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副马夫装扮，一张脸平平无奇，只有灵动的一双大眼惊喜的看着林青霜，故作不满道。
“几日不见，怎么反应还变慢了？我先打了招呼，你还停不下来。”
按林青霜的反应与速度，本是能在此人落地之时停下的，只是她太担心凌霄，想得太入神，反应便慢了许多。
看到这双熟悉的眼睛，林青霜连忙起身站好，脸上有了两分喜色。
“师兄……”
那人嘿嘿傻笑两声，将手伸向耳后，稍揉了揉，便扯下一张面皮来。面皮之下，果然是林青霜熟悉的那张脸。
楚影将身上那件又脏又臭的外衫脱下，有点不好意思的看向林青霜。他只是想看看穿成这样，师妹能不能认出他来。早知道师妹会撞进他怀里，他早就将这身衣服换掉了，师妹虽然不拘小节，也到底是女子。
女子应该都不喜欢男人身上脏兮兮的。
“我看到你与沈越一并进了宫。我便猜到提督府要出大事，就趁人不备，将沈凌霄偷了出来。这才刚刚安顿好，怕你担心我就出来找你，还未来得及换这身衣裳。”
“凌霄？师兄，是你把凌霄偷出来了？”林青霜激动极了。
她并未直接与师兄说过凌霄是她的儿子，想来是师兄从她与沈越的关系，以及当初救她时，听她说刚刚生产不久这些事情上，猜测出来的。
没想到师兄如此心细。
要不是此地不适合，林青霜都想跪下给师兄磕头以示感激之情了。
楚影看着眸中泛泪的师妹，点头道：“提督府内就这么一个孩子，月份也对得上。潘绍伦到提督府取潘雨薇尸身时，提督府乱作一团，我从后院进去，没费多大功夫便偷出来了。你放心，我已把他放在安全的地方。”
“师兄，带我去见他。”林青霜声音哽咽道。
“好。”
楚影点头，与林青霜并肩而行。
“你就记挂着那小家伙，也不问问师兄好不好，这几天师兄可也没闲着。”
他话语中夹带着两分委屈，关心的眸光却一直落在林青霜身上。
林青霜得知凌霄安好，心情一下轻松了很多，闻言便接住话题道：“师兄，能跑能跳还能帮我救人，师兄怎么可能不好？我师兄是天下第一好。”
她与楚影认识后一直是心事重重，闷闷不乐的。这还是头一次有心情与楚影说笑。
楚影明知林青霜是因为他救了凌霄，心生感激才会这般称赞他，可他听在心头，也极为受用。
不等林青霜问，便展颜笑道。
“我见你入了提督府后，便使了些银子，也混进了提督府。好的职务捞不着，只弄了个喂马的差事。这差事虽不体面，却有很多空闲时间。我一边打听提督府发生的事，一边留心注意你的情况。就是想在你得手之后，万一有危险，我能及时救你出去。”
“没曾想没救到你，倒救了陆南寻那小子。提督府的事不是你做的吗？怎么那些侍卫都去追杀陆南寻了？难道是沈越怀疑到他身上了？”
林青霜这才知晓陆南寻能逃出提督府，原来是有师兄相助。
她将今日之事简单说了，说到陆南寻先她一步去救孩子时，她低声道：“那时我俩都猜出这是沈越对我们的试探，只是我并不知道凌霄已经被掉包，如果我知道当时躺在床上有危险的不是我的孩子，为了自己的安全，以及报仇的执念，我不会去救那个孩子。可陆南寻几乎都没有犹豫，不管是不是凌霄，他说只要是活生生的孩子，他便一定会救。”
“我原本以为，只要能报仇，我可以摒弃原有的良知，因为老天总是善待恶人，善良的人却很难得到善报。那我为何不能以恶制恶？可听到陆南寻那一席话，我很羞愧。我做不了一个十足的好人，也做不了一个十足的恶人。”
祖母教她善良真诚，可她一片真心实意害得祖母与两个女儿惨死，她侥幸捡回一条命，从此只想报仇雪恨，却还是这么容易因别人的善举而受触动。
楚影见林青霜情绪低落，便停下脚道。
“你想那么多做什么？做人做事，无愧于心便行了。你师兄我是个刺客，杀的人有坏人，当然也有好人。难道因为这个原因，我就要羞愧不安，自我了断？难道因为这个，你便认为师兄师父是极恶之徒，避之不及？”
“好人坏人，得看与我们的关系。那沈越不是个东西，他害了你，你当然应该找他报仇，陆南寻帮了你，以后有机会你便还他恩情便是。凡是往简单想，总之有仇报仇，有恩报恩。”
“至于其他与你没有关系的人，你能尽力去帮便是超过很多人了。陆南寻功夫在你之上，他当时出手还有几分胜算，换了是你，可能都坚持不到我来救你，便被抓了。”
“没有足够实力的善良，帮不到别人，可能还会害了自己。所以你一点都没错，没什么好愧疚的。”
林青霜平时听楚影长篇大论，便觉烦人。今天被他一开导，倒一下解了心结，好受多了。
“师兄说的对。”林青霜声音坚定：“有仇报仇，有恩报恩。”
沈越如今还活着，宰相潘绍伦依旧风光，她的复仇之路才开始呢。
“不过，你说的这个陆南寻倒有些奇怪。”楚影道：“既然他是礼亲王府的世子，为何孤身一人来到京城，还与你一起混进提督府？”
“我也不知。”林青霜想起陆南寻与皇上说的那些话，只觉皇上与礼亲王府之间或许并非外界所传的一致。
不过这与她无关，过几日陆南寻便要回东凉边境，想来两人应该也再无见面的可能。
她还未来得及对此人说一声谢谢呢。像他那般磊落之人应该也不会在意此事吧。
两人走了一刻钟左右，到了一幢农家小院。院里两侧种了很多花儿，院子里收拾的很干净。
听到推门声，一个农妇装扮的女子走了出来。
“小兄弟，这就是你家娘子吧。你们的孩子我给喂了些米汤，刚刚才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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