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浩山是原京城部队的兵王，暗中被下派到北大荒监管、保护下放科研人员。
北大荒下放的人不止吕老一个，所以孙浩山没注意到有人被带走也是情理之中，不怪他。
能让那些人安然度过北大荒一个又一个漫长寒冷的冬季，他该做的已经做到了。
“顾老。这次是我的失职，我会打报告上去自请组织处罚。”
“没必要，你太死心眼了。一个人监管这么多人怎么可能面面俱到，是应该打报告上去让他们多给你指派些人手。”
孙浩山看着牛棚里的人，眼神闪烁不定。
“组织上信任的人不多。”
他这话引得顾老撇了他一眼，要自己说他就觉得这孩子名字没取好，跟个石头一样。
“哼哼，你被组织下放到这里，有过不甘心吗？”
“没有什么不甘心，这就是我应该做的。”
见他这样，顾老也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远处李军和郑立瀚站在小树林里，今晚他们在村民家里过夜，顾老回村路过两人时吩咐：
“你等会把赵绍源叫回来，别想着和我孙女一起过夜！”
孙浩山闻言转头看着那老头，平直的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
第二天苏静把吕老的手稿交给顾老，让他带回去，以吕老的名义交给研究所。
“我知道这件事可能会影响到你，可是我不想让他的心血付诸东流。”
顾老翻看着那些手稿，看了她一眼缓缓摇头，“什么影响不影响的，我这么一大把年纪还顾忌什么？你真不搬家？那地方保不齐会有间谍再回来。”
“回来正好，把他们抓了问问吕老被带去了哪。”
他们并没有在村民家，甚至李军和郑立瀚也没来，所以说话也不用顾忌人。
顾老狠狠戳了一下她的额头，苏静哎呦一声抬手揉了揉，冲他嘿嘿一笑，惹得老人笑着翻了个白眼。
“你有什么吕老的消息可以找孙浩山，也就是你们武装部的部长，他也是组织上的人。”
苏静瞬间了然，难怪之前孙部长要帮她和吕老。
视线越过他落在身后，想了想，苏静起身推开门：
“我知道了，你快回去吧，这不安全。”
“有赵家这小子我怕什么？要真当他面被掳走，这小子可以直接自请退伍了！”
侧目和赵绍源对视一眼，两人齐齐一笑，他起身站在顾老身边，“顾老，走吧，时间不早了。”
“行吧，你们一个两个都嫌弃我。”
老人摇摇头朝外走，在跨出门槛一步时转过头，眼里是他这个年纪的人独有的悠远，“孙女，吕老的事和你没太大关系，不要为难自己。
换句话来说，我们年纪大了终究有这么一天，我不阻止你想去找他，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赵绍源站在一边看着两人什么话也没说，苏静忽略内心深处的无奈和苦楚，缓缓应是。
见她应下，老人转身离开，赵绍源慢他两步。
“再过两天部队就要进山拉练，我会把李军和另一个负责顾老安全的士兵留下，你有事就去找他们两个。”
“好。这么多事，麻烦你了。”
“我并不觉得麻烦，反而，我乐在其中。”
他从兜里掏了掏，取出一个银色的东西放在门边的灶台上，而后快步出门跟上顾老。
苏静上前两步，灶台上摆着的是一个小巧的梅花牌女士机械手表。
伸出食指，触手冰凉，可却如同温泉一般顺着她的指尖注入心头。
捏着表盘戴在右手细长的手腕上，银色和雪白肤色呼应，显得更亮了两分。
关上门苏静走向村口，她今天跟着拖拉机一起去县里交货，顺便把抢收吃的粮食买回来。
“师傅，你要用自己的钱买吗？”
陈川海坐在车斗里问她。
“对。”
他有些惊讶，整个大队百八十口人，抢收起码要持续一周，每年他们都是自己把粮食交上去才一起吃，有些人滥竽充数交了些陈年杂粮，虽然不太好，但只图个方便节省时间。
这么多人，吃这么多天，庄稼人虽然一天只吃两顿，可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最主要是怕有人不知足，吃了别人的还要蹬鼻子上脸说别人的不好。
陈川海皱了皱脸，劝道：“师傅，要不算了吧，咱们大队人太多了。”
“正是因为人多，所以我才要让他们一起来吃饭。”
看着她一脸胜券在握，陈川海半解半不解地喔了一声，坐回车斗看着沙发以免被路上的树杈、杂草划花。
他们这一车送的是机械厂的职工大院，拖拉机轰隆隆一进去，所有在家的人都出来看热闹来了。
“呦，这沙发款式没见过，外省来的？”
“她婶子，这就是你没见识了，这是咱们县永安公社下面红星大队的家具！”
“霍！咱们县也有家具厂？”
“有啊，你才回来不知道，这家具厂都开了快一两个月了，这是第一批货，开业的时候我也去看过，县里领导去了好几个！”
“对！我还听说有市里的领导也去了！”
那婶子看着卸车的壮汉，眼里闪过精光，上前和陈川海搭话，“小伙子，你们是哪来的啊？”
陈川海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憨笑着把苏静写在卡片上的电话和地址递给她。
“我们是红星大队家具厂，如果你有订购需求可以打这个电话咨询。”
苏静已经在和公社商量自费牵电话线进大队了，不然客户打电话去镇上的邮局，再由公社将信息转回来，麻烦得很。
不过安电话也要逐级向上打报告，公社和县里应该没问题，就看市里同不同意了。
“哎呦，我这都搞不懂呢！要不我去和你们一起看看？”
男人挠了挠头有些招架不住，求救的视线落在苏静身上。
苏静从车头跳下来把人拉到一边。
“哎？小姑娘怎么动手动脚的！”
“婶子，咱们家具厂今天送了货就要关门了，马上村里稻子要抢收，没办法接待你们，等过了这段时间您再来看也不迟！”
那卷着头发的婶子有些不乐意，自己是和那个青年同志说话，这女同志插什么嘴？
眼神上下扫视苏静，再将视线落在陈川海身上，她眉毛一竖，这人该不会想和那人搞对象吧！
她顿时有了危机感，自家女儿中专毕业托关系分配了工作，可就是一直没找到个称心如意的女婿。
今天自己一见这男孩就觉得他和自家女儿投缘，她们只要见一面，绝对能成！
可是看着苏静，她不自信起来，自家女儿算是有点姿色，可是和苏静比简直被碾成渣了。
“咳，小姑娘，你和那个男孩什么关系啊？”
看着他手指着陈川海，苏静立马反应过来，这婶子看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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