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蕾？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麻陶有些疑惑的看着韦伯。
“格蕾她啊，在很久以前……大概从魔眼收集列车的那次旅途就开始憧憬你了。”
韦伯在书房的沙发上坐下，看向麻陶。
“她将你视作自己的偶像，榜样，期望能够成为像你这样的人。因为你很强，能够保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事物，行事风格也干净利落……你知道的，格蕾很缺乏这种品质。她太过温柔，以至于她无法很好的平衡自己的柔和与凌厉，这让格蕾大多数时候都显得有些过于优柔寡断。”
“就在今天，那个男人……孙悟空说你是一个危险的怪物。格蕾生气了，虽然她什么都没说，但心中肯定是怒火中烧的吧？只是为了维持最基本的礼貌而没说出口而已。但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将你视作怪物。”
“不过我不这么认为……麻陶，我不认为山岭法庭和孙悟空的话是空穴来风。以他们的能力和地位不会说这种空口无凭的话。”
“原来如此，之所以专门等格蕾睡下后才找我询问，是在照顾她的想法么。”
麻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向韦伯。
“韦伯，在回答你的困惑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你信任我吗？”
“当然！”
韦伯不假思索的说道。
“我们这半年的旅途和相处不是虚假，就算彼此之间完全陌生的双方在经历了这些事后也会产生深厚的信任。更何况，我们的缘分还远不至于此。”
“是么……谢谢你的信任，韦伯。”
面对韦伯真诚的回答，麻陶不由动容，最后只能在心中苦笑一声。
“不过，你这一番话搞得我都不好意思撒谎了。不过我并非有意隐瞒，而是……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向你们解释。”
闻言，韦伯微微皱眉：
“难道说……”
“嗯，山岭法庭和孙悟空没有看走眼，你的猜测也没错。对于人类来说，我的确是非常危险的怪物。”
麻陶坦白道。
“按照魔术协会的说法，我的存在形式为【beast】，是人类恶。”
“人类恶……这怎么可能？”
韦伯满脸震惊的喃喃道。
没有理会韦伯的震惊，麻陶继续说道：
“不过，我并不是理论中的七大人类恶之一，而是位列七大人类恶之外的第八位。就像魔法只能有五个，而不可能出现第六个魔法一样，是不可能的beast VIII。”
“你也可以叫我，【戒律】之兽。”
韦伯默默的看着麻陶，等待她的下文。不过麻陶的解释便到此为止了。
因此在一段令人煎熬的沉默过后，韦伯才犹犹豫豫的开口道：
“唔……没了？”
韦伯还以为麻陶会花上至少一个晚上的时间进行解释和辩解，结果却简短的惊人。
“不然呢？这已经是全部了，你还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答案？那也太贪心了点。”
麻陶摊了摊手，有些无奈的说道。
“不，我还以为你会给自己辩解一下……”
韦伯想喝点水让自己冷静一下，却发现桌上除了文献和笔记之外什么都没有，只能不安的搓着手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所以说，你拜托我们帮你寻找圣枪……其实是一场骗局吗？”
“不是，至少我主观上是没有欺骗你们的想法的，维护人理也确实是我的目的。”
麻陶摇摇头，感慨般的解释道。
“不过人类恶终究是人类恶，就算出发点是好的，但只要还在活动就会在无意识间破坏人理。就算是不可能的第八位，这也是不可避免的根本缺陷。我很清楚这点，所以也在尝试着去改变这个诅咒。”
“那么那个【空白的一年】……”
“那可不能赖到我头上啊，教授。”
麻陶说道。
“那是第一位人类恶引发的人理烧却。而且我也跟你说过了吧？在那一年间我就算不是讨伐魔神王的主力军，好歹也是尽到了绵薄之力的。”
“好吧，这点是我错怪你了。”
韦伯诚恳的道歉了一声，随后又问道。
“不过你既然拯救过一次人理，如今又主动推动对人理有益的事……你到底为什么会被定义为人类恶啊？”
“大概是因为我是人理bUG的产物吧？毕竟人类恶只能有七种，而我作为第八位，本来就是不合理的存在。”
麻陶解释道。
“最初我抗拒这个身份，始终都在回避有关人类恶的问题；之后我承认这个身份，但行为上还是在刻意违反兽的本能。但这些都无法解决问题，我的行动注定对人理造成难以挽救的破坏。这点是我在与根源交谈后意识到的……我寻找圣枪的行为，最终将会导向颠覆人理烧却结局。”
“既然逃避和抗拒都无法解决问题，那就只有直面宿命了。所以，如今的我是货真价实想要摧毁现在的人理的人类恶喔。”
闻言韦伯顿时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麻陶，你……！”
“怎么了？”
“不，我只是太震惊了……不过这也是在情理之中吧？”
韦伯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但是，至少请让我知道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吧？你不是那种只因为一时兴起就要毁灭人理的人，你肯定有正当理由的吧？”
“在摧毁人理这个大前提面前，你居然认为还有什么理由是正当的吗？”
面对韦伯的质问，麻陶感到有些意外。
“不过理由，或者说目的么……确实是有的。我是执掌【戒律】之理的兽，所作所为自然都是为了【戒律】。”
“这是什么意思？”
“教授，我是一个理想主义者，我相信并憧憬乌托邦那样的世界。我希望世界不再发生因贪念而爆发的战争，不再出现因嫉傲而激起的谩骂。为此，我认为最重要的便是规戒人类的恶性，这便是【戒律】之理。”
“简单来说，就是为了塑造道德更健全的人类而毁灭现在的人理吗？”
“塑造这个词用的很好，教授。”
麻陶笑了笑说道。
“我的目标从来都是塑造，而非毁灭。但是按照我原先的计划继续进行下去的话，就只会导致人理被毫无价值的毁灭。所以我放弃了这个时代的圣枪。”
“但你不是依旧在寻找圣枪吗？甚至还拒绝了孙悟空提供给我们的捷径，准备亲自接触圣枪。”
“原因很简单，因为我投入圣枪的圣杯确实是动过手脚的。它们不会对圣枪的运行造成任何影响，实际上可以当做时空坐标来进行跨时空定位。”
“时空坐标？唔……等等！”
韦伯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满眼不可思议的看着麻陶。
“你该不会是打算回到过去吧？！”
“教授，你真的很有当侦探的天赋。”
这次轮到麻陶感到惊讶了。她没想到自己仅仅只是提了一嘴时空坐标，韦伯便猜到了自己的计划。
“你说的没错……通过圣枪强行剔除这个时代的人理的恶性与毁灭人理无异，既然如此，那我为何不回到人理诞生之初，从尚未定型的人理胚胎开始重新培养人类呢？”
“如果成功的话，新的人理将会将现在的人理覆盖。人类应该就能如我所愿那般，找到共同跨越那个末日的方法吧？”
“末日？你是说那个预言吗？以及如果成功的话……也就是说还有失败的可能吗？”
“当然有，教授。不管你相不相信，这个世界的未来始终都被所谓的命运牵引。”
麻陶解释道。
“量子记录固定带……这就是那所谓命运的真身。只要是被其记录的事件，无一例外都会变成无可改变的事实。卡美洛的毁灭，几乎灭绝了欧洲人种的黑死病，第一、二次世界大战的爆发，包括那会发生在不知多么遥远的未来的末日，都早已经被记录在量子记录固定带之上，成为注定的历史了。”
“一直以来，我们的世界都行驶在一条固定的轨道上。但这条轨道并非通往光明，也不是无限向前延伸，它的终点是名为末日的万丈深渊。”
随着麻陶的讲述，一种发自内心的绝望以冰冷的形式迅速爬上韦伯的脊背，顺着血管冲进他的大脑，令他不禁微微颤抖起来。
韦伯终于完全明白了麻陶的目的，口中呢喃般的嘀咕着：
“所以你才想要回到过去……”
“没错。”
麻陶点头。
“这个时代已经彻底没有希望了，回到过去或许还能找到一线希望。”
韦伯垂着脑袋沉默不语，似乎是在整理自己混乱的思绪。麻陶也是讲的有些累了，同样一言不发。
两人就这么无言的待在书房中，沉闷的气氛在这个不大的房间中弥漫。
时间似乎过了许久，直到时钟的指针指向凌晨两点，韦伯发散的眼神才重新聚焦。他起身，说道：
“我有些累了，就先回房间了。”
“嗯。”
麻陶看着韦伯走到书房门前，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再次开口问道。
“对了，韦伯。今天的事，你会告诉格蕾吗？”
韦伯开门的动作一顿，强装平静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挣扎的神态：
“我……不知道。”
“我认为还是告诉她比较好喔。”
麻陶笑了笑，说道。
“虽然对她来说有些残忍，但这种毫无意义的隐瞒才是最大的欺骗，不是吗？”
“……”
韦伯沉默片刻，说道。
“你的意见，我会考虑。”
说完，他便踏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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