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楚即便是磕破了头，郑良也未扭头看她一眼。她只是怡然自得的倚在榻上，两只手自然垂落着，面上覆了方帕子，嘴里依旧哼着曾经哄扶苏睡觉时所哼的歌谣。
春日好风光，洋洋洒洒的花瓣随着微风盘旋飘落着，有些落在了郑良的襦裙上，有些落在了覆在脸上的那方帕子上，此时的她看起来似乎心情很好，只听见她的歌声婉转动听，隐隐还透着几分为母的慈爱。
“秋楚啊秋楚，你真是活糊涂了……”
郑良的语气温和，可言辞倒是犀利
“你可知，国君也来找我要过解药，我都没给呢，你一个狗奴才，我为何要应允？！”
“难道娘娘就不怕我把您私藏蛊毒一事告诉君上吗？”
“怕？”
郑良笑着声，揭开帕子起身，终于转身看向秋楚了
“如今，还有什么是能叫我怕的？你若是想说，便去说，大不了一死，我死了，那驻月也活不了，这黄泉路有人相伴，倒也不寂寞了。”
她笑声如银铃似的，是讽刺，也是轻蔑，总之这会儿郑良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就算是死了，也不叫驻月好过！
“娘娘……”
秋楚流着泪，又砰砰磕了好几个响头
“求您了，求您放过姑娘吧！只要您愿意给我解药，无论叫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做什么都愿意？”
郑良眼前一亮，这才缓缓起身。
“是，奴婢做什么都愿意！只求娘娘能给解药！”
“呵……”
郑良笑得冷漠，又唤身旁伺候的郑嬷嬷去拿东西，待嬷嬷端了藏蛊的器皿来，秋楚才觉不妙。
“当初君上抄查云台殿，幸好嬷嬷机灵，趁着混乱将这毒虫藏在了砖块下，才能幸免遇难，既然你说为了你的主子做什么都愿意，今个儿……”
她将器皿放到秋楚跟前。
“你就用这毒虫，杀了国君！如何？只要你能做到，我便给你解药！！”
她的双眼浸着恨意，这神色犹如鬼魅似的令人胆寒，这会儿明明日头正好，春暖花开之际，却叫秋楚不寒而栗，还以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是自个儿听错了，谁知她瞪着双眼，笑得阴险
“怎么？你能做到吗？杀了国君！杀了那个负心人！”
“不……”
秋楚泪眼涟涟，摇头示意
“若是君上死了，姑娘定会肝肠寸断，伤心而亡的，我不能……我不能……”
一听她不愿，郑良冷着脸嘲笑道
“你不是说，为了你的好主子，你什么都愿意去做吗？怎么，这么快便不肯了？！”
“娘娘……”
秋楚抱着郑良的脚哀嚎道
“娘娘……求您了……奴婢给您磕头了！奴婢求求您了！”
“秋楚，你还真是条好狗……”
郑良附身将她扶起，一只手扫过她的鬓发，吓得秋楚往后一躲，又战战兢兢地说道
“若是娘娘肯给解药，奴婢定永世不忘娘娘的大恩大德。”
“你是个好姑娘，可惜……王贲没有那样的福气，你与他，这身份与见识，光是这两点，就要将你们生生分开了，你跟他……还真是没一点可能。”
郑良的语气温柔，这会儿的她脾气阴晴不定，谁也猜不准。她笑着，抚过秋楚的长发，又缓缓说道
“那驻月，何德何能，能拥有你这样的忠仆，不光是你，那凝心阁的奴才，大抵也是忠心耿耿，连带着君上……其他文臣武将，也是如此……她实在是我命里的克星。”
郑良望向天际，淡淡地说着
“你去杀国君，即便你愿意，也许我……也真的下不了手吧，毕竟他是我爱过的人，纵使，纵使他从未爱过我……”
秋楚麻木了似的站着，不敢多言，不敢多看，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直至郑良再度开口道
“我是最佩服忠心之人的，秋楚，你让我佩服……如今你说为了驻月，你什么都愿意做，要不……你去死，如何？只要你死了，我定给你解药。”
语气平淡的似乎泛不起一层涟漪，她微笑着，温柔又慈爱地看向秋楚。
“你愿意为了驻月去死吗？”
她缓缓从袖口取出一个小瓶子
“这里头是鸩毒，你若是敢喝，我便把解药给你。”
她一只手拿着鸩毒，一只手拿着解药
“你若是喝下，我便把解药给你。”
秋楚心头一颤，眼泪决堤，她恐惧不已，颤抖着双唇质问道
“我如何能相信，里头的是解药？”
“呵……”
郑良笑了声，打开解药的瓶子浅尝了口
“都到这会儿了，我还说什么假，你如此忠心耿耿，为了主子甚至愿意去死，我怎能不佩服！”
秋楚死盯着那瓶解药，脑中思绪万千。在这一刹那，初见驻月时的画面跃然于眼前，两人相识不久，她却对自己万般信任，万般的友好。为了王贲一事费尽心思，却都叫自己辜负了，如今再聚，也不知来不来得及报恩。
还有那个连露水情缘都算不上的王贲，见了不过寥寥几面罢了，却叫自己痛苦又甜蜜，像是一场独自的盛宴，这一切，可能到今日，就都要画上句号了。
“你，要不要喝？”
郑良问。
只见那一向柔弱的秋楚忽变得眼神坚毅，夺过盛着鸩毒的瓶子，连丝毫犹豫都没有，一口气饮了个干净！
“好，好！我郑良甚少佩服别人，你秋楚还真是头一个！”
她笑着，将解药的瓶子交到她手中，依旧眼神淡然
“大抵还不过一个时辰，你便会毒发，这会儿……赶紧回去送解药吧！”
秋楚擦了擦嘴，笑得高兴，全然不顾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夺了瓶子转身就走！
她一路小跑回了凝心阁，只觉得胸闷气喘，也不知是不是毒发了，只觉得身子微微有些发软，刚扶着门框想跨进屋子，就瞧见驻月一脸担心的走了过来。
“姑娘……”
她理了理情绪，笑着问
“姑娘怎下床了。”
“秋楚，你快帮我来瞧瞧，我给孩子绣了一方小肚兜，可这兔子图案我怎么绣都难看的很，我们这些人中，当属你的绣工最好，你帮我改改。”
喜欢秦的国请大家收藏：(m.yishudushu.com)秦的国亦舒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