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勤愣了半天。
邹亮就这样自由如风的飞了出去，把一切债务问题都抛诸脑后。
电话响了很久，程勤才接通，电话那头，许梦一边炒着菜，一边问：“你好久回来哦？”
“爸，今天煮的你最喜欢的红烧排骨哦！再不会来赶不上了。”程璐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程意无语道：“他就算现在坐车，也要两三天才能到呢，除非他现在已经回蓉城了。”
妻女熟悉的声音通过电话将温度传过来，程勤体内的血液温暖了一些，迎着窗外的狂风回答道：“过两天就回来了。”
“钱没要回来。”
“要不到算了。”程意道：“爸你先回来吧，现在鞋都这边欠债的不止我们这一家，代工厂和原料商也知道这种情况，会有办法的，你先回来。”
程意猜程勤这趟广东之行也是无功而返，金融危机之下，沿海一带的企业遭受的创机更大。
挂断电话，程勤望着窗外，沉默了许久。
直到下一波追债的人赶到办公室，问程勤：“邹亮，邹亮在哪儿？给我出来。”
程勤指着窗外：“跳下去了。”
程勤作为在场唯一证人，远在广东还进了一趟派出所。
好在邹亮办公室的监控没有被人搬走，能看出邹亮是自己跳楼的，但监控只有画面，没有声音，警察不确定程勤进去办公室的十来分钟内和邹亮说了些什么，不排除他有连带责任。
询问了两天，了解到邹亮债务缠身之后，警察不得不把程勤放了。
48小时已过，警察也没有权利再拘留程勤，只是叮嘱他手机要保持畅通，随时等待传唤。
程勤道：“我还能回蓉城吗？”
若他不问，民警自然也不会说什么，但他既然问了，负责录口供的民警只能说：“这件事还没有结案，你最好等案子完结了再离开广州。”
程勤于是又在广州呆了几天，广州的商城里仍然人满为患，各种精品鞋摆在商厂最显眼的位置，程勤心想，若是雅布生辉也能和红蜻蜓一样，有自己的专卖店，那就好了。
到时候他做的鞋子就能销往世界各地，用他自己的品牌名字。
只是如今厂子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个问题，程勤把这些都放在心里，又去各个工业园区逛了逛，这一逛，他才发现沿海的原料和人工比蓉城便宜多了。
只是这里地皮子贵，离家也远，难怪沿海这边工人多，人工虽然便宜，但是工作机会多，若是雅步生辉倒闭了，程勤也考虑到广州这一带来找工作了。
回到家，程勤说起在广州的见闻，隐去了邹亮跳楼、他被羁押48小时的事情，只说没找到邹老板，但是在沿海见识了很多。
程意看着父亲侃侃而谈的样子，心中甚是欣慰。
看来，就算雅步生辉倒闭，也无法撼动程勤心中做生意的决心了，听他话语间，已经隐隐有了想去沿海开厂的想法。
这正是程意下一步的打算。
蓉城毕竟是内陆地区，人工材料都贵，再过几年发展宜居城市，留给工业的时间不多了。
程勤道：“虽然沿海那边企业死了一大片，但是商场依旧繁荣，那边的商场可比蓉城这边的大多了，那边的人也多，工业园区骑着自行车一天都转不完。”
程意道：“沿海当然比蓉城更发达，那边做衣服的多。”
程勤点点头道：“红蜻蜓在广州也有专卖店，如果我们也有专卖店就好了，就不用四处去接订单了。”
程意道：“为什么不可以呢？我们可以开自己的店啊，正好现在积压了这么多货销不出去。”
程璐道：“你想的也太天真了，你知不知道现在的房租有多贵？我们又有多少人手？能卖得出这二十几万双鞋？这些都是外贸单，都是销往国外的，你还能有那本事，去国外开店？”
“事情一步一步做，慢慢来嘛，没必要一口吃成个大胖子，但我相信，那一天总会到来的。”程意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的计划。
程璐心中烦躁不已：“能不能撑到那时候难说呢，现在账上没几个现金了，催债的整天打电话，银行有一笔贷款也快到期了......”程璐急得嘴上起了好几个泡。
许梦看着桌上没动几筷子凉掉的饭菜，愁容满面。
她不知道，好好的日子，怎么突然就遇上这么个事儿了。
本以为好不容易能够翻身做老板，一夜之间，家里竟然欠下这么多天文数字的债务。
程意稳住心神：“总有办法解决的。”
现在最迫在眉睫的是银行的贷款，程勤被催得不敢接银行的电话。
“爸，你别急，咱们手上有这么多货，是有偿债能力的，银行最怕的是那种毫无抵债能力的，这样，我们拿现在手上的货去银行做个抵押贷款，争取把前面几笔款项的贷款期限再延长一段时间。”
程璐一听，皱眉道：“你想得也太简单了，你当银行是做慈善的吗？本来之前借的钱就还不上了，还要继续给你做抵押贷款？哪儿有这么好的事。”
程意道：“有没有这么好的事，谈了才知道。”
在银行业务员再次打电话来催还款时，程意提出了继续做抵押贷款的事情，业务员愣了愣，道：“这......我没有这个权限呀。”
程意道：“我知道你没有权限，你就说你们哪个级别的行长有这个权限，约个时间咱们面谈。”
业务员苦笑道：“程老板，您现在还欠着我们银行两百多万的贷款，这......”
“现在这个行情你们应该也知道，还不上贷款的不止我们一家吧？你觉得就靠你天天打电话，我们就能凑出款还进去了吗？”程意反问。
“但是......”银行业务员一时间无法反驳。
“好吧，我请示一下我们行长。”
支行副行长日理万机，忙着去奔赴饭局，没空理会业务员的汇报，听了一半就打断道：“行你继续跟进吧。”
业务员一脸懵逼，继续跟进，是怎么个跟进法？是批还是不批？是继续催款还是做抵押贷款？
业务员只能继续催还款。
程意问及行长的意见，业务员只能含糊道：“我已经汇报过了......”
此路不通，只能诉诸法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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