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月郡主的声音不小，周边的小姐们都听到了，无不惊异地瞟羽茉几眼。
因为都不知郡主这话是在与谁说，盯过去的目光更为炙热，姚兰儿有些不自在了，反射性就往羽茉后面躲。
凡如烟却不知道怕，而且还觉得很是得意，想等着看羽茉在这么多人面前怎么分辩？像个斗胜的公鸡似的，仰着脖子撇着嘴，眼中充满挑衅。
为了不让姚兰儿害怕，羽茉轻轻拉过她的手，并在手背上安抚的拍了拍，才缓缓道：“郡主可以请乐师出曲目，有会弹奏者可上台奏上一段，最后以十曲为限，能弹出六曲以上即可进入下一轮。第二轮由乐师奏一段，也是十曲为限，能说出曲名多者即为获胜。不知郡主觉得此法可行？”
在二楼中的都是擅长琴艺通晓音律之人，听她这番规则讲解，也都颇为意外。只因她们平常学习音律琴艺，不过是应年节聚会时助兴，展现出才艺以觅良缘之用。
真能精通曲乐者少之又少，非家学渊源或名师教导，哪里达得到羽茉这规则的考较，这不是为难人吗？
“小姐说的法子，也太过分了吧？谁能过得了呀？”
“这不是为难人吗？琴艺不是比谁奏得更好，哪有比谁奏得多的？”
“……”
当然也不乏自恃艺高者，心中不屑，但脸上却不显，还是一副端庄娴静的淑女模样道：“既是有彩头的比赛，评判也应该如此，才能决出优胜不是？”
“此法甚好，各位闺秀可还有其他见地，不妨也说来听听，本郡主看是否更妙些。”如月郡主及时止住众人的议论，以免此局拖延更长时间。
然而众人听她一问，都似被噎住了，她们哪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不过就是想挑自己擅长的曲子，博得贵人的青睐，为嫁入豪门勋贵之家铺路罢了。可如今规则若是改了，哪里还能显出自己来，到时也不知应答得几曲，怕是脸都要丢尽了。
心中虽然不愿，可也都明白，郡主方才已表明了态度，恐怕这琴艺就得如此比了。不能再开口遭人注目，于是都装起了鹌鹑来，低头含胸无人应答。
见众闺秀们如此作派，如月郡主已然心下了然，于是清了清嗓子道：“既然都无异议，那便开始吧。”
远处站着的乐师，早就听明白了，不及她多想，如月郡主已带着一众小姐们，朝琴台过来。
“你觉得可能以此法决出皎皎者？”走到近前，如月郡主问乐师。
“郡主尽可放心。”乐师不多言，但让人莫名信服。
郡主与世子在看台落座，可更好观看众人言行，等着比试开始。
“琵琶曲《阳春白雪》。”
大家闺秀们学习古筝和弦琴者多，琵琶是塞外乐器，非刻意她们是少有研习的，如今一上来，乐师便出此题，倒是拦住了不少人，只有五人上台一试。
其中明显有两人生疏得紧，只勉强弹出音来，负责记录侍婢将几人的表现一一记下。
如月郡主显然对这样的展示，不太满意。轻蹙着眉头，眼角似不经意的往羽茉那扫过，但也并未开口。
“《春江花月夜》不拘乐器。”许是恐怕如第一曲那样，少有出众之人，让郡主不喜，乐师便改变了策略。
既是不限乐器，便有会弹奏此曲的小姐们纷纷上台，有了十一位之多。
有人弹琴，有人奏瑟，更有两位以笛箫相和，别有韵味。想来此曲传播广博，深受小姐们的喜爱，擅长自是多些，都想以此找回些颜面吧。
众人奏罢，如月郡主脸上也放松了些许，倒是她一旁端坐的世子爷，依旧不显山不露水，好不清贵高冷。
羽茉这厢只与姚兰儿并肩观战，偶尔露出一丝笑意，赞许的目光望向台上演奏的人。
这样的羽茉，落到台上两位贵人眼里，也就越发对她感到好奇。
终是在第三曲奏罢，如月郡主朝着羽墨扬眉笑问：“这位小姐，方才倒是忘了你，府上怎么称呼？为何不上台展示一下呢？”
羽茉没有留神，郡主会在此时向自己发问，还在专心等待乐师出题。一旁的姚兰儿忙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郡主在向她问话。
另一侧站着的如烟，便抢着说道：“郡主，罗姐姐是罗大将军府上的义女，听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呢。”
听如烟在这样的场合又冒失开口，既得罪了罗姐姐，又会令郡主不喜，姚如兰眉头紧皱，秀目圆瞪正想斥责两句。
羽茉却面上波澜不惊，轻声开口应答：“回禀郡主，小女罗雨莲，是罗大将军的义女。只因方才这赛制为小女所出，故不便参与，以免失却公允。”
如月郡主和世子，听她竟是为此原因而不上台应战，到更是起了几分敬意。
于是没等如月郡主开口，就听那眉眼清俊神态肃然的世子道：“既是同意以此赛制选出魁首，那无论谁参与，都会得到认可。小姐不必多虑，只管应战便是。”
“罗小姐不必谦让，我与世子哥哥在此，你且放心施展才艺，无须担忧其他事。”如月郡主也极力保证，她也很好奇这位罗小姐究竟琴艺如何？
羽茉还是那样云淡风轻，朝他们两人拂身行礼道：“雨莲愿意一试。”
“《阳关三叠》”乐师叫出第四首曲目。
羽茉此时开始应战，那便只可失一曲，方能进入下一轮。而纵观前三曲，能全部奏出者不出有二，想来越往后便越是难度更大。
观战的人心思各异，姚兰儿是最希望羽茉赢的，那如烟却是等着她出丑好生出了胸中闷气，如月郡主只想考究她有多大本事，而世子嘛，神情莫辨，也不知心中是个什么想法。
如此又出六题，第一轮就还剩一题，如月郡主查看侍婢的记录，至此已过六题的才只五人。这罗小姐的确实厉害，竟是都对了，无一错漏，果然琴艺不俗。
“第一轮最后一曲了，各位请听好！《十面埋伏》。”乐师面向众人，沉静念题。
底下小姐们窃窃底语：“这首曲子可太难了，不知那罗小姐还能不能弹出来。”
“反正我是达不到六曲了，不若秦姐姐去吧，或还能有可能进下一轮。”一穿着绿衣少女向旁边的青色裙裳女子说。
“你们看，那罗小姐又会此曲，快听快听……”
声动天地，屋瓦若飞坠，后有金鼓声、剑弩声、人马声……
决战前夕，汉军在垓下伏兵，宁静而又紧张的氛围，浸入闻声者的脑海，两军激战的生死搏杀的画面仿佛呈现在眼前，紧接着马蹄声、刀戈相击声、呐喊声交织起伏，震撼人心……
一段曲罢，众人皆沉浸在那气势磅礴的战事之中，无不为之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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