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明火箭基地，在工厂工作人员的围观中，一条高约二十米的大铁柱子躺在运载车上，被从厂房里运了出来。
这是搭载了八台发动机的试验机，大小只有原型机的四分之一左右，除了没有二级推进器，也就是说不具备搭载卫星功能，其他的，和原型机没什么区别，甚至可以说就是一个小号的复刻。
当然，这枚小号火箭只会在几十到一百多公里的高空就开始坠落，然后进行回收。
发射许可在赵昌平的协调下，也已经得以获批，今天就是见真章的日子。
很快，这枚小型试验机就被运到了发射场上，再由发射塔的机械臂装置，将其夹放到了发射基座上。
“测控系统进行设备联试，开始加注燃料。”
随着对讲机里传来的指示，所有的地面保障部门都开始了行动。
发射火箭是个技术活，而且成本很高，所以要在真正发射前，要将所有能考虑到的因素全部考虑到。不然，到时候万一在空中爆炸了可就好玩了。
先是进行场内设备联试，然后再与分布在各地的测控站设备联试。与此同时，地面勤务保障部门对发射设备、加注设备进行调试；气象保障部门开通气象情报网和天气会商网，启动气象测量雷达，开始进行天气的长、中、短期预报。
与此同时，在政府的协调下，这片空域待会也会进入管制状态，不允许任何飞行物体进入。
为此，浦东的好几个飞往洛杉矶的航班都予以了推迟。而至于崇明本地区居民财产安全，在季小波的损坏三倍赔偿的保证下，政府倒是并没有惊动他们。
这次发射是并不公开的，只有一些官方的有关人员在场进行必要的监督，至于其他人，甚至都很少有人知道这里今天会有一场发射试验。
“你不是喜欢出风头吗，这次怎么一个记者都没喊？”赵浅看着发射塔下忙碌的场景，问向前面的季小波。
“雷布斯有一句话我觉得说的挺有道理，创业嘛，先静悄悄的干，如果失败了，就当没干过就行了。今天要是叫记者来了，万一待会发射失败了，我面子不就丢完了？”
“你还挺鸡贼。”她撇了撇嘴，“不过.......真要是失败了该怎么办？”
真敢说啊，这个时候居然敢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另一旁站着的总经理孙浩还傻傻的为她捏了把汗。
“失败了就再来，不都说失败是成功之母吗，大不了多来几次。”季小波毫不在意，“要是真出问题了，待会我就在空中给它炸了，放个烟花看看。”
每支火箭上当然都配备了自动销毁机制，那就是炸掉，当然，这是最坏的情况，万不得已没有人会选择这么做，毕竟成本还是挺高的。
“那还是最好不要看到吧。”
“总有那么一天的。”
.........
现场测试是个很麻烦的活，不过好在这个发射基地的人很多，全都在为这个小火箭做服务，而且其中还有不少做过这项工作的老师傅。
短短一个小时以后，各项检查也就已经完毕。
“点火燃料加注完成。”
“测控系统正常！”
“燃料系统正常！”
“导航系统正常！”
“温度二十六度、低空风速低于1米\/秒、八十公里无强风切变！”
........
“开始静态点火，计算模拟发射轨迹！”
“开始静态点火！”
随着指挥室的命令下达，试验机的下方，八个发动机开始依次启动。
“一号发动机正常。”
“二号发动机正常。”
........
“同时点火正常！静态点火时间二十四秒，第七秒达到百分百推力，一切正常！”
“轨迹计算正常！”
“检查燃料状态，开始二次检查，做发射前最后准备！”
“开始二次检查！”
所有部门再一次忙碌了起来，虽然是同样的工作，但没有人敢有丝毫放松。毕竟，这不仅仅是对他们这段时间的所有工作成果的体现，而且，这次的发射结果将关乎所有人的命运。如果发射失败，谁也不知道季小波会不会大发雷霆。
........
下午三点，天气晴朗，气候宜人，站在外面甚至感觉不到一点风，真是个好日子啊。
“二次检查完毕，一切正常，达到发射条件。”
“所有人员撤离现场。”
“所有人员撤离现场！所有人员撤离现场！”
“各部门注意，发射准备完成，准备发射！”
安全观测范围外，季小波深吸一口气，攥着对讲机的手指微微用力，“启动发射程序，倒计时十秒，准备发射！”
“启动发射程序，倒计时十秒，十！”
“九！”
.....
“四！三！二！”
.......
“一！点火！”
没有什么大拇指按键发射训练七年，也没什么必须要用右手的大拇指，一切都由电脑软件控制，精确到微秒时刻。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几乎是同一瞬间，试验机下方的八个发动机同时喷出橘红色的火焰，巨大的轰鸣声瞬间撕裂午后的宁静，热浪裹挟着烟尘滚滚向上，在基座周围卷起一圈肉眼可见的气浪。早已布好的冷却系统也开始漫水，弥漫出大片的水蒸气。
“推力正常！10%……30%……100%！”
对讲机里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试验机在火焰的托举下，缓缓离开了发射基座，像一支银色的箭，笔直地刺向蓝天。赵浅下意识捂住耳朵，却舍不得移开目光 —— 那枚小小的火箭越升越高，很快就变成了天空中的一个亮点，身后拖着一条淡淡的白色尾迹，在湛蓝的天幕上划出一道清晰的弧线。只不过，这道弧线倒是很少有人能够看到，可能只有在崇明附近的人能看到。
不过，这只是开始，还没有人起身庆祝，发射火箭而已，航天事业发展到今天，这对于他们来说不是什么难题。
“轨迹实施计算中，未偏离！”
“燃料系统正常！”
“高度 10 公里！速度 0.8 马赫！姿态稳定！”
“高度 20 公里！速度1.2马赫！冲击波正常！”
“高度 30 公里！发动机推力保持稳定！速度1.8马赫！”
.......
”成了吗？这算是成了吗？”赵浅仰头看起来也挺激动，一边仰头看着 天空，一边焦急的问向身边的季小波。
“重要的是下来的时候，这个过程大概需要七分钟，现在还为时尚早。”他摇了摇头。
这个试验机的规划是达到八十公里的高空时开始向地返回，下落的时候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他现在仍旧是面色凝重。
“你们两个走远一点。”
落地的时候速度太高，万一控制不住，就算引爆了，在这里也不知道安不安全。
“不走，你都不怕我怕什么，我要亲眼看最后的结果。”赵浅直接拒绝了。
”那就机灵点。”
他们两个都没走，那孙浩也没办法走了，只能期望这次不要出什么意外。
.........
时间在每一次报告声中慢慢流淌，空气里的紧张感渐渐变浓。终于，对讲机里传来新的指令，打破了短暂的平静：“3 分 41 秒，试验机到达指定高度八十公里！模拟二级火箭脱离，发动机全部关闭！”
“发动机全部关闭！” 这句话像一个信号，现场所有人的呼吸都跟着顿了顿。没有了推力的试验机，开始在重力作用下向地面坠落，现在就是开始检验他们成果的时候了。
“开始坠落，试验机开始坠落，速度70公里每小时，预计3分21秒后到达指定位置！“
”速度531公里每小时，高度75公里，预计3分01秒后达到指定位置。”
“速度3656公里每小时，高度50公里，预计2分25秒后达到指定位置。”
.......
速度越来越快，呈七八倍的涨幅增大，按照这个高度，到达指定位置的速度可能要超过20马赫，这速度要是砸到哪个地方，不亚于一个小型核弹，这才是最危险的地方。
不过还好，目前还没有什么异常。
“速度公里每小时，高度三十公里，预计1分50秒后达到指定位置。”
.........
“速度公里每小时，高度十公里，预计1分20秒后达到指定位置。”
“发动机全部打开，满功率运行，开始减速！”
“速度公里每小时！高度八公里！“
”速度公里每小时，高度七公里！“
”2000公里每小时！高度五公里”
........
”30公里每小时！高度四公里”
”轨迹偏移，轨迹偏移，预测落点向东偏移五米！”
“箭体姿态30度，相差3度。”
速度降下来了，季小波提着的心放了下来，总算是不用担心高速掉下来砸死人了。
不过，现在就是最难的时候了，精准回收才是最重要的问题。
四公里的高度，从这里都能看见天空中的黑点正在缓缓坠落了，箭体是偏的，轨迹也是倾斜的，正在朝发射场 降落。
“格栅舵打开，进行轨迹修复。”
”格栅舵全部打开！”
“高度三公里，关闭最外围发动机！”
“箭体倾斜63度，逆时针旋转喷嘴方向！”
“高度两公里，速度6公里每小时，箭体倾斜42度。“
”3号和4号格栅舵已关闭，冷气喷射器打开！”
........
整个控制系统正根据火箭的所有数据自动进行计算，几十号工程师根据测算结果进行控制调整。每个人 的精力都高度集中，期待着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现在都已经到了这一步，只要再需要短短几十秒，他们就能完成一项壮举。
可是，所有事情都不可能一帆风顺，即便是提前已经模拟了数百遍，仍有意外发生了。
“三号发动机故障！三号发动机动力不足，正在衰减！”
所有人的耳中传来一声惊叫。
听到这个消息，所有人一下子紧张了起来。按照设计原则，现在可是一共有四台发动机正在提供动力支持以及方向调整，3号还不到关闭的时候，一台坏了就可能满盘皆输啊。
正在众人以为此次试验失败，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耳机里传来了一道声音。
“不要慌，强行将三号动力开到最大，给它干报废！让它再坚持五秒钟。”
原本不知所措的工程师听见季小波的声音不疑有他，立马按照季小波的吩咐开始操作。老板说干报废就干报废吧，毕竟这发动机就是季小波带领 制造的，论对它的了解，恐怕没人能比他更强。
“三号功率开到最大！超负荷运转！”
“三号正在崩溃，疑似涡轮损坏！”
从地面上人的视角看，本已微微倾斜的火箭箭体倾斜更加严重了。这可是快要进行定点回收了，真是有点坏事啊。
“重新开启四号格栅舵！二三号发动机功率衰减到80%，顺时针旋转二十度！”
“箭体姿态修复中！倾斜20度。“
“三号发动机彻底损坏，已经熄火！”
现在这台发动机算是彻底报废了，从地面上都能看到，那最中央还亮着的几个发动机中，其中一个已经冒出了黑烟。
不过好在，它也算是完成了它的使命，火箭的姿态已经没有刚才倾斜了。
“高度八百米，试验机进入预定位置，关闭二三号发动机，进入自主航行模式！”
当这句报告传来时，指挥室里所有人都长长舒了口气，有人甚至忍不住擦了擦额角的汗。终于，终于是救了回来啊，这种时候还是得看老板啊，火箭都能微操回来，真是牛逼啊！
地面的赵浅也松了口气，手心里全是冷汗，她刚才都准备拉着季小波一起跑了，可听到他的声音依旧冷静，才极力让自己镇定了下来。
她侧头看向季小波，发现他一直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了些，想来，他刚才的压力也不小啊。
季小波拿起对讲机，对回收团队下令：“密切监控自主航行数据，重点关注着陆缓冲系统压力。地面消防随时准备，一旦出现姿态异常，立刻启动消防计划！”
“收到！自主航行数据正常！”“着陆缓冲系统压力稳定！”
天空中的试验机越来越近，速度已经降至 “2公里每小时” 以下，像一片缓缓飘落的叶子，朝着预定回收区飞去。基地里静得只剩下风的声音和对讲机里的报告声，所有人都仰着头，等着那最后一声 “回收成功”。
最后，箭体终于到达了发射塔的上空，中心的一号发动机正冒着火光。
箭身先是静止了几秒后，然后缓缓垂直落下。而早已张开的两只机械臂也缓缓朝中间合拢，最终，一阵钢铁的摩擦声，两只 机械臂稳稳地夹住箭身。
“筷子夹火箭”目标完成。
看着发射场上这静止地一幕，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然后爆发。
“成了！成了！哈哈.....”
“我们成了！老板牛逼！”
“成功了！”
“我们是第二家火箭回收公司！”
“老板牛逼！”
......
发射场的季小波也高兴的手舞足蹈起来，回身直接抱住了赵浅，猛拍着她的背庆祝。
“哈哈，我牛不牛逼，牛不牛逼....”
他的声音里带着点孩子气的得意，完全没了之前指挥时的冷静。
“牛逼牛逼.....你要把我心脏拍出来了...”
他的力道大得让赵浅忍不住 “哎” 了一声，但也不想打断他现在的高兴。失败和成功就在一刹之间，现在看来，他真的是成功了。
“九月试验机，十二月探路者一号，我们自己的卫星，自己的空间站，哈哈，太空，我来啦.......”
“先别急了，都在等你呢。”
“对对...走，我们去指挥室。”他拉着她的手兴冲冲的往指挥室跑去。
至于孙浩，则是瞪大了眼睛。什么情况？他怎么不知道，难道是因为 他大部时间都在外面挖人，没关注到这么重要得事情？
得，原来自己刚才得担心是多余的，看来，马上自己这个总经理得位置就要换人了啊。
自己这不完全是电灯泡嘛。
........
指挥室的门一推开，欢呼声瞬间涌了出来。几个年轻的工程师正围着屏幕击掌，手里的笔和笔记本扔得满地都是；负责发射的几个老头戴着眼镜，反复看着回收瞬间的回放，嘴角的笑意怎么都压不住。
“老板！”
“老板，我们成了！”
“哈哈，我们成功了！”
“老板牛逼！”
“老板牛逼！”
.....
所有的人都围了上来，没有任何尴尬的表达着自己的感情。在季小波的带领下，他们这成就，可要比在研究院的时候大多了。
搞技术的，牛逼就是牛逼，就是要服！
“哈哈，别急，别急！所有人都有功劳！”季小波控制着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要知道，我们现在才只是第一步，这也只是试验机而已。不过，这次的经验，无疑是给我们后面的发射提供了宝贵的经验，我相信，等到12月，那个时候才是我们真正惊艳全世界的时候！”
“老板牛逼！”
“我们12月必然 成功！”
“干倒spacex，我们就是最牛逼的！”
..........
“为了感谢大家的付出，公司所有人，这个月发双倍薪水！这算是一点点小小的奖励，等到了年底，我们还有年会，还有奖金！”
“老板牛逼！”
“谢谢老板！”
“老板牛逼！”
.......
“老板，那我们要不要将这次的视频放出去，再找记者来替我们宣传一下？”孙浩适时问道。
“不用，先不急，都等到年底再说，到时候再大办特办！”
大办特办，这个词用的好像不是很好啊。
“好了，把数据整理好后，今天大家都早点下班，回去好好休息休息，明天再对试验机进行维修检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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