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王二三觉得自己睡的很长，很久，梦中反反复复播放着洗脚盆的画面。
梦的最后，是一个老态龙钟的人端着盆子背对王二三。
那人穿着黑色祥云官服，衣袂飘飘，脖挂帝王绿珠饰，头戴黑色乌纱长翅帽，声音低沉悠远，道：你终于来了。
当老头正要转身，一个激灵，王二三醒了。
这个背影，官服？长翅帽？难道是他的老祖宗金丞相？他怎么会出现在自己梦里？
想着想着，王二三突然想要喝杯咖啡，当他喝了一口速溶咖啡，一股暖流从天灵盖流向每一个脚趾头，他舒服的叹了口气。
似乎感受到腿部的变化，他使劲跺了跺脚，还跳了一下。
神奇的是，他的腿连昨天骨头里的钝痛也完全消失了。
这是什么生猛力量，只需两天就能把折断的腿接上。
王二三每天早晨起床都有开窗透气的习惯，当他拉开窗帘，看到了外面漆黑一片的夜空，猛然发现，这竟然是晚上！！
那他岂不是睡了一天一夜？
急忙看了下手机，是他小看了自己，截至目前他已经整整睡了两天。
手机上显示凌晨三点，这个时间确实有些尴尬，可他现在才睡醒，总不能接着睡吧？
他摸了摸空落落的肚子，这会儿烧烤摊应该也关了门，或许只有去楼下那家24小时开放的便利店买点吃的打发一下。
王二三刚打开家门，一阵夜风吹来，一阵恶臭钻入鼻腔，就像是农民工搬砖三天都没洗澡的老汗衫上的味，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或许是梦中出汗太多，把自己给捂臭了，他重新来到浴室嫌弃地脱下衣服，准备洗澡。
洗脚盆纹身依然那么耀眼而独特，等等！只见那黄澄澄的纹身右下角似乎缺了小小一个口子！
他强行忍住内心的激动，不可思议地揉了揉眼睛，又反手搓了搓纹身，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既然洗脚盆变成纹身，让自己受到了诅咒，那么纹身的消失，是不是代表洗脚盆可以脱离自己，解除诅咒？
安静的夜里，他除了淋浴花洒冲水声外，似乎清晰地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怎么样才能让纹身消失？
这是一个难题，但是就算是生死大事当前，他还是打算先填饱肚子再说。
洗完澡，换了身舒服的衣服，来到楼下的便利店。
因为是凌晨，四周没有一个人，只是偶尔有一辆车从路上开过。
便利店里的是个18、9岁的女生，齐耳短发，十分精神，身上穿着xx大学的校服，应该是大学里勤工俭学的学生。
王二三向来对这样的人有好感，更别提在便利店里上夜班，女生本来就不方便，如果不是生活所迫，应该不会选择既要熬夜，又不安全的兼职。
他多买了几样东西，女生给他结账时问他需不需要加热？
王二三嗯了一声，又说了声谢谢，目光落在了女生的脸上，似乎脸上有两道明显的泪痕。
他又从货架上拿了包湿巾纸，“拿去，擦擦脸。”
王二三将湿巾递过去时，女生显然被吓了一跳，有些慌乱地拿出纸擦起脸来，可是越擦她便越伤心，最后竟然哭了起来。
程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哭起来，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这样一个来自陌生人的关心，似乎触动了她的内心深处。
王二三倒是被程月这一出整得有些手足无措，他最怕看见女生哭了，他急忙安慰，“小妹妹，别哭了。”
说完他顿时觉得自己这句话有些轻佻，呸，什么小妹妹，乍一听还以为自己街上不怀好意的油腻男。
“啊，不对，美女，没啥事是过不去的。”
如果说，前一句话还情有可原，那么这句话的出口，王二三想把嘴里的舌头给剪了，恨不得自己是个哑巴。
程月看着面前这个尴尬得抠脚的男人噗嗤笑了，她看得出来，面前这个男人不是故意在逗自己开心，而是真傻。
“谢谢你，大哥，我没事儿的！”程月擦了擦眼睛，重新恢复了开朗。
但当她目光落在自己手腕上时，她的眼神明显地黯淡了下去，似乎又有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方便问一下不，你咋了？”王二三虽然不是什么知心哥哥，但是他还是想问一问，万一自己能帮上忙，就像杨五林一样呢。
程月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下哽咽的语气，才说道，都怪自己不小心，在晚上交接班的时候打扫卫生，把奶奶留给她的遗物掉进了下水道。
她是个弃婴，从未见过自己的父母，只知道那两个被称为父母的人在生下她后，狠心将小小的她丢进了垃圾桶。
还好她命大，是奶奶夜里捡垃圾的时候听到了哭声，才把她捡起来，就这样依靠捡破烂把她辛辛苦苦拉扯大。
虽然东西并不贵重，只是一个银质的手镯，但这是奶奶去年去世时给她留下的唯一念想。
想到自己唯一的亲人去世，就连奶奶给自己留的东西也没保管好，程月泣不成声。
想到自己“特别的技能”，王二三想都没想就问道，“别哭了，东西从哪里掉的？”
程月虽然不知道现在问这个问题还有什么意义，但她还是指了指便利店外的下水道。
“就是那。”
顺着程月的手指，王二三看到了那个钢丝焊接的下水道井盖。
说干就干，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王二三一只手抬着刚才咬了半截的烤肠，另一只手接触地面，闭上双眼。
一辆出租车从他身边驶过，喷了他一脸尾气。
王二三睁开双眼，走到下水道前，用力一提，下水道井盖便开了，他也是刚刚才发现，这个井盖焊接边缘已经老化。
面对漆黑的下水道，他把烤肠放在嘴里，打开手机的灯光，趴在地上将一整只胳膊放到下水道里摸索着。
程月也不知道这个大哥究竟在干什么，只是好奇地在一旁看着，刚才她也试过，但是透过井盖的缝隙，她完全没有看到手镯的踪影。
王二三发现单是胳膊还不行，便伸出两根手指，一边通过意念感受着手镯的精确位置，一边用两个手指从下水道排水口的接缝深处将手镯夹了出来。
程月惊讶地捂住嘴巴，小跑过来将手镯放在手里，爱惜地用衣服轻轻擦拭着手镯上的灰尘。
“谢谢你！！真是太感谢了！”
程月话还没说完，王二三又从下水道里顺道拿出了一枚戒指和一只耳环。
“喏，这两样东西一起拿着吧。”王二三将东西一起塞给程月，然后飘然离去。
程月看着王二三慢慢走远的背影，将奶奶的遗物放在胸口默默许愿。
奶奶，这一定是您派来的天使吧，我知道你最疼小月了，小月一定会好好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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