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瑰意的表情顿然僵住，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腊月三十的早上七...卯时末在我们京师的北城门进行交换？”她捏着字条的指节发白甚至发抖，“和谁交换？交换什么？...你、不，摄政王——为了篡位，勾结都兰？”
沈铭嘴角挂着血，被压制在地上抿唇不语，也不看她。
“说话！”陈瑰意忽然情绪激动起来，美眸圆瞪地扯住他的发髻逼他抬头看自己。
“沈铭。你在帮他卖国，是吗！”
“不是卖国。”沈铭对上她的双眼一瞬又躲闪开，却解释道，“只是要换他们的武器罢了。”
陈瑰意气得冷笑：“换武器？拿什么换？两千一百万银元吗？还是割哪个通商口岸？”
沈铭闭上眼，再次抿起嘴不作回答。
“沈铭，我真是瞎了眼才看上你。”陈瑰意站起来，冷冷地丢下话：
“我以为你只是站错了队，那么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结果你不仅站在了皇上和我的对立面，还站在了整个大楚的对立面。你是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卖国贼。”
沈铭垂望着地，掩下眼中一切情绪，仍然闭口不言。
“何爷，你快带乔妹和芳姨走。”陈瑰意深吸一口气说，“我得把这个卖国贼带回京...不，先去北城兵马司，周立寒她哥在那儿，我得赶快去告诉他。”
何屠户神情复杂，回到自家的客房里，被女儿小乔一把抱住。
“爹爹威武！爹爹简直是个英雄！”何小乔高兴地说，“爹爹方才救陈姐姐、打败坏人的样子太帅啦！”
英雄？何屠户自嘲一笑，他算个屁的英雄，连那么柔弱的陈家妹子，得知京城大乱在即的时候都毅然决然地要回去，而自己不过是个从战场和官场逃出来，畏畏缩缩的老鼠罢了。
芳姨显然是听到了全程，忧心忡忡但还是坚定地说：“老何，你和陈家妹子一起进京吧，不用担心我和小乔。”
“小乔也长大啦，可以保护娘了！”何小乔也笑嘻嘻地附和，“爹爹快和陈姐姐进京，把坏人都打败，然后接我和娘进京，找陈姐姐霄哥哥立寒哥哥过元宵！”
何屠户拍女儿头顶，没好气道：“坏人都能用打的就好咯，就怕他们用劳什子火铳，一炮嘣过来....算了，去就去。横竖老周他们也在里头烦着呢！”
“好歪！我爹爹是盖世英雄！”何小乔蹦跳着雀跃道。
何屠户都不知道该说啥了，抱了抱妻女并交代道：“往南走，走累了就找个镇子歇下，别乱跑。捱走咯。”
芳姨自豪地微笑着，和女儿一起目送他离开。
陈瑰意买了匹马，驮着不能动弹的沈铭奔向北城兵马司。
放眼整个京师看，西郊也可以叫西北郊，离北城门还算近。
这也就是为什么沈铭会把她带到西郊放下，却让她往南走。显然，他再过几个时辰就要去北城跟都兰人不懂做什么卖国交易，所以顺道把她放在这儿。
“你戴个面纱，别露脸。”虽然自己现在的境况很被动，但沈铭还是这样建议陈瑰意。
陈瑰意冷眼道：“你自己见不得人，别也当我见不得人。”
“...算我求你，戴上吧。”沈铭竟然流露出哀求，他知道自己不得不透露出部分情况了，“有都兰人在这附近，之前来京城的都兰人几乎都认得你。”
陈瑰意脑子里闪过一道灵光，但没抓住，嗤笑问：“怎么，被他们看到我会被灭口吗？”
说是这样说，但她还是摸出面纱戴上。毕竟在成功传递紧急情况之前，她确实不能被灭口。
“陈大人？”
她刚系好面纱袋子，便觉后背一凉，听到一声都兰口音的呼唤。
两个别扭地穿着楚制服饰的白皮洋人从左右两边走来，惊讶地望着她和她后座驮的沈铭。
“你们怎么在这里？沈大人怎么了？”
沈铭慌忙道：“没什么，我们明早见！”
“喔，既然现在已经碰面了，那为什么不现在就交易呢？”其中一个都兰男子绅士地伸出手，“陈大人，请。”
“人还没齐，‘飞天铳’也没在这里，现在不能交易！”沈铭低喝道，“瑰意，快帮我解穴！”
人还没齐？不能交易？
陈瑰意逐渐意识到了什么。两鬓冒出冷汗。
“驾！”她福至心灵地突然猛抽马鞭，疾驰逃离！
另一个都兰男子有些遗憾地说：“看来陈大人不喜欢我们呢。”并掏出弓箭，对着尚未跑远的马唰唰射去。
马儿长长地嘶啼一声倒地，陈瑰意和沈铭都被掀翻。
“就当是先交一半‘定金’了。”两个都兰男子悠哉哉地上前，笑容还是那么友善，却一左一右把陈瑰意钳制住，“沈大人，你这是怎么了？希望你好好的，我们明天早上在贵国首都北门完成交易。”
“不！之前没有说要先交‘定金’！”沈铭惊慌地望着陈瑰意被他俩拽走，可他却仍然一动也不能动！
陈瑰意挣扎无果，只得横下心喊道：“等等！沈大人是我的爱人，让我和他道个别！”
“好的，这点要求可以答应。”两名都兰男子还怪好心的，又把她送回沈铭跟前。但一人在左拿着刀，一人在右握着弓箭，时刻防备。
陈瑰意眸光复杂地凝视沈铭两眼，终伸出双臂，紧紧地环抱住他。
“如果你还有一丝良心，就快马加鞭去告知韩馗将军守好北城门。并传信告知北镇抚司，告诉懿王.....他们会有办法的。”
她仿佛在与他耳鬓厮磨，却悄悄解了他被封的穴。字字铿锵地说着：
“不要打开城门和都兰人做交易。利用洋人来参与内乱，会让整个大楚都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历史时期会来得这样早....”
都兰男哪里看不出她在交代悄悄话，径直把她拽起来：“该走了陈大人。”
沈铭被解了穴，立即想弹起身去夺她，奈何筋骨没有那么快恢复过来，又跌倒下去。
“陈瑰意！！”他哑着嗓音嘶喊道。
陈瑰意被两个都兰男夹着远去，回头对他留下最后一句话：
“沈铭！千万不要当这个千古罪人。算我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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