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
“俺们村里的女人，肚里怀了娃的，有几个舍得去县城的部队医院，花那冤枉钱去。”
“有钱留着给肚子里的娃儿补补，不香得咧——”
“再说云丫头家里这么多娃，好几张嘴要吃饭的哩。”
“她那婆妈又是那样儿，就更别提上县城的部队医院检查去了。”
一旁的接生婆，庄稼人一个，耿直的很，快言快语地接话道。
“……”
“对，没，没上县城的部队医院检查过。”
“俺的一丫、二丫，还有三丫，她们都是没检查的，都是时间一到，找老嫂子她来接生的。”
产妇的男人，这会已经嗖到自家媳妇儿身边，一边心疼地帮他的媳妇儿擦着额头沁出的层层汗珠子，一边羞愧地嘎合着。
“行了，老嫂子，你把这三个女娃带出去吧！”
“到时别吓到她们。”
“这里就交给我和李军医吧。”
苏念熙宝子，瞅了眼围着产妇的三朵金花，哭唧唧的可怜样儿，糯糯地开腔道。
“中，中——”
“不过，那啥——”
“俺把这三个娃带出去让人看着，能不能进来跟着你学点儿本领——”
“嘿嘿——”
“俺也可以给你打打下手来着。”
“中不中，苏同志？”
接生婆，聪明着呢，她笑嘿嘿，一脸讨好的样儿，拜师求学道。
“你要进来当然可以。”
“不过，老嫂子，我也是在尝试着，也是没有十足的把握。”
帮产妇擦了把汗的苏念熙宝子，再次糯糯地嘎哈道。
苏念熙宝子，两世加起来，也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病例，她也是大着胆子来的，有几成的把握，她自己心里都没个底。、
近十七八分钟后。
“来了，来了——”
“水煮蛋来了。”
“二嫂，水煮蛋来了。”
“二哥，快喂给二嫂吃。”
倾盆大雨下，产妇的小姑子——鱼儿，头上披了张薄薄的塑料纸，怀里窝着好不容易找隔壁婶娘借来的两枚鸡蛋，煮来的水煮蛋，急吁吁地叫道。
又过去了半个小时。
“啊——”
“啊啊啊……”
“痛——”
产妇在苏念熙宝子的正胎下，痛得声嘶力竭地叫喊着。
“别用力，尽量忍着。”
“力气留到生娃时再使——”
全身湿透了的小孕妇——苏念熙宝子，厉声命令着产妇。
嗯呐，苏念熙宝子跟产妇一样样儿的，皆满头大汗，汗湿全身来着。
有别的是，产妇是痛得满头大汗，而小孕妇——苏念熙宝子，则是为产妇正胎位，累得满头大汗，全身湿透。
当然，苏念熙宝子也有第一次给人正胎位，紧张的因素，而导致汗流浃背。
“同志，你肚子里有两个娃儿，你要照苏同志说的做，尽量忍着。”
“先别瞎使力气，力气留到待会儿生娃子用。”
李军医，一边给正忙着的苏念熙宝子擦汗，一边大声地嘎哈道。
“嗯……”
“痛——”
“好痛，好痛——”
“……”
不是开玩笑，正胎位来着，产妇痛得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要粉粹般，她大汗淋漓，咬着后槽牙，痛苦地叫喃着。
“媳妇儿——”
“你忍忍，忍忍——”
“俺们这次生完甭管男娃女娃，都不生了，不生了——”
“俺娘就是再要上吊，俺们也不生了。”
“你要挺住，挺住……”
产妇的男人，哭成泪人，抽咽着，安慰着正受正胎之苦的媳妇儿。
“对，对——”
“云丫头，一定要挺住，你和军医们一起努力，一定可以挺过去的。”
“挺住。”
章沟村的接生老嫂子，老好人一个，一面帮产妇擦着额间的汗儿，一面给她打气道。
可也在这时……
“咚咚咚……”
“咚咚咚……”
“跑——”
“咚咚咚……”
“跑啊——”
“咚咚咚……”
“咚咚咚……”
“跑，上游堤坝决堤了，决堤了——”
“咚咚咚……”
“水老虎来了——”
“咚咚咚……”
“快往高处跑啊——”
“都往高处跑呐——”
在如注的大雨下，乔志宏副团长和几个士兵，继续一路敲着锣，往临时安置的最后一站狂奔而来，他们一如既往，声嘶力竭地吼叫着，提醒村民们。
“跑啊——”
“跟着部队的首长们，往那边的山丘上转移——”
“快快快——”
“快跑——”
“……”
瞬间，如注的大雨中，章沟村的村民们，带着妻儿老小和家畜家禽等，沸腾地转移，逃命起来。
“咋办——”
“咋办？？？”
“呜呜呜……”
“要咋办？”
“上游堤坝决堤了——”
“娘——”
“呜呜呜……”
“咋办呐？”
“二嫂还在里面生娃儿呐——”
“这咋办呐娘？？？”
产妇的小姑子，毕竟才十六七岁，霎时吓得呜呜大哭了起来。
“你个赔钱货。”
“咋办个棒槌——”
“跟着你的大哥大嫂们一块跑啊——”
“都啥时候了，你还管他们做啥子？”
产妇的婆婆，推搡了把自己的亲闰女，恶毒地下话道。
“呜——”
“不行，娘——”
“娘，不能丢下二哥二嫂，还有一丫、二丫、三丫他们。”
产妇的善良的小姑子——鱼儿，继续呜呜大哭着，跺脚反对道。
“你个槌槌——”
“呸——”
“赔钱货。”
“你不走，俺还管你呐？”
“爱找你二哥二嫂，找去——”
“别搁俺跟前哭哭唧唧的。”
“老大，老大媳妇儿，俺们快跑——”
“……”
恶毒的产妇婆婆，再次上前用力地掐了一把自己的闰女，刻薄地嘴角一勾，尖酸地骂道。
……
“呜呜呜……”
“二哥，上游堤坝决堤了——”
“嫂子生完了没？”
“呜呜呜……”
“全村的人都跟着部队的首长们往，往北边的山丘上转移——”
“我们也快跑，这边都没人了。”
嗯呐，善良的小姑子鱼儿，找她二哥二嫂来了，她手高高抬起撑着一张薄塑料纸，护着自己三个可怜的小侄女，伫立在无情的大雨中，朝帐篷里头大声地哭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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