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通过这些细节，他成功塑造了一个为拯救工厂竭尽全力却因体制问题而功亏一篑的形象。
“去附近？”许宁想起了昨天那家外表普通内里豪华的餐馆。
“是啊，这两年我们不是一直在开源节流吗？
出租一些店面给外面的人开店，我们偶尔也会去支持一下生意，不然他们赚不到钱，第二年就会退租，最终损失的还是我们自己。”
林绪的话听起来非常冠冕堂皇。
“不是说工厂效益不好吗？还出去吃饭……不太合适吧。”
这种情况下，许宁只能尽力表演。
“哎呀，许总哪里话，跟您带来的大订单相比，一顿便饭而已，都是本地土特产，花不了多少钱。”
虽然昨天秦少聪的邀请许宁可以拒绝，但现在如果继续推辞就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了。
好在去的是另一家餐馆。这家店的情况与前一家相似，外观普通，大厅内的布置像个小餐馆，但包间的条件非常好。
朱雅丹和洪坤没有进入包间，而是选择坐在外面便于警戒。
至于秦少聪等三个本地科工办的工作人员则根本没有进餐馆——名义上是在外等候领导。
这给了林绪一种错觉，以为这几个人不是心腹，因此很多事情不能让他们参与。
但实际上，这是因为秦少聪他们昨天遵照许宁的要求几乎走访了街上每一家店铺询问情况，怕被人认出来……
晚餐总共10人，上了10道菜，寓意十全十美。
实事求是地说，桌上的一些所谓的“土特产”，要是放在二十多年后，足以让店主坐几年牢。
许宁特意嘱咐外面的两位警卫留意结账的情况。
饭局结束后，朱雅丹故意放慢了步伐。
她上了车后，转身向坐在后排的许宁报告：
“许总，账单总共是六百七十多块，最后一个数字我没听清楚。不过店家确实给他们开了发票。”
正吃着糯米鸡的秦少聪急忙咽下口中的食物说道：“许总，昨天我们去问的时候，老板明确表示不开具发票。”
“明白了，等秦处长吃完我们就走。”许宁点头示意。
很明显，对待生客和熟客的标准不同。
要说这些店铺与林绪毫无关联，恐怕没人会相信。事情预计明天就能有个结果。
车子行驶一段距离后，许宁让秦少聪在路边停车。
“洪坤，你现在下车前往江重家属区，观察一下林副厂长是如何动员工人上班。”
那个时候，对于像江重这样的工厂，职工家庭安装电话的只有极少数，因此通知重要信息只能用最传统的方法：
要么通过大喇叭广播，要么挨家挨户敲门告知。
“但是，如果只有小朱一个人的话……”洪坤对警卫职责显得有些担忧。
“别担心，你不需要在那里待太久。工人们作息较早，若林绪真的去动员，时间不会太晚，半夜前回来就行。这是打车费。”
许宁递给洪坤两张钞票。
通常，在这个年代半夜打车对司机和乘客都是个挑战。
不过关于洪坤的安全问题似乎并不需要过多担忧。
在南苑机场登机之前，许宁就注意到他们携带了一些复杂的手续，并将某些物品交给机组成员保管，显然带了武器。
“保证完成任务！”
第二天一早，许宁提前约半小时到达江重厂区。
虽然林绪肯定会想办法阻碍，但这并不意味着今天的生产演示没有意义。
这次调研行程非常紧急，就连参观生产流程的要求都是许宁昨天下午临时提出的。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林绪能召集一队人马已经非常了不起，根本没有时间做太详细的安排。
而人的习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改变的，所以还是能看出不少端倪。
“许总，这么早就来了啊。”
当许宁一行的两辆车停在生产区入口时，穿戴整齐工装的林绪早已在此等候。
“哪里的话，林厂长您不是来得更早？”许宁热情地回应，并开始寒暄起来。
“许总可能不太了解，我们江重的很多工序，特别是热加工部分，是不能完全停止的。
一旦停下，重新启动需要很长时间。因此，即便是在低负荷下，我们也会持续生产一些通用性高的产品。”
林绪一边向许宁解释生产的基本情况，一边示意他跟上自己的脚步。
“但既然您要的是重型机床设备，今天的演示自然不能用普通产品应付。
我们需要转产一些有挑战性的产品，这过程差不多得花半天时间。
我可不想让您在这里白白等待，所以提前让一些经验丰富的老工人来上班了，现在应该差不多准备好了。”
“原来是这样，我还真不知道。”
许宁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要是昨天提要求时告诉我这些就好了，如果条件不允许，推迟一天也没关系。”
走在旁边的林绪心里暗自庆幸不必再拖延，表面上却表现出尽职尽责的样子，无奈地说：
“全厂上下都在盼着您的订单呢。昨天我去家属区通知说有带预付款的领导要来，大家听说后都迫不及待地赶来工作……”
看着林绪那足以获奖的表演，许宁心中感慨万千。
如果不是昨晚派人去江重家属区蹲守了几小时，他还真可能被蒙在鼓里。
洪坤大约晚上11点半回到招待所，告诉许宁他等到大多数人家熄灯都没看到有人大规模通知什么。
倒是看到白天和林绪在一起的几个人到几栋楼找人，不过大多数人只停留了几分钟，只有两个人待的时间特别长。
三班倒的工厂，一个班组至少也有一百多人，即使一对一上门通知也不可能这么快完成。
“有工人主动来上班就好。”
许宁点头说道：“这说明工人们还是有积极性的，只是以前效益不好，看不到希望，自然就懈怠了。”
听到这话，林绪脸色微微变化，定了定神后补充道：
“如果有更多订单像您这样的，能提前支付六成货款，还能让人看到现钱就太好了。
可惜大多数客户连预付款都不愿意给，甚至货款都要拖欠几个月，有时还要分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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