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
邺城
袁氏廨舍内，袁绍手扶桌案，沉声吩咐道：“往黎阳，仓亭两地，每处各增兵一万，紧守津渡，万不能让南军渡过黄河。
另外，募兵之事刻不容缓，需加大精力进行。”
“诺！”文武群臣全都低头领命。
自从两年前官渡战败之后，袁绍回来也没闲着。
他除了下令休养生息，筹集粮草外，最重要的事就是募兵。
官渡战败，令他不止元气大伤，而且颜面尽失。
他做梦都想着，重新挥师南下，报官渡之仇。
只可惜，他所控制的四州地盘，远不及刘琦所控制的八州。
而且刘琦手下诸葛亮、庞统、刘晔等治国理政之才，比比皆是。
所以河南要比河北恢复速度快的多。
两年之后，刘琦已经能组织起三十万大军。
但袁绍只不过又囤积了七万军马而已。
如此悬殊的差距，袁绍也逐渐认清现实。
当前想要再行进攻河南，已经不太可能。
唯一的目标，就是守住河北，阻挡刘琦进攻。
而守河北，只要守住黎阳仓亭两个渡口就行了。
毕竟有黄河天险横在那里，刘琦军也不可能飞过来。
袁绍扫视众人一眼道：“显思、显奕等人，是否已经启程？
让他们务必在三个月内，招募两万军马，不得有误。”
郭图犹豫一下道：“大公子和高干将军已然启程，只有二公子……还未曾动身。”
袁绍愤怒道：“这个废物，怕是贪恋美色，待在温柔乡里，不肯受那苦寒之苦吧？”
之前袁绍将河北四州，分别分封为袁谭、袁熙、袁尚三儿子，还有高干一个外甥，分别治理。
最主要的任务，还是让他们分赴各州募兵。
每个州，再募兵两万，难度并不大。
到时他便又能聚集起十五万大军，足以能跟刘琦抗衡。
可是二子袁熙，分到的是幽州，乃苦寒之地。
袁熙娶的，又是河北美女甄宓，所以赖在邺城，不愿意前去赴任。
袁绍厉声吩咐道：“告诉那个逆子，若他再不启程去幽州，我便让他强行休妻，再将其妻嫁与他人。
酒色之徒，能成什么大事？
若三个月内无法囤积十五万大军，河北必被刘琦攻破。
到时再是美艳之女子，也会落入刘琦手中。”
谋士逢纪疑惑道：“主公坐拥黄河天险，何以如此紧迫，非要三个月内募兵十五万？”
谋士沮授斜了逢纪一眼，心想此人果然没有半点见识，是个只会拍马屁的家伙。
他冷声道：“再过三个月，天便冷了，黄河难道不会结冰？
到时南军不用走渡口，从冰面便可一马平川渡河，我等该从何处阻挡？”
逢纪一拍脑门道：“水面会结冰，竟然把这事忘了。”
众人不理会这个小丑。
郭图突然道：“在下倒有一计，可令南军不敢北顾。”
“何计？快说！”袁绍道。
郭图捋着胡须，卖个关子道：“黄河结冰之时，会有大片冰块浮于河面。
若众多冰块叠加堵塞，便会让河面，比平常升高许多。
若此时主公派遣一支人马，偷偷绕至河南，在险要河堤之处，掘开一条口子。
到时河水泛滥，一泻千里，河南便将有无数人受灾。
不止刘琦数年屯田之功，旦夕化为乌有，还会多出无数灾民。
那时刘琦救灾还来不及，哪有余力进攻我河北？”
众人听了郭图这计谋，不由打了个冷颤。
沮授断然道：“万万不可。
主公出身四世三公之家，以贤名着于天下，故而文人士子，纷纷来投。
而公则之计，将令无数无辜之人殒命，数百万百姓无家可归。
若传扬出去，天下人如何看待主公？
当初贾诩谏言李傕郭汜，反攻长安，令关中百姓生灵涂炭，故而被天下人骂为毒士。
难道郭公则要做第二个贾诩不成？”
“无辜之人？”
郭图冷笑了一声道：“那河南百姓乃刘琦所治，与袁公敌对，何谓无辜？
他们所缴纳税赋，投军之青壮，无不与我为敌。
如今我用水攻之策，有何不妥？
水火之计，见之于兵书战策，古已有之。
为何古人用得，主公便用不得？”
沮授痛心疾首道：“那河南百姓，也是大汉百姓，并非军人。
若掘开黄河堤坝，所造成之危害，惨绝人寰。
你难道要让主公留下千古骂名么？
阁下可知为何曹操人人喊打，有识之士，羞于与之为伍。
还不是因为他纵兵屠城，并以人肉为军粮？
若主动掘堤，造成黄河泛滥，所害之百姓，比之曹操要多出数倍。
将来在史书上，要如何记录主公？
袁氏四世三公，数百年名声，将毁于一旦。”
郭图摇了摇头，道：“沮监军说的轻巧。
若不如此，待千里冰封，黄河之上成为一片坦途。
刘琦三十万大军北上，试问该如何阻挡？
沮监军以为，河北之军还是刘琦对手么？
还是觉得，即使刘琦率军杀过来，依然高官得坐，骏马得骑？
何去何从，请主公定夺。”
“你，怎敢污蔑于我？”
沮授也抱拳道：“在下对主公之忠心，天地可鉴。
何去何从，请主公定夺。”
袁绍听着两人争吵，本来都已经头大。
听听谁说的也有道理。
主动掘开黄河口，水淹百姓，要是做了这种事，必然会被天下人诟病。
将来史书上也会毫不掩饰，大书特书。
这对他一个爱惜名声之人，很难抉择。
但郭图的最后一句话，坚定了他的决心。
不这么做，等到将来黄河结冰，恐怕真就没机会了。
这时辛评出言道：“主公可派人机密行事。
反正黄河每年都会决口，谁知道是主公作为？”
袁绍沉思片刻，点点头道：“传令显思，亲率一支军马，从青州悄然进入豫州，便宜行事。
切记，要行事机密，不能授人以口实。”
沮授田丰等一众良心未泯之人，见主公下定决心如此，不由深深叹口气。
这个命令一下，马上就会造成生灵涂炭，数百万百姓无家可归。
而且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袁绍也会留下千古骂名。
有了这等恶劣名声，再想统一天下，基本已经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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