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凌森骑在小白身上，背后沈灵轻轻拉着他的腰带，两个人从长乐城一路北上，不过四五天的时间，就已经到了长安江边。
长安江横贯长安郡，其河宽约十五丈，河水湍急，一眼下去竟是看不见河底的浑浊。
顺着长安江上下游望去，柳凌森和沈灵都看不见有能够过江的大桥。没办法，两人只得骑着马沿着长安江往东走，寻找渡口。
又经过了一天的时间，他们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小渡口，渡口上飘着四五只筏子，江边坐着十来个人。
柳凌森骑着马靠近，发现这些人之中有男女老少，只是个个都衣衫褴褛，面黄肌瘦。
“你好，这里是可以过长安江的渡口么？”临近人群的位置，柳凌森和沈灵下了马，牵着马走到他们身边。
听到柳凌森的声音，有一人站起身来，朝着柳凌森鞠了个躬之后才应声道，“我们这能渡江，不过您二位可以单独坐一个筏子，马儿得用两个筏子才行，总共十五个铜板，您看能不能接受？”
柳凌森听到这个价格，顿时有些惊讶，“这么一趟，你们的小筏子要来回如此湍急的长安江，居然只要十五个铜板？”
那男人脸上带着笑，“没法子，毕竟这生意不多，能赚一些就是一些了。”
“一家老小都靠着这些筏子过日子，实在是怕价高了人家不愿意坐。”说着，男子还伸手指了指那些坐在岸边的男女老少。
“你们这筏子安全么？”沈灵紧蹙着眉，追问了一句。
这话一出，男子顿时伸出手来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夸下海口道，“姑娘，这你可就完全可以放心了，如果不安全，我们怎么敢一家大大小小都干这个？绝对安全，主要是马儿这种牲畜不好控制，才要用两个筏子，我绝对不会坑蒙你们的。”
柳凌森点了点头，从怀中摸出一小块银子，递了过去。
“既然大哥您这么说，我们就敢坐了，我身上没有散铜板，就这么一块银子吧。”
那男子见居然柳凌森居然掏出来的是银子，居然下意识将两只手在自己本就褴褛的衣服上擦了擦，看着那一块银子开口说道。
“公……公子，我们这可能找不开啊。”男子坚信，那一块银子最起码也有一两重，说不定足够自己拉着面前的公子小姐还有那匹马在长安江拉上十个来回了。
柳凌森摆了摆手，“没关系，我平日出门也不太喜欢带着铜板，就这样子吧，这一块银子就是报酬了，也不算重。”
说完，柳凌森将手再往前伸了伸。
男子连忙接了过来，塞进了腰带里面，然后慎重地将自己的裤腰带又紧了紧。
“客人要现在就渡江么？”收了钱之后，男子殷切地看向柳凌森。
柳凌森点点头，“就现在出发吧，大哥怎么称呼？”
“叫我老马就好了。”男子伸出手来，请柳凌森和沈灵上筏子。
“阿花，小南，过来帮忙，邦叔、康婶、十七，你们去绑两艘筏子，把这匹马带上去。”朝着岸边走，老马朝着坐在岸边的那一群男女老少们喊道。
听到老马的话之后，大家伙都动了起来。有一女子和女孩朝着老马走来，另外有两位大叔大婶还有一个看上去比较成熟的小孩去拉筏子。
“小孩子平日里不怎么接触这么好看的马儿，所以怕他们有好奇心，如果不小心惊了马，到时候就麻烦了。”老马向柳凌森和沈灵解释道。
对于老马这样子的安排，柳凌森没什么意见。
只是，走着走着，柳凌森突然之间生起了一丝好奇，“老马，你们怎么会有这么一大家子在这做渡江生计？”
老马听到这个问题，叹了一口气，“不瞒公子您说，其实老马我就只是孤家寡人一个，这一大家子其实都是周边几个城池里面活不下来的人。”
这话让柳凌森产生了好奇心，追问道，“最近几个城池？这过了长安江就是长安城，怎么还会有活不下去的百姓？”
“这个……我就不多说了，公子您也别多问，问多了也没好处。”可当柳凌森追问之后，老马却是眼神闪躲，说出这么一句话之后，便闭口不言了。
柳凌森见他不愿意多说，便也没再问了，按照老马的意思和沈灵登上了筏子。
先前那名叫阿花和小南的两人也上了筏子，老马站在筏子前，阿花站在筏子后，小南则是蹲在筏子前面观察水面。
另一边，那两位大叔大婶已经将两艘筏子绑好了，拉着小白上了筏子，男孩同样蹲在了筏子前面。
“公子，那咱们现在过江去了？”老马回头看向柳凌森。
柳凌森点了点头，老马高声吆喝一声，拉动手中的长竹竿，阿花则是用手中的竹竿撑了一下岸边，筏子便这样子动了起来。而另外一边，搭着小白的那艘筏子在听到老马的吆喝之后，也同样动了起来。
站在法子上，柳凌森看着不远处露出隐隐约约轮廓的长安城，心中忽然之间有些不是滋味。
就算进到长安城，他又应该怎么去找到李笑笑呢？见到她之后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呢？
站着，看着，柳凌森有些发怔。
沈灵发现了，她看了看柳凌森，伸出手去将他的手握住了。
可是柳凌森却突然被惊到了一般，居然直接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见到柳凌森的反应，沈灵低下了头，双手背在身后。
“你……你别多想，我们相处了这么久，我肯定不是嫌弃你，只是我刚刚想东西想得入神，一下子手上有触感，所以反应有点大。”柳凌森赶紧朝着沈灵解释道。
可没等柳凌森继续说些什么，老马却是突然直接开口高声唱了起来。
“筏舟渡长江，能渡世人难；筏舟过长江，难过生死关；筏舟越长江，怎越离乡难；筏舟跨长江，能跨两别宽。”
就这么四句词，在老马的口中反复地唱着，调子也不固定，唱着唱着，老马的音调又会变了。
在这江中，在几艘筏子的映衬下，莫名有些孤寂。
柳凌森和沈灵听着老马唱的歌词，都能够察觉到老马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没关系，我能理解。”沈灵朝着柳凌森点了点头。
柳凌森看向了老马，开口问道，“老马，你们到底是怎么聚在一块的？”
老马撑着筏子，听到柳凌森这个问题之后，望向柳凌森，“公子姓什么？”
柳凌森虽然很奇怪老马为什么突然之间问出这么一个问题，但仍旧回答了他，“姓柳。”
“家中可有姓王的亲戚？长安郡太平城王氏那个王？”老马又追问道。
柳凌森摇了摇头，“没有，不认识。”
老马点头，手中动作不停，“既然公子如此说了，又这般好奇，那老马就和你讲一讲吧。”
随后，老马开始阐述起他们岸边这一大群人到底是怎么聚到一块的。
“在大唐，所有人都知道君王姓李，也知道王城就在长安郡，在那座不远处的长安城。”
“可是，出了长安城，在长安郡，很多时候可能姓李并不一定有用，姓王反而可能更加有威慑力。”
“王家自从出了一位王后，便开始获得权势，在之后，先王驾崩，王氏王后变成太后，便更加变本加厉，他们在大唐各处都有手段能得到他们想要的。”
“钱财，权势，土地，他们什么都要。”
“有人不服气，想到王城去告，去让王上看清楚王氏到底做了什么。”
“到最后，只能倒在王家的刀下，而我，则暗中将这些人藏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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