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永州。”
“永州？阿娘的母家？”
“对，去看看有没有冤大头能养咱们俩。如今地也没了，兵匪难民一天比一天多，二婶又存了卖你的心思，她不会轻易放弃的，待在咱们村不安全。”
“行。”
黎山山指指院子里的木柴，“剁点柴，给你炖鸡。”
黎山山进厨房烧水准备杀鸡炖汤，一边舀水一边想，这冤大头怕是不好找，阿娘活着的时候，她母家就从来没有人来看过她。
小时候还有村里的婶子骂她是野男人的种，阿娘的母家，真的会管他们吗？
她透过窗户看向院子里的黎青青，她正在劈柴，一手扶着圆滚滚的一截木头，一斧下去哗啦变成两半！
嚯！
小小的身体，大大的能量！
不管看多少次，都为妹妹的怪力感到震惊！
她从小就力气大，出生后阿娘喂奶不及时饿着她，被她一拳捶了胸，疼了许久。
自那以后，阿娘就不怎么喜欢她。
黎山山按住脖子上挂的一块玉，叹了口气，实在不行就当了它，换些银钱，总能活下去的。
麻利地做了一顿饭，把家里的吃食全做了。
吃不完的带走，路上吃。
不过，也不一定有剩就是了。
黎青青正大口吃肉，大口嚼麦饼，见她看过来，两口咽下嘴里的东西，宽慰她，“我只吃五分饱，剩下的带着路上吃，你放心！”
黎山山嗯了一声，夹起一块肉放进嘴巴里，可真香啊！
等她长大了，一定要好好赚银子，每天都让妹妹吃肉吃到饱！
两人吃完饭，就开始收拾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阿爹在时好赌，差点连这破屋都抵了债。
如今家里空空荡荡。
她们所有的东西也不过是几身带补丁的衣裳，一床芦花被子，并几个豁了口子的锅碗瓢盆。
把能带的都带上，黎青青小小的身体被大背篓挡住，远远看去跟背篓长腿了似的。
黎山山背着小背篓，总想帮妹妹扶着，搭把手，让她轻松一点。
她一扶，自己就趔趄一下。
黎青青停下脚步，“姐姐你别捣乱！”
黎山山：“……”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过分！
两人从小路上山，趁着天黑无人发现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果然，就在这天半夜，那人牙子带着人手上门了！
几人屋里屋外找了好几圈，连个影子都没找到！
那人牙子头上裹着布，伤口还在渗血，他唾了一口，“死丫头，居然跑了！”
看见地上的柴火，顿时计上心头，恶狠狠地指挥，“点火！把这里给我烧了！”
有本事跑，就别想回来了！
此仇不报，他以后别想在这片混了！
七月的天，正是最热的时候，哪怕是夜里，也热得人难受。
黎山山走不动了，坐在一块石头上大喘气，胸膛像拉风箱一样呼啦呼啦。
等她气息平稳了，黎青青才出声，“歇好了就走吧。”
“好。”
黎山山用尽全身的力气站起来，脚下趔趄一下，眼看要摔倒在地，被黎青青一把扶住。
她叹口气，“算了，睡一觉吧。”
说着放下自己身上的背篓，掏出最上面的被子，铺在石头上。
“睡吧。”
黎山山刚要躺下，忽然看见什么。探头朝山下看去。
“那好像是火光？”
黎青青个子比她矮，探头看了，没看见，她三两下爬上一棵树，自高处看了个清楚。
“怎么样？看见什么了？”
黎山山不敢大声，掐着嗓子问她。
黎青青又像猴子一样麻溜地从树上下来，面无表情，“咱家被烧了。”
一时间，连呼吸声都轻了。
黎山山的心提起来，久久落不下去。
她握住黎青青的手，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哭什么？”
黎青青又用袖子给她擦眼泪，黎山山推开她的袖子，带着哭腔，“你在袖子上擦鼻涕了吧，硬邦邦的，疼死我了，呜呜呜……”
越哭越伤心，“二婶也太狠心了……我们以后就没有家了……天大地大怎么就我们两个这么惨啊……呜呜呜……”
“就我们两个了，可怎么活啊？”
“青青，我好害怕，呜呜呜……”
黎青青撩起她自己的衣服给她擦眼泪，“我能养活你。”
黎山山看了她一眼，心里说不出的复杂。
她的妹妹，今年才八岁，因为常年吃不饱，长得跟五六岁一样。
又瘦又矮。
除了力气大，她还有什么啊？
而她自己呢，更是没用，虽然十二岁了，可是就是个普通的农家小姑娘。
下地干活，收拾家里都行，可外面的世界太大了。
她真的害怕。
黎青青听她说害怕，眼神闪了闪。其实她也害怕，但她不说，不说就不怕。
她自小就是这么过来的。
她拍拍黎山山，把她按在被子上，“睡觉！”
黎山山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黎青青守了她一会儿，想拉屎。
她走远了点，刚蹲下就听到身后轱辘轱辘的滚动声音。
她转头，黑黢黢地什么都没有！
她挪了块地方，解决完五脏庙的大事，揪了把叶子擦干净。
刚要走，又听见轱辘轱辘的声音。
刚要低头寻找，不知从哪里吹来一股风。
太臭了！
黎青青拔腿就走！
夜色越来越淡，天麻麻亮。山下的鸡鸣和林子里的鸟叫此起彼伏。
黎青青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刚从大石头上跳下来，一脚踩上一颗小石子。
脚下一出溜，劈了个叉。
她慢吞吞爬起来，揉了揉大腿。
又低头把罪魁祸首捡起来，红色的石子刚入手，一道奇怪的声音炸响。
“主人，我终于找到你了！”
黎青青转头到处看，手心里的石头快被捏碎了。
“啊啊啊啊！轻点！”
石头身上散发出冰凉的触感，黎青青张开手掌，盯着小石头看。
“主人，我是小五啊，我是主人的小宝贝！”
黎青青敲了敲石子，问旁边刚醒来的黎山山，“姐姐，你听到有人说话了吗？”
黎山山揉眼睛，“没听到啊。”
黎青青又盯着红色石头看了看，转手握住小石头，“咻”地一下扔了出去！
“嗷嗷嗷！！！主人你干什么啊？我好不容易找到你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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