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仙台上,弥漫着血腥、焦糊与能量湮灭后的虚无气息,见证着神陨与仙临的交替。
青扶摇缓缓将那份蕴含着无上威能、承载着伽蓝圣主痴念与宗门最强底蕴的真仙画卷,重新贴身放入怀中。
她阖上眼眸,席地打坐。
青扶摇体内几近枯竭的灵力开始如涓涓细流般艰难运转,修复着与太阳王西比阿搏杀留下的恐怖创伤,抚平着强行提升境界带来的反噬,以及引动那一丝仙韵所带来的神魂震荡。
她的身形看似单薄,却仿佛一根定海神针,稳住了这片刚刚经历倾覆之危的天地。
任无锋沉默地守在她身后不远处。
他的目光,先是极其复杂地掠过那三团象征着一个时代终结的肉泥,最终,深深落在了依旧背挺直如青松的背影上。
那不仅仅是力挽狂澜的隐山圣主,更是他血脉相连,并将他奉为牺牲的……母亲大人。
直到清晰地感知到青扶摇的气息从狂风暴雨般的紊乱,逐渐归于一种虽然微弱却稳定下来的平缓,如同风暴过后渐息的海面,任无锋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松弛。
任无锋缓缓转身,将目光投向了飞仙台角落,那具始终静坐如磐石的身影——他的师祖,左丘纵横。
任无锋轻轻地走近,在遗体前蹲下。
左丘纵横面容安详,双眸紧闭,仿佛只是沉浸在一场不愿醒来的长梦中。
任无锋伸出有些颤抖的手,为左丘纵横拂去脸上和衣襟上沾染的些许血渍。
他的动作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恭敬与深入骨髓的哀恸。
然后,任无锋小心翼翼地将左丘纵横已然冰冷的躯体背负到自己宽阔的背上。
大宗师强者血如龙,骨如金,身如石,虽死不腐,重量非常沉重,犹如小山。
任无锋调整好姿势,确保左丘纵横能安稳地伏着。
他这才直起身,一步一步,沉稳如山,却又带着难以言喻的悲凉,走下了这片象征着荣耀与毁灭的飞仙台。
踏下高台,步入虽残破却顽强焕发生机的秘境。
幸存的魔宗弟子们,无论是在清理瓦砾、救治同门,还是在神色警惕地巡逻,当看到任无锋背负着左丘纵横的遗体出现时,所有动作都瞬间停滞。
随即,巨大的悲戚如同无声的涟漪,迅速扩散开来。
“是左丘祖师……”
“祖师……他老人家竟然……”
众弟子们此刻才骇然惊悉,这位闭关数年、被视为精神象征和定海神针的祖师,竟已悄然离世。
道路两旁,弟子们或深深躬身,头颅几乎触地,肩膀因压抑的哽咽而剧烈耸动;
或难以自持,双膝一软跪倒尘埃,涕泪交零,以额触地,发出心碎般的呜咽。
悲声汇聚成河,在残破的山谷间回荡:
“恭送祖师!”
“祖师……长安!”
“左丘祖师……您一路走好!”
声音中充满了真挚的哀伤与不舍。
左丘纵横,代表着一个时代,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庇护。
任无锋面容悲肃,如同戴上了一张铁铸的面具。
他对周遭汹涌的悲声充耳不闻。
任无锋只是沉默地,背负着师祖的遗蜕,穿过这片由泪水与哀思组成的海洋,走过满目疮痍却透着不屈意志的山径,向着那宗门最终的安眠之地——祖师陵,坚定行去。
……
祖师陵位于秘境最幽深处,古木参天,气氛庄严肃穆。
无数座陵寝静卧,诉说着宗门绵延的历史。
当任无锋缓慢而沉重的身影出现在陵园入口时,负责守陵、已闻知消息的执事与弟子们早已身着缟素,垂首肃立。
他们看着任无锋背上那熟悉的身影,眼神中充满了悲恸与无声的敬意。
几名修为深厚的执事抬着一具早已备好的、巨大的黄金神龛上前。
神龛辉煌而古朴,雕刻着日月星辰与宗门秘纹,是唯有圣主或大宗师方能享有的至高哀荣。
任无锋停下脚步,缓缓将背上的左丘纵横遗体放下,由执事们稳稳接过,极其郑重地安放入那光芒流转的神龛之内。
左丘纵横依旧盘坐,面容平和,在金辉映照下,宛如神只小憩。
神龛被安置于灵台之上。
任无锋凝望着神龛中的师祖,目光仿佛要穿透生死界限。
良久,他撩起衣袍,在冰冷的地面上,屈膝,俯首,深深地跪拜下去。
这一跪,任无锋便没有再起身。
周围的弟子们开始怀着巨大的悲痛,井然有序地布置灵堂,悬挂白幡,点燃象征不灭的长明灯,准备一应祭品与仪轨,肃穆庄严,以告慰逝者之灵。
时间在悲伤的浸泡中失去了刻度。
日升月落,明暗交替。
前来祭奠、瞻仰左丘纵横遗容的宗门之人络绎不绝。
他们行礼、上香、默祷,带着哀戚与怀念离去。
他们也都看到那个长跪不起、如同凝固的身影,但无人上前与任无锋言语。
直到……
一道素白的身影,走入了灵堂。
青扶摇已换下血衣,一身简洁到极致的白色裙袍,未戴任何饰物,墨发仅用一根素玉簪挽起。
她脸色有些苍白,但气息沉凝,伤势明显已无大碍。
隐山圣主摆了摆手,灵堂内值守的弟子们和祭奠的执事、长老们便屏息躬身,悄然退避。
青扶摇的目光穿过摇曳的烛火,落在那个长跪的背影——她的儿子身上。
她缓步上前,在任无锋身侧停下。
“你已不是隐山弟子。”
青扶摇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得走了。”
任无锋缓缓地,缓缓地抬起了头。
映入青扶摇眼帘的,是一双布满血丝、几乎被悲痛与疲惫撕裂的眼眸。
任无锋望着这位既是母亲,又是以雷霆手段拯救魔宗、此刻威势无两的圣主。
他喉结滚动,发出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石摩擦:
“师祖……何时仙逝的?”
青扶摇的目光越过他,落向神龛中那张安详的面容,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悲色。
青扶摇的声音依旧平静:“左丘圣者,与凤歌圣主,自幼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情谊深厚。
当年,左丘圣者急于营救凤歌圣主,中了暗算,道基受损,魂源受创。
只是他修为通玄,一直强行压制,秘而不宣。”
青扶摇的目光转回任无锋脸上,淡淡道:“四年前,左丘圣者便已随凤歌圣主而去了。”
任无锋瞳孔剧烈收缩,身体猛地一颤!
四年!
原来师祖早已……他竟浑然不觉!
任无锋死死咬住牙关,齿间几乎沁出血腥味,问道:“师祖……可曾……
留下了什么遗言?”
青扶摇看着他,眼神深深,神情复杂,说道:”有啊。
他说,他这一生不负圣宗,不负天地,却——
有愧于你。”
任无锋猛地僵住,布满血丝的眼睛圆睁,死死盯住青扶摇。
青扶摇迎着他的目光,声音平静,眼神也平静,继续说道:“他希望……
你能够,原谅他。”
任无锋怔了怔,跪在那里,一时茫然。
然后,那强行构筑的、压抑了数年之久的情感堤坝,轰然决堤。
滚烫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从任无锋布满血丝的眼眶中疯狂涌出,划过沾满尘灰的脸颊,滚落在地,砸出深色的、带着咸涩意味的印记。
起初是无声的奔流,继而化作难以抑制的、如同受伤孤狼般的低沉呜咽。
任无锋整个身体都因这彻底的宣泄而剧烈颤抖。
任无锋对着黄金神龛中那位为他续命了十年的老人,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磕了三个响头。
“咚!”
“咚!”
“咚!”
任无锋的额头与坚硬地面的每一次撞击,都发出沉闷而决绝的声响。
三个响头磕罢,他的额角已是青紫一片,渗出了殷红的血丝。
但他任无锋却仿佛卸下了背负一生的巨石。
随后,任无锋站起,转身。
他走出了灵堂,
走出了祖师陵,
走出了隐山山门。
自始至终,任无锋都未曾回头。
年轻而固执的背影在渐浓的暮色与太行山间氤氲的雾气中,渐行渐远,最终彻底消失在了隐山众修的视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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