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嬴政神色淡定，一勺勺喂着药，直到驻月喝完，嬴政又安抚道
“如今已临至盛夏，临凤园的荷花开的正盛，我还想见你坐在船头采莲，听你喝着歌儿，活泼嬉笑的样子。”
他的手缓缓抚过驻月早已润湿的额发，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要相伴，一生一世，相伴到老，你怎么会死呢……相信我，也相信自己……”
这样的折磨整整持续了一天一天，屋里屋外来来回回跑着些许人，直到入了夜，李斯也匆匆赶来。
两人坐在屋外谈话，可嬴政心思飘忽，时刻牵挂着驻月情况，李斯看得出，也就不啰嗦，直接长话短说。
“今日燕国两位使臣已死于大殿之上，其余人皆已被诛杀。”
“可有问出匕首上是何毒药？”
秦王的眼神变得阴郁，无法掩盖的杀意缓缓流动着，此时此刻……他杀了燕丹的想法已达到了顶峰！
“这些人皆是当差之人，并不是燕太子心腹，据说匕首上沾的那毒，是荆轲特地寻来的，大抵连燕丹自己也不知。”
“所以……这两行刺之人，是燕太子派来的？！”
李斯略带踌躇，点点头
“大抵是逃回燕国时就有了的想法。”
“好！好！甚好！”
嬴政冷笑着
“孤三番四次看在他是孤幼年玩伴的份上对他恭敬，他倒好……竟想出了如此手段要孤性命！既然他燕太子不顾念昔日友情，那孤，还需这留着做什么？！”
他看向李斯，言语浸着恨
“传孤旨意，派兵立即出征燕国，由王翦带兵，不需留情，孤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看到燕太子首级！不管用什么法子，孤都要燕国太子抵命！！！”
屋里偶尔能听见驻月传来的嘶喊声，虽说算不上凄厉，可嬴政每每听见都是心如刀绞，甚是难过。
“君上，喝口茶缓缓吧！”
当李善全将茶递到国君手上时，才发现他的手颤抖不止，看似平静，内心却是惊涛骇浪，无法平息。
也不知等了多久，屋内依旧嘈杂，一个御医跑出来，擦着汗轻声说道
“君上可安心，姑娘这会儿恢复了意识，方才那股猛药下去已经叫她恢复了七八分的精力，可顺利产子了。只是……那药性太猛，孩子恐怕……”
“无碍……”
嬴政冷着语气再次嘱咐道
“此事不要叫月儿知道就好，孩子可以再有，孤只要她平安。”
众人焦急地等待着，嬴政坐在堂内寸步不离，待里头凌乱的脚步声逐渐静下，天空不知何时也已泛白，众人精疲力尽，嬴政更是彻夜未眠。
这一夜，仿佛是一生一世那么长，嬴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更不知道驻月是怎么扛过来的，她连连遭劫，身心俱疲，待那屋子的门再度打开时，吕瑶抱了个襁褓出来。
嬴政心头一悬，虽说早有了心理准备，可待要面对结果时还是有些崩溃，方才屋里没听见半声孩子啼哭，这襁褓中的孩子……可想而知……
“君上……”
吕瑶泪流不止，抱着刚诞下的孩子痛哭道
“孩子，孩子已经没气了……”
虽说求着老天爷能给自己一丝奇迹，嬴政整夜祈祷，可也换不回这渺茫的希望，李善全听了直抹泪，刚要开口安慰国君，谁知嬴政愣是忍住了崩溃的情绪，平静地开口道
“月儿怎么样了？”
“姑娘方才生产已耗尽精力，这会儿昏睡过去了，御医说姑娘脉象薄弱，但已无危险，只是姑娘身子虚透了，需好好将养些许日子。”
嬴政未语，只是默默点头，可他的视线仍停留在那襁褓上，肝肠寸断。
自己和驻月的孩子，那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呢？
嬴政的思绪闪过千千万万，与驻月带着孩子一块儿游玩，一块儿泛舟，春日赏花，夏日避暑，秋日赏枫，冬日再去那游船赏雪，所有期待的未来在此刻不断涌入脑海，像是真的发生过，却临了最后，终成一场空。
“把那孩子抱来，孤要瞧瞧……”
李善全一听，连忙阻止
“君上，您还是别看了，看了恐伤心啊！”
李善全伺候嬴政多少年了，明白他的性子，只要与这无缘的孩子看上一眼，便是永世不忘，会成为心头永远的痛，又如何能叫他看呢！！
嬴政只是坐在桌案前略带恍惚，他自顾自点点头
“不碍事，抱来……让孤瞧瞧……”
吕瑶略带犹豫，可见国君已经伸出了双手，也无法拒绝。
她踌躇着脚步走到国君面前，嬴政接过孩子，犹豫片刻，眼睛终于敢落在了这个无缘的孩子身上。
是个很漂亮的孩子。
这一刻，所有隐忍的泪水终于决堤。
虽说才七个月，可这孩子跟粉团似得，眉眼深邃，瞧他紧闭着双眼，看这眼窝轮廓，定是个大眼睛的孩子！嬴政一眼眼的瞧着，瞧着孩子噘着粉嫩的小嘴唇，模样就跟睡着了似得，哪里有半分不在了的模样？！
嬴政的眼泪止不住的流，连带着众人也是默默拭泪，原以为是冷面臣子的李斯在此刻也红了眼眶。
“君上……孩子已经去了，叫他安心的走吧……”
李善全抹着泪劝，可这会儿嬴政却笑的高兴，他抬眼问吕瑶
“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吕瑶泪流满面，抖着嗓子回道
“是位公子……”
嬴政笑着点点头
“好，好……真是个漂亮的孩子……”
他默默盯着看了许久，才依依不舍将孩子交给吕瑶，又对李善全说
“将他葬在皇陵，陪孤永世。”
屋内的气氛是沉闷压抑的，众人不再言语，只是默默地忙着。嬴政瞧那孩子被抱出屋外，又抖着嗓子问道
“近日可有哪位臣子家中有新生的孩儿？”
众人一愣，还不知何意，李斯已猜到缘由，他想了想立马回道
“徐大人家的儿媳前几日刚产下一个男婴，左不过五日。”
嬴政恢复了寻常的冷漠神色，他点着头，又对李善全说
“派人将徐大人家的孩子抱来，给月儿抚养些日子，待她身子好了再送回徐大人家中。”
喜欢秦的国请大家收藏：(m.yishudushu.com)秦的国亦舒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