
谢曦和终于笑了。
笑得释然，笑得解脱，像是冬雪融化那般的温暖灿烂。
“嗯，不来了～”
“小丫，谢谢你的体谅。”
“如果还有下辈子，我一定还做你姐妹，到时候咱们再一起吃喝玩乐。”
周小丫缓缓点头，扯了扯嘴角，“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两个小指头勾在一起。
谢曦和愧疚的看着她，轻轻擦拭掉她脸上的泪水污迹。
“小丫，对不起。”
周小丫笑着摇摇头，强撑着挤出笑容，站起来环视一周，似乎在找什么趁手的武器。
“说吧，想怎么死？我帮你。”
谢曦和看向角落里还未爆炸的烟花，轻声道：“不用了，我自己解决。”
周小丫脸色惨白，指尖颤栗。
“不能换一种死法吗？你这样，我怎么给你收尸？找宛兰的尸骨已经够累的，再拼接你的，不是要我的老命吗？”
谢曦和摇摇头，“就这样吧，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本就是烂命一条，就让我烂在这里吧。”
说罢，她抬步走向角落里，捡起了残存的烟花，像是捡到了金子，嘴角微勾。
周小丫忍不住道：“你死了，伯母怎么办？”
谢曦和表情微变，低垂眼睑看不清表情。
“娘亲怀了孩子，有挚爱的丈夫，她有活下去的动力，她会好好的。”
“还有三月，娘亲就要生产。”
“我等她做完月子再告诉她吧，能拖多久就拖多久，时间会冲淡一切的。”
说完，她抬起头冲周小丫粲然一笑。
“小丫，再见～”
说罢，她拔掉了塞子，就要将烟火丢掉脚下的残火中，突然一道熟悉凄厉的声音响起。
“珠珠！”
“你若死了，娘也不活了！”
手中的烟花被惊掉，眼看着就要在火堆中爆炸，她猛地抬腿将烟花炸弹踹到一旁。
砰。
一震惊天动地中。
不远处的地面被炸出焦黑的大坑。
谢曦和被冲击波撞倒在地，还没未回神，就被人紧紧抱在怀中，圆滚滚的肚子抵在她的腰腹。
“珠珠！珠珠！娘的女儿！”
“是娘来迟了，让我家珠珠吃了那么多的苦，珠珠，不怕，娘来了。”
“珠珠，娘在，娘一直都在。”
“不要离开娘，离了你，娘活不下去。”
……
董氏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回响，藏不住的惶恐不安，她小心翼翼的安抚着，生怕刺激到了她。
谢曦和呆呆道：“娘，您怎么来了？”
董氏声音一顿，迟疑片刻才道：“沈太傅在五日前，便命人来接我了。”
谢曦和缓缓闭眼，一滴泪从眼角滚落，嘴角的笑容那般苦涩。
沈致渊，你真是算无遗策。
你太狠了。
连死都不准我死……
再也承受不住，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血迹，软软的往后倒去，在董氏惊呼中，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已经是五日后。
这五日间，发生了很多事。
比如说，乱臣贼子昌平王和他的势力全部伏诛，各郡县，军队全部大清洗。
沈太傅虽英勇牺牲，但他留下的名册，弥补了官员职位空缺，因此大周经此大难，非但没有崩塌，反倒焕然一新，仿若浴火重生。
沈太傅被追封为异姓王，谥号’文正’，各地百姓自发修太傅庙，长生供奉。
而在那场大战唯二的存活者。
靖安公主被封为镇国长公主。
谢家死去的人都被追封，大伯被追封为忠献侯，渣爹被追封为忠勇侯，傅荣恒与谢云舒也被追封一品爵位。
活着的将士也得到丰厚奖赏。
董家和贺家更是封赏不断，延绵不绝的赏赐送入宅内，拜访的人络绎不绝。
而周安谦。
趁此机会扶摇直上，年仅十九，便升为二品太子少傅，比沈太傅还更为妖孽。
因国公府养子的身份，那些世家为求自保，纷纷奉他为老大，对他唯命是从。
而他还是沈太傅的学生，在百姓学子心中，更是无可替代的存在。
可以说此次事件，他是最大的受益者，也是最小的功臣。
干最少的事，得最大的利益。
谢曦和醒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昏暗的灯光下，她就这样呆呆的盯着奢华美丽的帘帐，一笔笔的勾勒花纹，思绪已经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好想死。
但不能死。
她咽下喉间的血腥味，下一秒，便感觉到源源不断的信仰在体内汇聚，千疮百孔的身体又恢复了健康。
苍白的肌肤变得红润。
她抬起手，看了看娇嫩白皙的手指，明明五日滴水未进，指尖却透着健康的红润，皮肤饱满莹润。
一看就知极为健康，会长命百岁。
嘴角微勾，一时间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悲哀。
沈致渊，
这样痛苦的人生，我还要活八十多年……
碗碟摔落在地的声音，伴随着惊喜的声音耳畔回响，接近着一道身影快速逼近。
“珠珠，你终于醒了。”
“你有什么不舒服？喝水吗？肚子饿了吗？”
“来人，叫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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