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明带了县发改委的同志，连夜进京。
曹春在车站迎接他们。一下车，便住进了曹春事先安排好的宾馆。
宾馆距离燕京发改委部门不到一公里。这是陆天明要求的。他不能把时间都浪费在每天的交通往返上。
但是，费用很贵。
陆天明听完曹春的汇报，一咬牙道：“贵也认了。”
大家一见面便坐下来，商讨如何找发改委更改项目方案的事。
曹春担心道：“陆县长，要找的人我已经摸清楚了。但是，想要见到人，可能存在相当大的难度。据说，负责这方面工作的领导，工作之外，不接受任何宴请。”
陆天明笑笑道：“这些都不是主要的问题。”他转过头问发改委的同志，“我让你们准备的方案材料，都准备得怎么样了？”
发改委的人汇报道：“陆县长，都按您的意见和要求准备好了。”
“好嘛。”陆天明点点头道：“今天大家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们就开始行动。”
回到房间，陆天明看着名片上“沈阳”的名字，陷入了沉思。
沈阳就是曹春说的负责发展规划的领导。他是发改委发展规划司的司长。是一位资深的规划专家。
据说，全国大大小小的国家级规划，都出自他的手。
沈阳留给外界的传言很少。他看起来是个很神秘的人。
如何接触到沈阳，是当前面临最大的难题。
发改委这样的机关，轻易不会让人进门。如果想在发改委机关求见沈阳，几乎很难实现愿望。
沈阳轻易不见客人，特别是地方上的领导。他通常都会委婉地拒绝。
据说，每天找沈阳的人，多得如过江之鲫。
他拿出电话，给秦霜打了过去。
“老婆，我回来了。”他得意地说道：“我说过，三天后见的。”
秦霜高兴道：“你现在在哪？”
陆天明报出来宾馆的名字。
秦霜一听，便笑道：“你们那么穷的一个小县，你一个领导干部住这么高级的宾馆，是不是太奢侈了？”
陆天明道：“老婆，你批评得对。但是，我没办法啊。我不守在这里，怕错过机会啊。”
“你还真想改规划呀。”秦霜吃惊道：“不是我泼你冷水啊，我觉得你们会徒劳无功的哦。”
“不争取一下，我怎么会死心呢。”陆天明自我鼓励道：“你不知道真诚所至，金石为开的道理啊。”
“你这是自我安慰。”秦霜毫不客气道：“你不知道沈阳这个人很难打交道啊。”
“你知道沈阳？”
“谁不知道他沈司长啊。”秦霜笑道：“两个月之前，我在他们单位搞过调研啊。”
“老婆，你真了不起。”陆天明拍着马屁道：“你看看你，你去，人家像接待贵宾一样迎接你。我们现在啊，想进门都没办法。”
秦霜道：“你少打我主意。我不会帮你。”
陆天明嘿嘿笑道：“我可没想让自己老婆出手。”
“回家来吧。”秦霜突然说道：“爷爷身体出了点状况。”
陆天明吃了一惊道：“秦老怎么了？秦老的身体状况不是一直都很好吗？”
秦霜轻轻叹息着说道：“人啊，总有老的一天呀。”
挂了电话，陆天明与随行的同志打了一个招呼，便直奔秦老家。
秦家宅子门口，一如既往的宁静。
根据规定，秦宅大门周边一百米之内，是不允许行人逗留的。
秦老在退下来之后，得知了这个规定时，发了一通脾气。
他说，“我们都是从群众中来的。这样做，就是脱离群众。”
他废除了这个规定，甚至允许小摊小贩在秦宅大门口摆摊做生意。
秦老身体好时，每天会提着一张小板凳，笑眯眯地坐在小摊贩前，与他们聊天说话。
后来，大家才知道，秦老这样做，就是想告诉城管人员，他家门口他做主。
陆天明在巷子口便下了车，一路步行到了秦宅门口。
大门紧闭。门口不远处，还摆着一个卖馄饨的小摊。
陆天明刚好觉得饿了，便在小摊上坐下来，要了一碗馄饨。
摊主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头，他看了陆天明一眼，便知道他不是燕京人。
“小哥不是燕京人吧？”老头笑眯眯地问道：“你要去哪里？”
陆天明客气地说道：“大爷，您在这里摆摊，没人赶你吗？”
“谁敢啊！”老头自豪地说道：“我这个摊子，可是秦老爷子亲自指定摆在这里的。”
他叹口气道：“不知什么原因啊，我都有半个月没见着老爷子了。过去啊，老爷子每天都要亲自来我这里吃一碗馄饨的。”
陆天明道：“主要是您这馄饨口味正宗。”
“小哥很识货啊。”老人得意道：“我家可是世代就做这一碗馄饨的。能不好吗？”
“好！”陆天明赞叹道：“一个人一辈子专注一件事，都让人敬佩了。何况您是世代做一件事。这种精神，值得我们学习。”
秦宅虽然在一条巷子里。但巷子足够可以让两辆车并排通过。
巷子里行人很少。光顾老人摊子的客人更少。
陆天明吃完了一碗馄饨，都没见着有一个客人过来光顾。
陆天明道：“大爷，你的生意不太好啊。”
老人叹道：“有不有生意无所谓。我是想，秦老爷子如果突然想吃我的一口馄饨，我却不在，我的心里就过意不去啊。所以，我守在这里，就是等着秦老爷子回来吃馄饨。”
陆天明闻言，心里不觉掠过一丝感动。
“秦老爷子是个好人。”老人笑呵呵说道：“他这么大的官，却一点官架子都没有。他还帮我卖过馄饨呢。”
“您知道秦老的身份？”
“我怎么能不知道啊。说实话，我们都是多少年的老交情了。”老人叹口气说道：“秦老爷子不但自己很随和，他的孙女也很善良呢。人又漂亮，像朵花儿一样。”
陆天明开玩笑道：“您还认识人家孙女啊？”
“怎么不认识？”老人一本正经地说道：“有时候，秦老爷子忘记回家了，他孙女就会来我摊子这里找他。每次来，人家姑娘都会客气叫我一声‘大爷’。”
陆天明明白了过来，老人把摊子摆在秦宅门口，不是图赚钱，仅仅只是为了一份友情。
“我听人说，这段时间秦老爷子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老人担忧道：“人老了，没办法。我啊，希望老爷子再来吃我一口馄饨。”
陆天明道：“您给我打包一份吧。我带走。”
他提着打包好的馄饨，敲响了秦宅紧闭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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