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之婚礼》落幕了。
一场突如其来的浩劫，皇帝与皇室高层在一瞬间灰飞烟灭。
“今天，还算不错。”
夕阳如血，染红了天际。
萧轩拎着半空的酒壶，坐在残破的台阶上，目光扫过满目疮痍的绿瓦园。
昔日的宫殿已成废墟，曾经碧波荡漾的池塘，如今只剩下一片浑浊的泥水，残骸漂浮其中，几条鲤鱼张着嘴，奄奄一息。
他仰头灌了一口酒，酒液滑过喉咙，带着熟悉的御赐酒香，却莫名多了几分苦涩。
“唉……”
萧轩轻叹一声，酒还是那酒，只是品酒的人，心境已大不相同。
“人变了，世界也得变，不是吗？”
他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意，转头看向身旁的胡奴犬。
“你说呢，胡奴犬？”
“主公说得是。”
胡奴犬恭敬地站在他身侧，神情肃穆。若是从前，萧轩或许还会以主上的身份训斥他几句，但如今，胡奴犬已毫不犹豫地以臣子之礼相待。萧轩没有多言，只是苦笑了一声。
“就算你劝我别这么做，我也不会听吧？”
“是，主公。”
萧轩笑了笑，目光投向远方。
“人变了，世界变了；世界变了，人心也得变。”
一阵冷风掠过废墟，卷起几片枯叶，萧瑟的秋意让人心头泛起一丝凄凉。
萧轩闭上眼，任由那风拂过面庞。
“其实，我一直很害怕。”
“怕什么？”
“怕我自己，怕我的力量。”
他露出一抹复杂的笑容，似有悔意，又似无奈。
“我可以做任何事，没人能阻止我。正因如此，我一直犹豫不决，不敢轻易行动。因为一旦我错了，没人能收拾残局。所以，我比任何人都害怕我自己。”
“那现在呢？”
“现在……我有些后悔当初的犹豫。”
萧轩环顾四周，魔君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宫殿深处传来阵阵悲鸣。
“魔教比我想象的还要不堪一击，皇宫的清洗也远比预想的简单。就连重生者段长平都没能拦住我。如今，能阻止我的人，似乎已经不存在了。那我当初，究竟在犹豫什么？”
“或许，这就是主公的天命吧。”
“天命？呵，或许吧。毕竟，我父亲是天子，若我真有天命，谁又能反驳呢？”
萧轩朗声大笑，笑声中带着几分释然。
“束缚神明的唯一枷锁，便是对自己的恐惧。而如今，我已从那不安中解脱。”
“若连我自己都无法阻止自己，那还有什么理由犹豫？现在，是时候行动了。”
“主公指的是？”
“那些曾经无法付诸实践的想法。”
萧轩凝视着胡奴犬，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我虽不算聪明，但我有你，不是吗？”
“为主公效命，是我毕生的使命。”
“若这也是天命，那我便不再拒绝。若你仍愿为我献身，那就将你的一切都交给我吧。”
萧轩露出温和的笑容，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为我思考，为我谋划，为我找出那些能为我所用的人。告诉我，我该做什么。”
“这是命令吗？是主公实现宏图的命令吗？”
胡奴犬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萧轩伸手搭在他的肩上，笑意更深。
“没错，是命令。既然是命令，就别犹豫，快去办吧。”
夕阳的余晖洒在两人身上，主仆二人的脸上都浮现出真挚的笑容。
“我想了想，还是把我的代号定为‘白面夜叉’吧。就说是潜入武林盟的魔教副教主。”
“是要扰乱情报部的‘白面夜叉计划’吗？”
“听起来很有趣，不是吗？”
萧轩眨了眨眼，露出一抹顽皮的笑意。
“像段长平那样，为了阻止我而选择重生的人，看到自己走错路后的绝望表情……一定很有意思吧？”
“看来主公已经准备好了一些恶作剧。”
“你不喜欢吗？”
“这个问题毫无意义。世上无人能阻挡主公，而我，也不会阻止您做任何事。”
“那就开始吧。创造一个让人们不得不绽放潜能的世界，让我父亲留下的帝国，重新繁荣起来。”
那些曾经不将人视为人的神明，以及被驯化成奴隶的众生，此刻脸上都浮现出充满梦想与希望的笑容。
“从此，为人而立的帝国将不复存在，只有为帝国而存在的人。”
“你不喜欢吗？”
“我的喜好无关紧要。”
“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喜欢。”
萧轩微笑着，目光坚定。
“我们，就是‘白面夜叉’！”
......
摇摇晃晃。
这是段长平唯一能感受到的——摇晃。
眼睛看不见，耳朵也听不见，唯有那规律的摇晃，仿佛在提醒他，他还活着。
然而，除了摇晃，他什么都感受不到。
浓雾般的朦胧笼罩着一切，唯有如丝般的思绪，像风前的火星，勉强维系着生命的脉搏。
他还能思考。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该思考什么。
于是，他开始问自己：
“我该想些什么呢？”
能做的只有思考，所以他仔细地思索。
“段长平。”
终于，他想起来了。
“我是段长平。”
啪。
思绪在浓雾中中断了。
啪。
思绪重新开始。
“我是段长平。”
时间过去了多久？
一刻？一时辰？数时辰？一天？还是数天？
段长平无从得知。
“我还活着，既然活着，就能思考。”
他依然被困在自己的身体里，能感知到的东西并不多。
能做的，只有思考。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啪。
思绪再次中断。
啪。
思绪重新开始。
“我现在是什么状态？”
他不知道。
段长平换了个问题。
“我记得多少？”
在朦胧的雾气中，浮现出一群人混战的场景。
一个人与八个人的战斗。
那八个人中，他只见过其中两人，其余的都是陌生人。
然而，他记得那个与他们对抗的人是谁。
“萧轩。”
那一瞬间，段长平感到一切都变得苍白。
思绪完全停滞，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我受到了冲击，我经历了不想回忆的事情。”
雾气正在散去。
在思绪停滞的情况下，无数的记忆和情感如潮水般涌来。
大部分的记忆和情感像波浪一样掠过段长平。
“我是段长平，我在思考，既然能思考，就意味着我还活着。”
段长平不停地重复着。
尽管被信息的浪潮像浮萍一样卷来卷去，他依然守住了自己的自我。
然而，一股与众不同的浪潮席卷了他。
浑浊而黏稠的记忆没有像其他记忆一样流逝，而是紧紧附着在他的自我上。
“我不想回忆。”
段长平能感觉到，那是极其可怕的记忆。
因此，他拼命地逃避，挣扎着想要摆脱那些悄然爬上来的浑浊记忆。
可是，他无法逃脱。甚至连停止思考都做不到。
“我失败了。”
最终，他不得不直面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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