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收夏，木叶动秋。
立秋一到，风中多了一阵凉意，越钦离开次日，庞珊就搬入临风居，正好跟栖乐作伴。
此时，两人正在商量官员退商之举，熹平国稳定之后，许多政令下发都是强制执行，栖乐也不打算用迂回之法，但整个告示还是要周全。
栖乐分别指了指纸上的成本和同行商家：“强制官员的铺子以成本价出售，一则他们可能跟成本商勾结抬高成本赚取佣金，二则会同同行商家造成价格竞争，导致同行商家暂时利益受损。”
庞珊盘算了会，于是道：“一则成本要公示，二则同行商家要安抚，勒令商家不得同官铺合作，违者罚银。”
这个问题解决之后，栖乐定出了登记、清算和强制三步法。
第一，登记：发布号召，官员主动退商登记和家属从商登记，为期三日。
第二，清算：所有官员铺子贴上“官营”二字，凡贴上此二字的，皆以成本价出售现有货物，二十天清算完毕，成本公示，不得盈利，且不能再制作和采购新货物，违者供应商家和官员商家同罚，罚银以利润计算，并提前没收商铺归财经司所有。
第三，强制：二十天内没有办完退商登记和清算的商家，没收商铺归财经司所有。
庞珊看完栖乐的册子，若有所思道：“一个月试点完毕，你这是要赶去豪山，跟越星纪过中秋？”
对哦，再有一个多月就是中秋了，只是他们应该还见不了面。
栖乐心中升起一阵可惜，淡淡道：“来不及，此事办完，还得回燕都复命。”
“如何，你们商量的怎么样了？”
此时霖屿已经走到窗边，声音比人先到，还是打断庞珊原本想说的话。
她没有再纠结，将宣纸递给霖屿：“瞅瞅，大致出来，再以公示的形式列出即可，简直是密而不疏，现在就差这期间的安全防护。”
霖屿大致看了一眼，说道：“有星次台护航，没得问题。”
于是他将办好的东西递给栖乐，“这是景山境内，所有官员商铺名册，注明了官员名字、官职、商铺名称、地址以及售卖之物。”
栖乐翻开看看密密麻麻、条分缕析，很是详细，不免赞叹：“霖大人不愧是礼部出身，办事就是清楚。”
三人将细节讨论一遍，庞珊则去取木雕，霖屿被栖乐留下有事详谈。
栖乐抿了抿唇，开口：“霖大人，听闻您在编写婚律，可有什么新的内容。”
“景山给的灵感，加了一条，准予男女自由缔结婚约，且优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甚至是圣旨。”
栖乐并无意外，她心中自有琢磨：“请问这新旧交替又该作何处理？”
“自然是不溯及既往。”霖屿说得直接。
栖乐不置可否，而是提出替换：“于缔约者益处大小择定，如何？”
见霖屿犹豫，栖乐又劝道：“其实就是两种选择，前者一劳永逸但过于无情，后者需要礼部判断但有人情味。”
“世子妃，你这是给我们礼部加活啊！”霖屿小小抱怨一句，忽而展颜，“不过这话加得值，毕竟礼部同刑部不同，婚律同刑律也不同，若一刀切，确实失去了“情”字本真。”
栖乐欣喜：“你同意了。”
“自然同意。”霖屿说完，又问，“世子妃，你应该还有话要同我说吧。”
栖乐点了点头：“我看了一下商铺名册，霖大人的也不少，关于退商你怎么看？”
“挺好的，一人精力有限，拿着铺子收点租不比成日算利润舒服，而且官员忙着挣钱，哪还有时间管政事和百姓，这稳定的俸禄也不是白拿的。”霖屿好像在说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言语之中极其慷慨。
“再说一句，越钦的铺子也不少。”
“想想如何哄哄他？”
栖乐一笑：“圣命不可违，想必他会理解。”
正说话间，已经有熙熙攘攘的声音从院外传来，竟然是郡王利涉。
许是上次吃了暗亏，这一次他很主动地朝栖乐行礼：“世子妃。”
看似很寻常的一句称呼，他好似因为越钦不在，有些无所顾忌。
栖乐牵出一抹笑容，免不得感慨：“郡王来景山，真是会挑时间。”
“越世子不在，本郡王自然要来照顾照顾嫂嫂，说不定嫂嫂会有事求我帮忙哩？”利涉手摇扇子，说得很是胸有成竹。
“哦，怎么不见郡王妃？”
“她没来。”
“真是可惜，同她还能说上几句话。”栖乐若无其事地抬眸，“郡王可还有事？”
利涉摇扇的手一僵，缓缓露出一笑：“也是，不打扰世子妃，本郡王走了。”
霖屿叹息一声：“其实这景山本地官员的商铺好处理，最麻烦的是燕都大官在此置办的商铺难处理。”
“也不难，无非就是丞相和吏部尚书的稍微麻烦一些。”栖乐早已想过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说得轻松：“这不已经有代表来了，还等着我上门求他。”
霖屿想起郡王被宰的事情：“郡王这个人吃过暗亏，估计这一次应该是有万全之策，我们还是徐徐图之。”
栖乐补充：“还有一个庞大人，他的心思也尚不唯一，就怕他使暗招，只能让庞珊都主意。”
刚说到她，人就回来了，脸上还是一脸的嫌弃：“刚才那走过去的就是郡王？”
见栖乐点点头，庞珊继续道：“现在最欢喜的怕就是他了，不是官员，名下商铺没有一个是影响的。”
“难怪蹦跶得老高。”
怕庞珊轻敌，栖乐提醒：“庞珊，他并非面上如此，背地里心思暗沉得很，你别跟他正面冲突。”
“知道，只是他要是找上门，我定然不客气。”
“你要的星形木雕刻好了，有三个，你选选。”
庞珊从袖中拿出三个星形木雕摆在岸上，栖乐一眼就看中那个纹样简单的，伸手拿了起来。
她还未说话，庞珊就道：“就知道你喜欢简洁的，但还是得做个防伪标志，免得有人胡作非为。”
“想好了，明日贴告示。”
越钦离开前，把张檐和希夷留给栖乐，至于贴告示的人，早早已经让张檐安排。
她道：“嗯，星次台的人都已经就位。”
庞珊双手合十，嘴上嘀咕：“希望明日顺顺利利。”
栖乐看着她一笑，不自觉地走神，想起越钦在的时光，他走水路，约莫再过个三五日，应该就能到豪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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