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我都好久没有见过银凤了。”
“她妈妈嫌她不挣钱，不让她在家里待，银凤就去了谷敏上班的茶楼工作了，现在她们俩是天天同去同回。”
“那也不错，至少能吃饱。”
“她妈原本不想放过她的，不过好像银凤大姐快回来了，说是到时候会带一大笔钱回来呢，银凤妈最近都在忙着找村长批地基，想要重新建房子呢。”
谷银凤的大姐叫谷金凤，也是学裁缝的，几年前跟着镇上的手艺人一同劳动外输去了毛里求斯踩缝纫机，为期三年，后又续了三年。
据说那边实行的是封闭管理制度，平时只能寄一些生活费回来，她们的工资都是期满统一发放的。
就银凤妈对银凤的态度，金凤以前的待遇估计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谷荔对金凤没有什么印象，不知道她三年又三年的辛苦钱会不会老老实实交给她妈妈。
谷荔回家只得闲了一天，很快就引来了章玉华同志的不满。
说她就是闲得太厉害了，放着家里的活计不做，巴巴跑去别人家里做手工活。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谷荔被章玉华同志拉去了砖厂，还特地为她找个了空缺，专门负责监测生产线上的不合格泥砖。
这个活计没什么技术含量，就用眼睛看着生产线上过来的成形泥块，挑出缺角、有裂缝的，剩下的就可以送去窑里烧制了。
章玉华同志则戴着手套，脱了厚袄套上脏得看不出颜色罩衣去搬砖。
砖块从窑洞里出来，她们需要将砖按照特定的堆法码成好，等砖块自然冷却晒干后，又要一块一块搬上拖拉机。
这些都是纯人工。
谷荔一直在砖厂干到收工放假才得以喘口气。
刚开始的几天，两腿都站得发颤。
以前也不是没有被抓壮丁过，但经过高中一学期的吃了坐，坐了吃的学习模式，她的身体好像变得娇气了起来。
直到大年三十的下午，二姐谷桂才放假回来。
章玉华同志拿着毛掸子边打扫墙角的蜘蛛网灰尘，边抱怨道：“真的，屎不拉裤裆不知道掀被起床，都要搞到大年三十还不放人回家，城里的商店都关门了，就你们屁大的店里还在忙！你们老板有给你补贴么？”
谷桂一脸的憔悴，进入腊月开始，她们店里就忙得连饭都是坐在缝纫机上吃的。
就这样还每天都加班到九点。
相比前几年，现在大家的肚子都能吃饱了，也在乎起穿衣来了。
虽然街上的商店越开越多，但还是有很多人选择自己买布料做衣服。
“嗯，一人给包了二十块的红包。”谷桂将红纸包着的红包连同这个月的工资一起交给章玉华同志。
章玉华同志先是一喜，“看吧，看吧，我当初让你学这手艺很有眼光吧。忙就代表这手艺很吃香。”
章玉华同志得意地睨了一眼谷荔，像是在说她不识抬举。
谷荔只当没看见，任她眼刀子飞飞。
干活中的章玉华同志，惹不得。
打开红纸，抽出两张十元大钞，章玉华同志又有些不高兴了。
“你们老板还真小气，一连加班的那么多天，才给包了二十块钱，你们老板不是要赚翻啦！”
谷桂笑笑，内敛的她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
章玉华同志也不在乎二女儿能说出个什么来，只挥挥手，“累了吧，你先去床上躺躺，家里的活暂时还不用你，有你三妹呢。”
谷桂朝谷荔笑了笑，转身回了西屋。
朝大拇指上吐了吐口水，章玉华同志开始数钱。
“这二十块钱真包少了，明明每天都加班加点的干到夜里，才补了两天不到的工钱。这要搁以前就是剥削劳动人命的血汗钱，是要被人吐口水，剃阴阳头的。”
说着说着，章玉华同志还说出了火气来，她瞪了一眼装聋作哑的谷荔，“早让你跟着你二姐学做裁缝了，只需要再做两年，你和你姐就能合伙开个裁缝店了，那些钱就都给你们赚回来了！”
谷荔：-----
掉钱眼子里的章玉华同志可真会想。
“妈，”谷荔想说‘你的眼界能不能放远点，别就只瞧得见眼前的三瓜两枣’，但这三瓜两枣是她二姐披星戴月赚回来的，她的学费里也有姐姐的瓜枣供应。
所以，她不能说。
谷荔换了种说法，“妈，小心等我翅膀硬了也跟银凤那样飞得离你远远的！”
章玉华同志双眼一瞪，要不是手里还拿着一把钞票，她指不定要举起巴掌了。
“嘿！你这没良心的，花了家里那么多钱敢跟你妈玩那一套，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我都长翅膀了，你打不着！”
“真是皮痒欠揍了，不整整骨头不好过年了是吧！”章玉华同志将钱往口袋里一揣，举着毛掸子追打不孝女。
“家里三个女儿就你花的钱最多，别的先不说，你比两个姐姐多花出去的钱都必须给老娘补回来。”
总算不用被念叨要学裁缝的事了，谷荔宁愿被章玉华同志追得到处乱窜。
大冬天的，拿抹布擦桌子的手早就冻僵了，正好活动活动。
谷荔呲溜一下窜出了堂屋，跑向外面的菜地。
“你给我站住，我保证今天不打你。”
呵，骗三岁小孩呢。
谷荔撇撇嘴，回头看了一眼面部已经狰狞的章玉华同志，拔腿跑得更快了。
“哟，你家这是在做什么呢？”村卫生院的蔡医生背着她的药箱正好从村头的方向过来，见到这鸡飞狗跳的一幕，笑着打趣道。
章玉华同志放下了手中的竹竿，立马挂上了笑脸，“都这个时候了，蔡医生怎么还没回家呀？”
蔡医生原本是个赤脚医生，跟着她家的长辈学了一点医术方面的知识，能给人打针挂水，治疗个头疼脑热。
以前的医疗条件不好，大家没大病都不愿意去医院，一般都会请蔡医生来家里看病。
别差点不说，就这前后数个村子，几乎所有的小孩都是蔡医生接生的。
谷荔也在其中。
所以，附近的村民对蔡医生都比较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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