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进退两难
云凤城一战，是岳疏桐统兵以来打过的最为艰难的仗。
攻城的这一日，天气骤变，阴风怒号。
驻守在云凤城的昂军众多，且早有防备。云凤城的护城河被加宽，狂风吹动着河水，汹涌澎湃；守军加固了城墙，布下了更多的防御。战事伊始，周军甚至无法靠近云凤城分毫。
岳疏桐命一队士卒手持盾牌，迎着箭雨，掩护着后面的人马，这才能缓缓行进。
城中的昂军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他们倾巢出动，同周军短兵相接。
这一仗，杀得昏天黑地。
风更大了些，很快便纷纷扬扬地飘起了雪花。
岳疏桐此时并无心感慨昂国天气怪异。厮杀之中，她早已麻木，哪怕刀砍剑刺，她都觉不出任何疼痛。她身上早已被鲜血浸透，已分不清究竟是敌人的血，还是她受伤后流出的血。
岳疏桐统领的兵马像是一只蚕，一点一点啃食着昂军这块布满尖刺的叶片，所行之处尽是鲜血与残骸。
当周军渐渐逼近护城河的时候，昂军终于慌了。
他们使尽了浑身解数，却还是没能阻挡周军的前行。
后面的战斗，似乎简单了许多，除了近身的拼杀，也不必再用什么计谋巧取。
昂军渐渐招架不住，开始向城内退去。
可就在这时，云凤城的城门开始缓缓关闭，似乎这城中的将领只想着自身的安危，再也不管手下将士的生死。
有人见到城门关闭，开始疯了似地向回跑去，虽然有人侥幸撤回了城中，可还是有相当一部分人被留在了城外。
看着岳疏桐率军渐渐逼近，无数人被吓得瘫软在地，甚至忘了求饶。
岳疏桐命人将架桥车推上来。
周军走过了护城河，向城门冲去。
岳疏桐命人将被关在城外的昂军抓起来带下去。
碍事的人没有了，岳疏桐终于可以正式攻城了。
无数把钩强像是疯长的藤蔓一般攀上了云凤城的城墙。
城墙上的昂军见状，开始向下投掷石块、木桩、火把和狼牙拍，或试图用兵器隔断钩强的绳子。但一位周军将士摔了下去，便立刻有更多的人补上空缺。周军的攻势非但没有半点减弱，反而越来越猛。
第一位将士攀上了城墙后，就像是打破了两军之间的屏障，无数周军将士从这个无形的缺口涌上城墙，如快刀斩乱麻，将昂军杀得落花流水。
当血红的朝霞铺满东方天际之时，周军终于攻下了云凤城。
岳疏桐顾不上喘口气，命人清点人数。
不多时，士卒来报，说云凤城一战，周军折损人马众多，如今加上受了轻伤的，也不过千余人。
虽然岳疏桐已经预料到了，但心还是一沉。她沉默片刻，轻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让人下去了。
“姑娘，怎么了？”心无问道。
“此前可有派斥候去打探谷将军那边的情况？”岳疏桐没有直接回答心无的问题。
心无略想了想，道：
“有几个人去了，若无意外，最快今天上午，就回来了。”
岳疏桐点了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
而后，她未再说一句话，独自一人立在云凤城的城墙之上，看着远方的苍穹。
想来，此时便是最后的时刻了。岳疏桐想着。
不知过了多久，心无的声音打断了岳疏桐的思绪。
“将军，斥候回来了。”
岳疏桐回过了神。
“快带他们过来。”
很快，人被带到。
“谷将军那边如何了？”
“回将军的话，谷将军已经脱困了，正往这边赶来。想来再有两三天，就能到云凤城了。”斥候道。
“很好。下去吧。”
“是。”
斥候走后，岳疏桐又对心无道：
“心无，你传我的话，就说将士们出来太久了，也不曾和家中通过信。如今刚好有空，让将士们给家里人写封信吧。”
对于岳疏桐突如其来地吩咐，心无有些诧异。但她还是依着岳疏桐的话去做了。
岳疏桐独自一人走下了城墙。将士们早就在云凤城的衙门中为她收拾出了一间干净的屋子。
岳疏桐让人拿来纸笔。
手中的狼毫沾饱了墨，岳疏桐的手臂就这么悬着，笔尖迟迟不肯落下。
她也想写几封书信。可她不知该从何写起，也不敢落笔。
直到墨汁滴落，在纸张上晕开，像是一只乌黑的眼睛凝视着她。岳疏桐才终于开始写信。
这几封信写得格外的艰难。
她想说得太多了，又觉得有的事情不必大书特书。她就这么写了又写，改了又改，直到夜色渐浓，屋中陷入了黑暗，岳疏桐的信才终于收尾。
“姑娘，姑娘，怎么不点灯？”心无抱着一叠书信，推门而入。
“将士们都写好了？”岳疏桐扯过一张地图，盖住了刚刚写好的信。
“写好了。将士们大多不认字，好些都是代笔写得。有的人，家里只剩自己了，也没有人可通信，便没有写。”心无一边说着，一边将信摆在岳疏桐面前，又找来蜡烛点上。
昏黄的火苗颤抖着，连带着二人的影子也颤抖着。
“这些信，找机会送出去吧。”岳疏桐轻声道。
“好，我这就安排人。”
“先不忙。”岳疏桐唤住心无，“心无，你坐下，我有话要说。”
心无与岳疏桐相对而坐。
岳疏桐凝视着眼前的人。
心无比刚刚见到她时，长大了许多。许是在沙场太久，心无的眉眼变得凌厉了些，再无从前低眉顺眼的样子。
心无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躲避着岳疏桐的目光。
“姑娘怎么这么看着我……”
岳疏桐只是笑笑，并未解释，只道：
“心无，我们如今只剩下了一千余人。昂国派出的军队很快就到，我们的人马不足以抵挡。”
“无妨。姑娘，谷将军不是就快到了吗？”心无眨了眨眼睛。
“来不及了……”
“那，眼下……眼下该如何？姑娘，不如我们带着将士们先暂且退出云凤城，去找谷将军吧。”
“不，绝对不行。我们牺牲了那么多将士才拿下的城池，不能再交还给昂国。我若是真的这么做了，将士们一定会寒心。”岳疏桐斩钉截铁道。
“那姑娘打算如何？”
“云凤城，我是一定要守的。既然已经攥在了手里，昂国就别想把它拿回去。”岳疏桐的眸中映着烛火的光，仿佛比星星还要亮。“云凤城，我是一定要守的。既然已经攥在了手里，昂国就别想把它拿回去。”岳疏桐的眸中映着烛火的光，仿佛比星星还要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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