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耶达面露难色：“兵符确实在我身上，可如今军队已由父汗带走，这兵符已如一块废铁，没有任何用处了。”
林夕淡然回道：“于你是没有用处，可于我而言，却是能调兵遣将的手令。”
“什么？你要拿走兵权？”齐耶达失声问道，一脸震惊。
虽说北夷有兵符这一信物，可毕竟是从游牧民族逐渐发展壮大起来的小国，部落意识还是根深蒂固，臣民对身为首领的可汗具有绝对的服从性。
齐颜可汗无需兵符，军队也会誓死追随他。可若换了他的儿子，那权威性则会大打折扣，毕竟他有十个儿子，哪一个会成为未来的可汗谁都不知道，将士们自然不会轻易投靠哪个皇子，以免将来招来杀身之祸。
因此，除了可汗，其他人要统领军队，必须手持兵符。
齐耶达从怀里掏出兵符，紧捏在手中，迟迟不肯递过去。
林夕从他掌中抽出兵符，拿在手里细细观摩，缓声道：“放心，我对领军打仗不感兴趣，相对于那些血腥的场面，我还是更喜欢在生意场上游走。”
“这兵符只是暂借，至于军队，也大部分归你统领，我要的是把指挥权捏在手中，若你不听从我的命令，那我随时可以持手令收走兵权，仅此而已。”
齐耶达无话可说，即使再不情愿，他也没有其他选择，只能相信林夕。
“那接下来，我该如何做？”齐耶达早已经耐不住性子，急于解开困局，赶回去救父汗。
“我们换个位置。”林夕不慌不忙地答道，“你来京城，我回北疆。”
齐耶达瞪大了眼，把这句话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才磕磕绊绊地回道：“可我不会做买卖，更不懂经营……”
“谁要你做买卖？”林夕不屑地看着他，“你不是号称勇猛无敌吗？给你个机会，戴稳这顶高帽子。若你连防守薄弱的京城都攻不下，依我看，这兵符也无需还你了。”
“什么？”齐耶达腾地一下从凳子上弹起来，“攻打京城？你不是又在嘲讽我吧？”
林夕一脸嫌弃地看向他：“你也可以选择，现在骑上你的马，原路返回，去若盖草原上找找，或许还能与你的父汗共同赴死。”
齐耶达抹抹额头的汗珠，笑道：“瞧你说的，我的父汗，难道不是你的父汗？我们是同一根藤上结出的瓜，自然要同气连枝，互相扶持才是。你尽管下令吧，不管领兵打仗，还是经营买卖，我都绝无二话。”
林夕倒了一杯茶，喝下两口，润了润嗓子，才继续说道：
“你先回北疆，找到父汗，让他把北夷大部分兵力划归你旗下。你带领军队乔装打扮，化妆成邺朝边疆逃难的百姓，绕过北疆城，分散入京。在离京城五十里远的地方，有一座小城叫通合关，你们在那里汇合，先占领此关口，再驻军扎营，以此为据点，向京城发动进攻。”
齐耶达恍然大悟：“原来你是要声东击西，围魏救赵？我们来攻打京城，周穆得到消息后，必然会回援，他一走，北夷的困局便化解了。”
“咦！不对啊！”齐耶达又想了想，“万一周穆回来救京城，那我岂不是成了瓮中之鳖了？我和北夷的将士们岂不是只有等死的份吗？你倒是回了北夷，和父汗都安全了。”
林夕无奈地摇了摇头：“所以，这京城你是无论如何，也得给我攻下。要想自救，你就得冒这个风险。”
齐耶达一咬牙，发狠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我豁出去了，横竖都是死，不如轰轰烈烈一把，老子也算打到邺朝的国都了，死后去阎王殿前，还能跟小鬼们吹吹牛呢，有何可惧？这任务，我接下便是。”
林夕满意地笑了笑。
“你放心，我回北夷后，并非是丢下你自生自灭了。我走之前，会切断京城与北疆的通信，沿途驿站的信使几乎已被我收买，京城的消息已经传不出去了。
“且我会尽力用战事拖住周穆，让他无暇顾及其他，就算他发现端倪，主动派人与京中联系，一来一回至少也得半月，那时再率军回援，早已失了先机。
“那荒凉贫瘠的北夷便留给他们吧，父汗也该来这繁华的中原看看了。”
齐耶达听得热血沸腾，虽然知晓攻打京城并非易事，可他还是毅然决然地要冒险一试，失败了大不了一死，可若成功，那邺朝的半边江山都会成为北夷国的新领地。
这个诱惑实在太大，他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那此时我们便一起动身，同回北夷吧。”齐耶达激动地说道。
林夕顿了一下，回道：“你先走，回去将我的计划告知父汗，只要他一点头，你便立即率军往京城赶，切记不可耽搁太久。”
“那你呢？”齐耶达又问道。
“我？”林夕语气突然变得柔和许多，“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处理，待一切安排妥当，我再动身。”
齐耶达点点头，起身就要出去。
林夕急忙喊住：“等等，现下天色已经大亮，你还穿着北夷的服饰，这样大摇大摆地走出去，怕还是没出京城，就被沿途满眼仇恨的百姓打死了。”
齐耶达道：“那把你的衣物拿一件来，我换上。”
林夕瞥了瞥他浑圆粗壮的膀子，简直不忍多看，命长风去找掌柜的借一套宽大的衣袍过来给他。
齐耶达抱着衣物走进林夕的卧房，一边手忙脚乱地更换，一边在屋内四处打量，对这精致奢华、好似宫殿一般的房子充满了好奇。
他的目光突然落在墙上一幅画上，可那画是反着挂的，只看得到背面隐隐绰绰的笔墨痕迹，他快速套上外袍，走到画下，伸手把画翻了过来。
只见画中美人眉眼含笑、风姿绰约，身段玲珑剔透、骨柔娇媚，看得他心里直发痒。
“这林夕过的是什么神仙日子哟！”他暗暗酸道，心想待他攻下京城那日，也得找一个如此风华绝代的邺朝美人来享受享受。
齐耶达换好衣裳，和林夕简单道别，便匆匆下楼而去。
他走到楼梯转角处，忽然与一个女子迎面碰了下肩，把那轻盈的身子差点撞摔落下去。
“啊！”晚云轻声叫了一下，一把抓住楼梯扶手，才勉强站稳。
她缓了缓惊惧的神色，抬眸看向对面那个身形高大浑圆的男子，略带怒意，却又因害怕不敢出言指责。
齐耶达愣愣地看着晚云，这不就是方才那画中的姑娘吗？真人可比画里还美得多，明艳得有些耀眼，让人想看又不敢看。
他憋得脸色通红，鼓起勇气面向她，把他的大嗓门压了又压，低声道：“弟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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