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道生在期盼中苦等一夜,
从暮色沉沉等到晨光熹微,始终未能盼来李贤的半分踪影。
他本是怀着最后的期许,给了李贤一整夜的转圜余地,
可是李贤已经完全忘记他了。
想当初李贤对他嘘寒问暖,赏赐不断,
他曾天真以为,这份宠信并非全然虚假,
或许藏着些许真心。
昨夜他数度起身望向窗外,
盼着李贤能来,
或者他不愿过来,哪怕能派来一名侍从,
传一句安抚,或是一句解释。
可惜李贤最终还是让他失望了。
直至晨光透过窗棂,照亮室内的尘埃,他才彻底心死:
原来自己在李贤心中,竟连被正视的资格都没有,
过往的温存与恩宠,就像是一个笑话!
想到此处,赵道生嘴角勾起自嘲的笑意,
眼底温情被冰冷取代。
既然李贤如此寡情薄义,他也无需再顾念旧恩!
八月初二,
刚刚下朝的裴炎被一道身影匆匆拦住。
是东宫近侍赵道生,
他发髻微乱,神色慌张,
与往日在东宫随侍时的恭顺模样截然不同。
裴炎眉头当即蹙起,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嫌恶,
自知晓太子李贤沉迷男色,
他对这位东宫宠侍便只剩鄙夷,
觉得他凭谄媚之姿搅乱东宫纲纪,
实乃祸乱之源。
裴炎曾对李贤寄予厚望,
李贤初立为储,温文尔雅,勤研经史,
朝堂之上屡有真知灼见,
裴炎常对同僚慨叹“储君有英主之姿”,
每逢朝政议事,亦多为李贤发声,
力挺其参与政务历练。
可自去年起,
宫中渐传李贤宠幸赵道生的流言,
初时裴炎尚不信,只当是宫闱闲语,
直至亲眼见到李贤为赵道生破例赏赐珍宝,
甚至因赵道生几句谗言斥责东宫属官,
他心中对李贤的期许便日渐崩塌。
也失去了对李贤信任辅佐的心意。
在裴炎看来,储君乃国之根本,
当以社稷为重,恪守礼法纲常,
方能凝聚朝臣之心,安定天下之望。
李贤沉迷男宠不仅失了君主威仪,
更显心性不定,这样的人自然难以托付江山。
而对于让李贤着迷的赵道生,裴炎心中更是鄙夷和排斥,
在他眼中,
赵道生凭男宠身份搅乱东宫秩序,
害得本有潜力的李贤罔顾礼法纲常,
不仅让储君的清明声誉扫地,
更折损了东宫传承已久的庄重体面,
连带着朝堂之上对以礼治国的信念都渐生动摇,
若堂堂太子都沉溺私宠,无视礼法,
日后登上帝位,
又如何号令天下,约束朝臣百姓?
所以赵道生在裴炎眼中就是是不折不扣的“奸佞之徒”,
哪怕赵道生今日主动上前见礼,他也从不正眼相看,更不愿与赵道生有半分牵扯。
故而他面带嫌恶,语气冷厉,
“赵道生,殿下虽对你多有宠信,
许你在东宫随侍左右,承应差遣,
可本官乃朝廷命官,行止需守朝堂规矩,
这宫门外的御道,
是外臣退朝必经之地,
非私语闲谈之所,
你身为东宫近侍,应知尊卑礼法,速速退下!”
赵道生被裴炎的气势震慑,身形微抖,面色惶然,
却还是下定决心上前压低声音,字字清晰:
“裴大人,您是陛下最信任的肱骨之臣,
道生今日拦路,非为私事,
是有惊天秘事禀报,
此事关乎国本安危,
道生纵是万死,也不敢隐瞒!”
裴炎见他靠近,下意识后退半步,实在不愿沾染上他身上的半分气息。
听到“关乎国本”四个字,
他眉峰骤然拧紧,眼神中满是冷冽的质疑,
一个东宫宠侍,平日只知承欢献媚,
会知晓“国本”之事?
裴炎上下打量着赵道生,见其虽神色惶急,
眼神却很是坚定,不似全然编造,
不过仍难掩疑虑,沉声道:
“既是惊天秘事,你为何不在东宫禀报太子,反倒拦着本官诉说?
若你敢借故妄言、惑乱人心,休怪本官依律处置,定不姑息!”
赵道生早已习惯朝中大臣的轻视,
过往见他者,或视而不见,或冷言嘲讽,
但他今日就要一鸣惊人,
让所有人都知晓他手中握着的,是能掀翻东宫的分量。
他抬眼迎上裴炎冷冽的目光,
先前的惶然散去大半,
只剩破釜沉舟的决绝,
语气掷地有声:
“裴大人若认定道生是妄言,大可此刻将我拿下,
只是道生要提醒大人,此事若今日烂在我口中,
他日太子真因此事生出祸端,
大人身为辅政大臣,未能提前察觉,届时恐难辞其咎,
更无颜面对天皇天后!”
裴炎眉峰依旧紧锁,语气却松了几分:
“本官便给你半刻钟,
若有半句虚言,半分绕弯,
或是拿不出实证,
本官即刻将你拿下,送往东宫交由太子发落!”
赵道生深知自己此来,便已是与东宫决裂,
再无回头之路,更没想过能活着离开。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间的颤抖,一字一句道:
“去年明崇俨大人遇刺,绝非意外,
实乃太子殿下指使!
殿下对明大人心中怀恨,
便密令道生安排江湖亡命之徒,
许以重金,让他们伺机刺杀明大人!”
“放肆!”
裴炎闻言,厉声喝止,眉头蹙得更紧,
诬告储君乃十恶不赦之罪,赵道生竟敢当众说出,
若非疯癫,便是真有凭据。
裴炎沉声道:
“赵道生,你可知诬告储君的后果?
不仅你自身要身首异处,更会牵连九族,
你竟敢如此信口雌黄!”
赵道生跪倒在地,声音坚定:
“裴大人明鉴!道生当初是一时糊涂,
被太子的恩宠蒙蔽,才助纣为虐,犯下大错,
如今幡然醒悟,若再隐瞒,便是罪加一等,万死难辞!
太子殿下看似温文尔雅,实则阴鸷狠戾,
先前大人曾在陛下面前言其不堪承嗣,
殿下便记恨在心,刺杀明大人,
道生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
甘愿身首异处,绝无半句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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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李贤的人生就是毁在了自己的愚蠢和赵道生这样的小人手里。
他作为太子,面对赵道生这类趋炎附势、无底线的小人,
未能察觉其“怨则记恨、利则背叛”的本性,
最终被其反噬,丢了储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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