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苗姐——”
“三碗排骨面，一碗不加葱——”
吴小草头也不抬的高喊。
“收到——”
灶房里头传来林春苗的答声。
小草上手很快，在林春苗的操练之下，已经从蚊子声变成公鸡声了。
一嗓子喊出来，外面路过的人都能听见。
一开始小草还耻于这么大声的喊话。
总觉得这不是姑娘家可以发出的声音。
直到有天晚上，春苗在店里训练小草的发音。
吴小草实在是架不住春苗姐的软磨硬泡，于是便双脚分开站立，气沉丹田，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喊出了她这辈子最嘹亮的声音。
“谁要的排骨面——”
吴小草喊得人有点儿发晕。
“呵。”
突然的一声轻笑。
小草回头。
林小宝双手抱胸，倚在门框上，眼尾弯弯，他在笑。
“小草，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面啊？”
“……”
吴小草整个人呆住了。
小宝哥…喜欢见到她这个样子吗？
“小宝回来了。”林春苗说。
“春苗姐，你们在干啥呢？”
“我在训练小草吆喝呢，这丫头脸皮忒薄，不好意思大声说话。”
“这怎么能行呢？”
林春苗握住吴小草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对她说道：“小草你记住，做生意的秘诀就是脸皮一定要够厚！”
要脸皮有啥用，脸皮哪里有银子香？
林小宝仿佛回到了摆摊那阵儿，秋果也是这么训练他的。
“小宝哥，你也被训练过？”
林小宝笑着点了点头。
“他啊，以前比你还脸皮薄，连一点点糙话都听不得。”
林春苗回忆起小宝刚来家里的时候，“得把头发别到耳朵后面才能听清他在讲什么，好像还有些结巴。”
“人嘛，又矮又瘦，也就脸白了些，简直就跟地里刚冒出头的水萝卜没分别。”
“春苗姐……”
林小宝深吸了一口气。
小草还在呢，就不能给他留点儿面子吗？
林春苗不以为然的晃了晃脑袋。
她又没说错。
“春苗姐，那小宝哥也是在你的训练下，说话声音才会变得这么、这么好听嘛……”
吴小草害羞地瞄了林小宝一眼。
“我哪儿有这本事呀！”林春苗说道：“只有某人才能把他治的服服帖帖的。”
说完还贱兮兮的凑了过去，碰了碰林小宝。
“你说对吧，小宝？”
“嘿嘿嘿嘿嘿嘿嘿……”
要是有面镜子就好了，这样林春苗就可以照照自己，看她的笑容有多猥琐。
林小宝的脸颊涨的通红。
心里七上八下的跳个不停。
春苗姐啥意思啊？她、她该不会是看出啥来了吧……
“啊？哈哈、哈哈！”
林小宝特别生硬的干笑了两下。
“春苗姐，泔水倒了没？”
“我去帮你倒泔水吧！”
说着，脚底抹油似的滑进灶房。
没一会儿，提着两大桶泔水，迅速地从两人面前走过，根本不好意思抬头。
“看来脸皮还是一如既往的薄啊。”
林春苗盯着小宝落荒而逃的背影笑着说道。
“春苗姐。”吴小草突然问了一嘴。
“某人是谁啊？”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可她还是想问出来证实一下。
“这个嘛……”
林春苗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多嘴比较好。
“就是、就是那个人嘛。”
“那个人是谁？”吴小草不依不饶接着问。
“哎呀，就那谁呗。”
林春苗低头，假装自己很忙的样子。
“那谁是谁？”
我天，这丫头咋还刨根问底上了。
“小宝倒个泔水怎么这么久？”
“该不会掉泔水桶里了吧？”
林春苗自言自语道：“不行，我得去看看！”
说着，一溜烟儿，也跑了。
剩小草一个人在店里。
手里的抹布都快被她揉烂了。
那个某人…是秋果姐吗？
……
林春苗主内，小草主外，两个人搭配得当，新铺子的生意还不错。
从早忙到晚，也就刚过了中午那会儿能稍微松口气。
这天，林春苗站的腰疼，想出来坐坐。
屁股刚挨上板凳。
店里就来了三个男人，一个年轻小伙子，另外两个看起来有些年纪了。
吴小草走了过去，问他们要点什么。
“三碗素面。”年轻小伙儿说。
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头看了眼墙上的菜单。
“金子擀的面条啊？卖这么贵！？”
一听这话，隔壁桌的林春苗顿时皱起了眉头。
她家的面条还敢说贵？
林春苗给胡林记的定位就是居民区里的小馆子，定价已经压的很低了。
怕是全镇都找不到比她家还实惠的面条了！
“叔公，您小声儿点。”
年轻小伙儿四处打量了一番，没看见掌柜的，就看见两个丫头。
幸好人家掌柜的没听见。
“这已经算是镇上很便宜的面馆了，其他店更贵。”
“哼！”山羊胡老头一脸的不屑。
“早就说了，直接去四郎家里吃就行了，非得带我们来这破店吃面，还死贵死贵的。”
“你钱多的烧啊？”
另一个年纪大点儿的老头也跟着一起骂。
“叔公，大伯。”小伙子无奈的看着二人。
“那是我四哥老丈人家，又不是他的地儿，我们不打声招呼就上门，这样不好。”
“万一惹得四嫂娘家人不高兴了，你们叫我四哥咋办？”
林春苗的耳朵动了动。
心里有个不祥的预感。
“四郎丈人家不就是他的家吗！？”
“我们老郭家的人去自己孩子家里吃顿饭怎么了？他们凭啥不高兴！？”
山羊胡老头越说越窝火。
他都多少天没吃上肉了！
本以为来镇上能吃口好的，结果一碗面就把他给打发了。
那他干嘛不回家吃啊？何必跑来镇上，坐木板车坐的他腚疼。
“我不吃这玩意儿！”
老头子猛地吼了一声。
吓得吴小草脖子一缩，然后弱弱地问了一句，“请问…你们点的素面还要上吗？”
“上什么上！？”
“不吃了！”山羊胡老头站了起来。
指着对面的年轻小伙，说道：“六郎，赶紧带我们去吕家。”
“女婿家里来人了，岂有不招待的理儿！”
林春苗明白了。
看来这是从郭家村来的。
郭四郎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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