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好心上，特别是漂亮姑娘，因为...哪怕是我，我觉得自己已经够正派了，还是没法从倩倩身上痛快地去行善，单纯地就是为她做点什么事，后面搞得大家很不开心。其实开始的时候我最大的兴趣其实还是看看倩倩这么漂亮的姑娘到底能有多穷，因为我是真心不相信作为一个努力工作的现代人能穷到她说的那种地步，我也真不相信这年头还有八百块钱的月工资——我第一份工作在金苹果当保安，那时候刚二十一世纪，人家还给我五百工资呢，怎么了，咱们中国这么多年没长进吗？
那时候已经年底了，我跟人事打了个招呼（那时候已经有人事部了，但是没有经理，只有俩个文员在整理档案什么的，还是我在做招聘）把倩倩弄进来，想了想给她安排了一个办公室助理这样一个不伦不类的工作——其实就是放在我身边慢慢研究，别人也不至于对她有啥念想——一个月给她开俩千二百块工资，然后让财务走一下账先给她预支俩个月的工资。这对我来说是很轻易的，关键还是做这个事中间我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不舒服，因为...我没得到什么不是吗？我单纯为人民服务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起码得有一点合理的理由不是么？这相当于是在滥用老大给我的权力了...
＂查总，赵总问起来...＂财务是一个四十好几岁的大姐，我叫她张姐，这个女的脑子不太好使，非常犟，离异带一个姑娘过生活，刚开始的时候跟我有点龃龉——其实跟我闹不愉快的那段时间是我最想做事的时间，后面我冷静下来脾气就好了，包括和小赵闹矛盾也是，主要是嫌弃他们效率太低办事龌龊，比如这种时候——
＂你让他来找我就是了，怎么啦，我堂堂一个公司的老总，不配有个办公室助理吗？＂
＂当然配了！＂张姐笑起来，一边把倩倩的信息录进电脑一边跟我开玩笑，＂小姑娘长得挺漂亮的...＂
＂那赏给你吧，让她给你打下手也行...＂
＂别开玩笑了...＂
所以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倩倩这号人属于人嫌狗不待见那一类，什么都不会，也没法弄出去做销售，财会也许是个可以做的活，但是哪怕做这个也需要她学习一段时间，张姐未必有那个闲工夫带她...我倒是灵机一动突然想着能让她跟着张姐学一学财会也是好的，但是...算啦，倩倩本人不一定愿意学的——事实上她的确不愿意学...
＂那你究竟要干什么呢？将来你会在哪个行业立足去找工作呢？总得会点啥呀！＂后面我和倩倩不止一次讨论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但是我肯定不干会计！＂
＂哦...＂这又是那个死循环，她不知道自己喜欢干啥可以干啥，但是只知道自己不喜欢干啥不愿意干啥，好像很多女人都是这么过一辈子的，我没法评论。
那年年底的时候公司开年会已经很热闹了，本公司自己的人大概有五十几号，然后也邀请了一些平常合作的客户以及类似屠宰场老板、一些小香猪业务的采购经理、还有三四个已经加盟的老板和十来八个准备加盟的老板（没错，我们开店是那种直营加加盟的模式，那时候已经有加盟店了），老大、小赵和我也叫了一些朋友过来顺便吃个饭聚一聚，我喊了发小过来一起热闹——过去咱就是做会销出身的，当然有这方面的经验（我说什么来着，你做过什么都不会白费的），租了一个酒店从下午开始热热闹闹折腾了一场。你听听发小当时是怎么评论我在做的这个事的——
＂早知道我也出来自己弄个公司做了，起码自己能做主，现在在公家单位每天上那个破班求意思都没有...＂
＂很难的兄弟，很难的，照我看还不如待在公家单位，起码省心...＂
＂为了省心吗？还不如不要活了...喂，你一个月能赚多少钱？＂
＂我赚不到钱，领个零花钱罢了，现在公司刚刚起步，说实话，刚刚能实现收支平衡，上个月还亏钱呢，说什么赚钱，没那么容易...＂
＂你这个摊子弄得不小啊！人也挺多，看起来一副将来要发大财的样子...还是应该经商，不应该混企业...＂
＂哥！各有各的好，你只能选一样，现在看着热闹的，将来不一定热闹，现在看着平庸的，将来不一定就平庸——别看那些表面动作，出来做很难的，我这属于是有人投钱让我试错，现实里几个人能投这么多钱让你学东西的...你别看这么多人，个个都是花钱买来的，你不给他钱他明天就不搭理你了，你想请他吃个饭他都不来...＂
这个时候老大第一个讲话，讲完了，让我上去说俩句，我就拍拍发小肩膀去台上胡扯，这茬也就过去了。其实那几年的时候我认识的绝大部分人都觉得出来创业比在体制里上班强，他们觉得自己做生意自由自在，做好了赚一堆钱，做不好开个小店养家糊口，总比在体制里一级压一级舒服得多——那时候发小之所以愿意过来看看，其实也是因为他想做点小生意，俩人喝酒聊起来他就问我能不能加盟开个小店，我觉得也可以——那时候在省城这种模式很少，像我们旗舰店周围那些客户也都愿意买一点看起来包装比较精美相对干净卫生的肉蛋粮油，因此上虽然挣不了什么大钱，但是小钱还是问题不大的——开一个小店，我算了一下一年挣个大几万应该是手拿把掐，这也不少了，因为开个店投入也就十几万，而且经营的成本很低——供货啊培训啊管理啊品控啊都是公司在做，你只要租个地方找俩人就行了，还有比这很容易的生意吗？所以其实我打心眼里也愿意发小试试开个店，我这边给他压压供货价加盟费，他其实只要租个地方就行了，招人我都可以帮他做——反正每个月来来往往那么多员工，给他挑俩个过去干活就是了...
因此上发小看见我这个公司弄得这么热闹还是有点眼热的，他也想做一下，不过他那时候在玩股票，钱还没那么方便拿出来，不然我还真就把他拉下水了——非常危险，就差那么一俩步。
那年开年会的时候我还是挺开心的，因为确实是自己一把屎一把尿把公司搞起来了，现在这么多人在做一件事情，难免自豪之感油然而生，所以在上面讲话的时候热泪盈眶的，也真心希望来年大家都能好好干，把这个公司做大做强再创辉煌——生意虽然小了一点，但是也是很多人糊口的饭碗，销售、门店、文员、物流，只要组织好了，只要品控严格一点把产品做得精致一点，这个事情未必就做不下去——因为它太小了，卖个猪肉还能出什么问题对不对，只要你卫生实惠就可以默默地简单地做下去——生意不在于大不大，在于可以养活多少人，在于能不能持之以恒做下去。现在开店少销售少盈利还不那么立竿见影，只要店多了合作多了咱不就慢慢好起来了吗？卖猪肉固然听起来不怎么上档次，但是架不住这个行业永垂不朽不是么，啥时候咱们变成穆斯林国家了那算我倒霉，我就关了所有门店...其实也没必要，到时候我直接无缝链接卖牛羊肉不就行了吗？因此上这个行当其实是一个极度可持续发展的行当，值得我好好投入进去的...
也差不多就是开年会那几天，我有一天送倩倩回家（因为我俩住得特别近所以基本上每天下班我就顺便把她拉回去了）见到了她爹，是一个我觉得还蛮英俊的男人，跟我想象不一样——那时候倩倩已经下车了，我在车上摇下来车玻璃跟她说话，因为第二天要开个会，白天我让她去找财务把销售和门店那些人的数据拿一下做个表，我需要参考着做一下年终奖——虽然公司小，开始做生意也没有多长时间，但是该有的咱还是得给别人不是么？我需要她做一个表出来，我大概分个等级安排一下哪怕给别人发个红包，就这点活她一白天没弄完，我正在给她训话，这时候她爹慢慢走近了，满脸狐疑——
＂这是谁？＂他问倩倩。
＂我们公司的总经理。＂
然后我就看了他一眼，说实话，没什么特殊的感觉，就是一个很平常的中年人，他看我的时候倒多少有点怒气冲冲的，好像我把他女儿怎样了似的——大叔，我犯不上吧，你这不是小看人呢么！
＂叔叔，过年好啊！倩倩，去后备箱给叔叔拿一盒酒！＂那时候快过年了，我的后备箱总是堆着好几箱汾酒准备送人，有一些拆开了，有一些还是整箱，既然遇到了，那就图个吉利给她爹喝俩瓶——
＂不用了吧...＂倩倩推脱。
＂快过年了，当你的孝顺吧...＂俩瓶酒也五百块钱了，＂快去拿！＂我是真讨厌这种没来由的畏缩，显得特别小家子气——没人给我，别人给我啥我都敢拿！
＂祝叔叔身体健康万事如意！＂我客气了一句，等倩倩拎了酒就直接开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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