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亚就那样静静地挨着章智宏坐着，周遭的空气里弥漫着章智宏倾诉时的哀伤与眷恋。
有那么一瞬，乔亚心底竟无端泛起一阵别样的涟漪，丝丝缕缕都是对章智宏的羡慕。
如今听着章智宏的讲述，她恍然惊觉，原来毫无保留地主动去追求、满心热忱地去爱，亦是一件熠熠生辉、幸福感满溢的事儿。哪怕此刻章智宏被情伤得千疮百孔，可那些曾经义无反顾奔赴爱情的瞬间，亦是生命里浓墨重彩的珍贵一笔。
她自己过往在感情里的被动回应，相较之下，似乎错失了几分这般纯粹热烈的快乐。
晚上快十点的时候，乔亚的手机来了两条消息。
一条是何佳怡发来的，告知乔亚她将搭乘明天一早飞往燕都的航班，此行既是公差外出，亦是特意腾出时间，要与乔亚相聚叙旧。
另一条是郑凯问她去哪了。乔亚心下微微一紧，犹豫片刻，只简单回了两个字 ——“外边”。
她本意是想敷衍过去，没料到刚按下发送键不久，手机便嗡嗡震动起来，郑凯的电话强势切入，语气有些不耐，问道：“你在外边，到底在哪？这都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
这些落在章智宏的眼里，一时间，那些潜藏在眼底的羡慕再也藏不住，轻声问道：“乔亚，是你老公找你吧？真的，打心底里羡慕你，大晚上还有个人牵挂着，惦记着你回没回家，这份被人放在心尖上的感觉，真好。”
然后，她又孩子般地问：“以后…… 以后还能邀请你一起聊聊天吗？我，也没有朋友。其实，和你第一次见面时，就觉得和你很有眼缘。只是……只是后来他们让我把你从方案经理的位置上换掉，再后来的事情，有些不可控……”
章智宏眼巴巴地望着乔亚，眼眸里满是期冀与忐忑，生怕乔亚会拒绝自己这份小小的请求。
不知道是“没有朋友”四个字，戳中了乔亚内心最柔软的角落，还是章智宏满是期待的眼神，让乔亚动容。乔亚没有丝毫犹豫，点点头。
随后，乔亚主动张开双臂，轻轻环抱住章智宏。这一抱，带着安慰、带着理解。
乔亚太清楚那种滋味了，她自己曾经全身心投入到家庭，远离了朋友，当她停下再回头的时候，那种孤独感是刻骨铭心的。
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很郑重地对章智宏说道：“章总，有些事咱们回避不了，也拖不起。阿强入职这件事，潜藏的风险太大了，我肯定得跟公司如实说明情况，防范于未然。我也真心建议您，挑个合适的时机，用一种您认为稳妥、恰当的方式，跟组织上坦诚交代。既然你也知道他们背后的力量很强大，那么单凭我们个人的能力，怎么能斗得过呢？”
章智宏听闻此言，神情瞬间凝重，沉默良久，说道：“乔亚，你的建议我会考虑，容我再想想。国风集团内部很复杂。我需要考虑怎么处理这件事情会更好。”
章智宏的话也提醒了乔亚，她跟着点头道：“你刚提到的尊荣雅境的方媛，与燕都各界都有联系。上周末参加婚宴时，我看到方媛与国风集团的姜域恒一同到场的。”
乔亚只能提醒到此。她清楚，那场婚宴背后隐藏的秘密绝非三言两语能说清，自己能提醒到这份上，已然足够，剩下的，只能交由章智宏自行去思量、去判断了。
乔亚回到燕苑小区的时候，站在楼下给郑凯发了消息，约他在楼下的小区广场见面。
她需要和郑凯单独聊聊，迫切希望得到郑凯的答复，不管是他如何处理与徐瑾的关系，还是如何看待他们夫妻之间的问题。
事实证明，终究只是乔亚一厢情愿的幻想，太过理想化了。
没多会儿，郑凯脚步匆匆地赶来，还没等站稳脚跟，就对乔亚说道：“这么晚了，还聊什么聊啊！赶紧回家吧，明天都还得上班呢，别在这儿瞎折腾了。”
乔亚见状，心口像是猛地被人攥紧，呼吸都跟着一滞，眉间拧成了“川”字，冷笑着问道：“郑凯，你可真能装糊涂啊！就在我眼皮子底下，一个女人毫无顾忌地当面对你倾诉爱意，你敢说你心里没起一丝波澜？况且这人可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路人甲，她是跟你朝夕相处、每日共事的同事徐瑾！你俩成天待在一起的时间，怕是都远超了你陪我、陪乐乐的时长了吧？事已至此，你当真不打算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就想这么敷衍过去？”
郑凯压抑着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看似语重心长地说：“你还没完没了？咱有乐乐呢，我心里装的全是这个家，哪还会有什么别的花花肠子？我都跟徐老师把话说得明明白白了，让她别再有那些出格的举动，往后保持距离，你现在总该信我了吧？我看呐，问题根本不在我这儿，你倒好好反省反省，是打心底不信任我，还是自己自卑作祟，对自己没信心？要是后者，以后可别再这么无理取闹了，大家都省心。”
郑凯这一番话，说得轻巧随意，好似乔亚的担忧、委屈全然是无中生有，是她在无理取闹、自寻烦恼一般。
乔亚太过于执拗。她的逃避不解决问题，她的正面现实也不解决问题，她现在已经不是对郑凯失望了，而是对自己失望，失望透顶。
“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在婚姻这场困局里，她仿若迷失方向的孤舟，茫然四顾，找不到上岸的路径，只剩满心的颓然与自我否定。
郑凯并没有回去，他守在乔亚旁边说道：“快回去吧，妈刚刚还问你去哪了呢。婆婆一来，你就走，也不像个样子啊。”
“郑凯，你变了，我也变了。”说罢，乔亚叹着气从长椅上起身，自顾地往家走去。
都变了。什么原因导致的改变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谁都没有为对方再次改变的意愿。
乔亚走在前边，突然停下，转身对郑凯说道：“哦，忘了和你说，我明天要出差去青远，这个项目也是个常驻的项目。烦请你和你妈妈解释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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