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燕子快走到茶馆那的时候，就看到云妮穿着个打着巴的短裤露着动来动去的白大腿，开着门倚靠在门边上，她觉得奇怪，因为她记得她上次来的时候不是这个样子的。
云妮也瞧见了她，展开了笑容，用着因为吃太多糠而哑着的声音叫道，“燕子。”
她勉强笑了下，走到比她上次见着更瘦了些的云妮面前，“云妮姐。”
云妮情绪有些激动地抓握住她的手，“好长时间没见到你了，现在看着你来我真高兴。”
“嗯，我也是，但你怎么在门口站着啊？”
云妮情绪一下就低落了，“唉，这个……进去再说吧。”
她跟着云妮进了茶馆，云妮锁上了门。
她心中虽有疑惑，但此刻嘴上没有问，往里走看到大堂里的桌子不见了，后院里没有看到晾晒的一排排衣服，更是疑惑了，但却走到卧房里后，坐在云妮让她坐在的床边上，问了句，“怎么庆知不在啊？”
云妮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说道，“她在学堂念书呢。”
“念书？你有钱让她去念书了？”
“嗯，有点钱，我在接客了。”
她惊讶又不惊讶地，“接客？”
“是，就是卖皮肉，做娼。”云妮淡淡地说道。
其实从见到茶馆的异常后，她就闪过了这个念头，如今看见她那么平淡地说出来，感到心酸难过，“云妮姐，你……你怎么不洗衣服做这个了？”
“不是我不做，是人家不要我。”
云妮把自己如何沦落成娼的过程都一一说了出来。
她听完捂住了嘴巴，眼睛里转着眼泪，一垂下头，失声哭起来。
云妮连忙去捧起她的脸，用着袖口擦着她的泪，温柔地，“别哭，燕子，没什么好哭的，我也不值得你落泪。”
“云妮姐……”
云妮擦干她的泪，“听姐的话，别哭了啊，哭红了眼睛回去，二爷看到会不高兴的，说不定会向你发脾气的。”
她去抱着云妮，想能安慰到，但却被推开，还离她远点地坐着。
云妮道，“我现在身上挺脏的，你还是别挨我近了。”
她哽咽着，“不要这样说自己。”
“说不说，事实都是如此。”
“云妮姐，没想到这么久没见，你变得更惨了。”
“我觉得还好吧，我现在都能有钱让庆知去上学了，也不算更惨。”
她又垂头失声哭着，“那……那庆知知道你在做这个吗？”
“开始那几天，我尽量瞒着，但后面有客来我得接，还被她撞见人来，我想瞒是瞒不住的，就跟她说了，说我跟那些男人睡觉，他们就给我钱。”
“那她……那她……”
“她刚开始就哦了一声，然后就呆呆地坐地上，然后又一下跑到厨房里大哭了一场，然后第二天就去上学了。”
她抬头眼含同情地看着云妮，“你……那……你……”
燕子很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来之前的路上，她想着要跟云妮把二爷跟她们的事问个清楚明白，但如今得知这样的悲惨遭遇后，她不想再问了。
她觉得那些都不重要了，二爷和云妮不可能会重归于好了，而对自己最重要的是，自己不能落到如此地步。
云妮见她落着泪人却呆住了，又给她用袖口擦干眼泪，手轻拍着她的脸，“燕子，燕子，你在想什么呢？”
她恍惚着，“没什么。”
云妮放下手温柔笑着，“你这么久没来，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现在看到你，我真的好开心，虽和你只有一面，但感觉好亲切熟悉，像是我的妹妹一样，你人还又是那么的好。”
“我没有忘了你，反而时常会想起你。”
“那你怎么现在才来呢？”
“我……”她并不太想把她的糟心事讲出来，所以想了下说道，“我就是不太能出门，太太管的很严，我又要干活，差不多整日都待在宅子里。”
“等你怀上孩子了，太太就不会让你干活了，二爷也会对你好的。”
她有点不适地，“这个……”
云妮认真地，“你要是想尽快怀上的话，可以天天吃黑豆。”
她敷衍着，“我现在吃着呢。”
“吃多久了？”
“十来天吧。”
她差不多是从吃药开始就连带着黑豆煮水一起吃了。
“那你再多吃些时间，然后跟二爷同房的话说不定就会有好消息了。”云妮垂了下眼眸，抿笑了一下，“我当初就是这样怀上二爷孩子的。”
她继续敷衍着，“嗯嗯，我记下了。”
她这次来其实是有目的的，她苦恼了很长时间应该把钱藏哪里，最后想到的一个地方就是藏在这茶馆里。
这茶馆她哥嫂不知道，若自己真是因为怀不上给赶出去，太太也不会想到自己有钱藏在这里。
而若是自己将来真的能和二爷一起去上海，太太能因为自己有孕给容下，那就在临走之前，分一些给可怜的云妮姐。
但在这之前，这件事她不打算告诉任何一个人。
她其实觉得拴子也很可怜，可哥嫂她不想再有交集了，不然感觉自己会很可能被哥嫂毁掉的。
她想去上海，她想和秦老师一样进学校当学生，想看广阔的世界，想过充满希望充满斗志的生活，不只是待在家里干着活服侍着人带着孩子的女人，想成为一个眼睛满是亮光挺着头挺直背精神昂扬的女人。
于是她摸摸肚子对云妮说，“云妮姐，我今天被太太罚不让吃午饭，现在肚子饿，你能不能给我做点吃的啊？”
云妮爽快地，“好，我去给你弄，你等会儿啊。”
“谢谢啊。”
云妮笑着起身，“跟姐姐还说什么谢谢呢。”
待云妮出门关上门，她就站起来环看着屋子，想想应该把带来的四十四块藏哪里最好。
这四十四块是她进林宅半年除去花费和给哥嫂的给攒下来的，全是二爷心情不错的时候主动给她的，她从来没有开口要过。
屋子又小又旧，地板还是泥土的，她看来看去就去爬到床底下，爬到床里脚，用带过来的勺子手快速地挖坑，挖出一小个坑后，就把装有银元和票子的袋子捆紧了放进那坑里埋上，埋完后还用手拍几下拍紧实了，才爬了出去。
爬出床底后，她拍拍自己的手，自己的衣服，想给全拍干净。
还在拍着的时候，云妮就端着碗热气腾腾的汤圆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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