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来了多少粮草？”
是夜，完颜硕营帐内，其人披着毯子坐于榻上，脸色有些发白却是直直盯着下方巴尔
后者闻言便是当即说道：“只带来了一日粮草，可供明日！不过后日便会有部分粮草运来，之后几日也有粮草陆续运来！
梁王距此不远，最多三日便能携带粮草而来，届时我军粮草空缺将被填补！”
巴尔这般说着，也不知道是得意还是松了口气，脸上挂着一抹释然的笑意
而完颜硕见此人如此，不由得阴沉下脸，怒声而对：
“巴尔你可知道这一次粮草损失，对大局有多大影响吗？”
听闻此言，巴尔的笑容僵住，旋即神色凝重，意识到自己高兴太早了
“你可知道这几日我军中损失多少人？有多少是战死，有多少是饿死冻死？”
完颜硕继续怒声相对，巴尔闻言却是不答，或者说是不敢答
其实作为副帅，他心里多少有些猜测，也正是有了猜测所以他才知道这一次自己失职到底捅出来多大篓子
见巴尔只是低头不语，完颜硕便是愈发来气，猛地掀开毯子站起身，一脚便是将面前炉火踹翻
炉火倒地，其中燃烧火炭四散开来，火星扑在巴尔身上，迫使其后退数步
而完颜硕则是一个箭步冲上前来，揪住巴尔衣领怒斥道：
“本皇子很清楚，你是国主安排在我身边的眼线，更是大哥安排在军中的探子！
你想要抢军功也好，想要在国主面前露脸也罢，这些本皇子都可以忍，但我不能容忍你坏我大事！
如今谁都知道，本皇子才是这次南下统帅，因此便是你的失职导致此战大败，那些人也不会怪罪你，只会嘲笑本皇子又一次败在萧怀安手上！
巴尔！粮草之事已然发生，本皇子本是不想计较，可你却在此处沾沾自喜，就因为带来了微不足道的粮食！
你可知道，这几日凌军数次越河，白日一战更是已经夺下河岸阵地，直接威胁到此处帅帐！
你可知道，这几日战死多少人，有多少士卒是因为吃不饱最后被活活饿死冻死！
你可知道，先前征调民夫，在这场大雪之后无一人存活！”
一番言辞犀利的喝问，使得巴尔愈发低头不敢言，只是看着自己的脚尖
要知道先前巴尔可是很狂的，现在面对完颜硕怒斥却是一个字不敢说
而骂完一顿的完颜硕还不解气，直接对章罕吼道：
“章罕！告诉他，我军现在还有多少能战之兵！”
章罕闻言当即出列，先是瞥了一眼地上炭火，便是说道：
“这几日我军损失惨重，冻死饿死数百人，加之还有战死军卒，目前我军能战之兵最多五万，这还要算上伤员！”
“听到了吗？开战一个月，我们已经没了三万兵力，这还是没有全面开战的结果！”
完颜硕怒斥不断，继续喝骂：
“此次南下的目的，本是要以八万消耗对面十万，为来年春季大军南下做准备！
可现在你看看，对面凌军几乎没有大损伤，而我们已经快要损失过半！
到底是谁在消耗谁，到底还有没有来年春季大军南下？”
巴尔闻言身子一颤，完颜硕却是继续言道：
“你想要立功，这无可厚非，但立功的前提是我们能够打赢这一战！
可现在这种局面，你也别想着立功，还是想想等回去之后国主会不会放过你！
或许！你连活着回去的资格都没有！”
巴尔听到这话，却是眼神一变豁然抬头
而面对直视，完颜硕却是冷哼一声：
“你我都为将帅，是对面军将的眼中钉！你觉得照这样下去，我们两个可能回去吗？
今日本皇子把话说在前头，便是我完颜硕会死在对面萧怀安手上，在那之前也要亲手斩了你！”
巴尔听到这话身子剧烈一颤，而完颜硕好似没了力气，重新回到榻上披着毯子
章罕则是趁着现在，赶忙让人进来收拾掉落火炭，并让人重新抬来炉火
待军卒将新的炉火抬来，借着火光映照，巴尔却是低头说道：
“三皇子所言有道理，末将高兴得太早，属实不应该！
那些士卒皆是因我而死，此战之后我会亲自向国主请罪！”
说着，巴尔直接下跪叩首
“三皇子！此战若有失利，一切罪责由我承担！”
“你承担？你承担得起吗？”
完颜硕深吸口气，不顾章罕劝阻，却是奋力出言
“你既然是国主派来，应当比我清楚国主和国内究竟是如何打算？
我北墨与凌国交战数十年，先前凌国镇国公在世时，我北墨差点亡国灭种！
如今镇国公死了，局面才逐渐好转！可无论怎样，对面的北境边城，对面的凌国防线始终是我们越不过去的一座大山 ！
如今国主让你我南下，率部八万是要彻底消耗北境战力！凌国在内斗，短时间内不可能抽出更多兵力应对，此时是最好的机会！
出征之前国主亲言，乃是要让我等耗尽北境兵力，来年春季会有大军南下，一鼓作气击溃北境灭了凌国！
而我北墨也能离开北方苦寒之地，也去享受一下那中原富庶！
可你也清楚，一旦我军失利，一旦北境防线无法击溃，你我自然不会有前途可言，便是国主也许会改变所思！
若是凌国壮大，我们始终要处于劣势，试问巴尔如此后果你可承担的起？”
副帅巴尔闻言犹豫再三，却是到底说道：
“回禀三皇子！没人能够承担得起！”
“对啊！没人能够承担得起！若是我们战败，肯定会让凌国朝廷一致对外，便是先前主和那部分人也会倒戈！
如此一来，我北墨又要陷入与凌国长达数十年的拉锯！”
完颜硕深吸口气，身子有些颤抖
“所以说！此战不能输，你不能输我更不能输！
一旦我们输了，北墨不会有你我立足之地！”
巴尔叩首以对，口中高喊应是
完颜硕到底还是冷静下来，便是也不与此人多言，而是看向一旁的章罕询问道：
“梁王三日就能抵达吗？”
“是！”
章罕当即回答，完颜硕继续说道：
“等着梁王来吧！在他未到之前，你负责抵御凌军，切莫让其杀过来毁了一切！”
章罕抱拳应声，完颜硕便是摆了摆手让其退下，随后此人又躺在榻上，许久才低声说道：
“此战……是败还是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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