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件事，公孙青柠还是有些意难平，她叹息道：
“还不是那帮朝中文臣，他们把天下分裂的罪责怪到我们公孙家头上。如今北面民怨沸腾，也说是因为我越国逼迫，导致朱家不得不征‘越饷’，这才让民生艰苦，这实在是荒谬。”
“这又和锦衣卫有什么关系？”
“我越国并不禁止北面普通官员来访交流，却禁止两厂一卫出没，基本上见一个杀一个。咱们船上这些锦衣卫，就在一些文臣秘密据点盘踞，这些年不知道送走多少情报……”
公孙青柠越说越生气，有喋喋不休的趋势，这与她平日的风格不符。
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她真的把方雨当成了亲密的人，不藏心事与情绪。
“这些忘恩负义的东西，还给锦衣卫钱财发展势力，着实让我寒心。难道这几十年江浙百姓过得不好吗？难道一定要像北面一样，娶个媳妇要掏空三代人积蓄，这才是他们想要的理想国度吗？”
方雨终于明白关键点在哪里，无非就是教育失败，文人反骨而已。
他笑道：“这不奇怪呀！咱们和这些文臣本来就是敌人，被他们捅刀子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公孙青柠急了：“怎么会是敌人呢？他们从小读书不用钱，王府还照顾他们这些优等生家人，成才后又给他们高官厚禄。可以说，谁人背叛都能理解，也能接受，可他们的背叛我无法理解，也难以原谅。”
也难怪公孙青柠难以接受，发生了这样的事，以后都不知道怎么教育人才了。
方雨双手按住公孙青柠的肩膀，目光温和地对视着她，里面包含着无尽的关心和爱护。
公孙青柠也觉得自己激动过了头，她倒要看看这化外之民能说出什么见解来。
“你说说，为什么我公孙家培养出一堆敌人来。”
对于公孙青柠的困扰，方雨其实很好理解。
在苍玄大陆，根本就没有文臣这种东西，一些聪明的普通人或许可以填充一点边角料，却永远成不了主角——修行者单单一手神识冲击就能把普通人干废。
“因为你们以武立国，同样也以武治国，以侠义为荣，以讲道理为主，以乡俗民规相处，这给了普通老百姓更多的上进机会，也给他们留有报仇的空间。这些文臣掌握了很大的权力，却不能为所欲为贪污，更不能当街强抢民女，霸占民田，他们觉得自己委屈了。”
公孙青柠皱眉：“他们大多数原来也是平民出身，当了官为什么就要欺负他人，又有什么好委屈的。”
方雨认真说道：
“天下人不患寡而患不均，当官的也是一样。跟北面那些同行相比，他们不能为所欲为，心里就容易失衡。他们觉得自己不是高高在上的老爷，而是百姓的公仆，心里不甘。”
“公仆？”公孙青柠依然懵懵懂懂。
方雨瞪大眼睛，惊讶地问道：
“对啊！难道你还真让他们当老爷？他们要是那么好，朱家朝廷的老百姓为什么过得那么差？记住了，金杯银杯不如老百姓口碑，千好万好不如老百姓碗里有肉好，当官其实就是老百姓的公仆，而不是什么父母官大老爷。”
公孙青柠终于被方雨的最后两句话点醒，她终于明白其中的道理，脸上重新露出笑容。
“你说的对，我们王府以前就是太给文臣面子了，这才让他们觉得自己是老百姓的主人，而不是老百姓的公仆。”
“那就是咯！在我们那里，谁要是祸害老百姓，直接把他们列入敌人阵营，同等于妖魔鬼怪处理。”
公孙青柠轻笑，暗中把方雨的家乡列入蛮荒地带。
现在真正有见识的人，谁还相信妖魔鬼怪这东西。
不过，那边民风淳朴，也是一个世外桃源，很想去看看呢！
忽的，她想起另一件事。
“小雨，那几个锦衣卫想见一见你。”
“见我，有什么好见的，难道真想离间我们不成？”
“估计有什么遗言要交代吧。你要不要见他们？”
“见，为什么不见，再怎么说他们也为我的武道之路添砖加瓦，怎么也要感谢一番。”
“噗！要是他们知道真相，可能都不用我动手，他们都能自我了断。”
“没用的，哪怕把一切和盘托出，他们也不会相信，他们只相信自己眼中的真相。他们这些人，在粪坑里待久了，满身满眼都是屎，看什么都是屎，已经不相信世间有真爱。”
“好恶心的比喻，却也很贴切。”
……
练功房里，方雨再次见到这些人的时候，差点就认不出来。
倒不是有多么血腥的画面，而是他们都瘦了一圈，面色苍白，双目无神。
十个人当中，除了几个被方雨打死，又死了几个，现在只剩下三人。
除了吊眼鬼之外，还有那个步法见长的老头，以及一个清秀青年。
三人盘膝而坐，背靠墙面。
方雨在他们面前也坐了下来，等三人回了神，他才开口。
“听说你们要见我，不知道有什么遗言要交代吗？”
吊眼鬼叹息道：
“经过几日相处，我们发现小兄弟也是一个性情中人，故此才请你前来。我们确实有一些遗言要交代，希望小兄弟能帮我们完成。”
“你也说了，我是性情中人，恩是恩仇是仇，你们是公孙家的仇人，我又怎能帮你们办事。”
“不是免费帮忙，我们愿意付出酬劳。”
“你们的酬劳，在公孙家资源面前什么都不是，我相信青柠会照顾好我的后半生，任何东西都不会紧缺。”
看方雨把吃软饭说得那么坦荡自然，三个锦衣卫也有些无力。
沉默一会，那个青年说道：
“我出身隆平侯张家旁系，我用一个对公孙家有用的秘密交换，希望你能把我的死讯传给我的家人，让他们早日南下越国定居。”
“说说看，如果真的很重要，我会告诉郡主，让她拿主意。”
这青年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这个秘密。
“吴越国大势力之一的唐家家主，曾经和隆平侯秘密见过面，没有多久隆平侯又会见了大海盗糜大耳，接着公孙家的‘镇远’镖局船队被糜大耳袭击。”
“这个也不能确信这唐家就背叛了公孙家，谁知道是不是挑拨离间。”
“前不久他们又一次见面了，如果公孙家再一次被糜大耳袭击，那基本上可以确定，唐家背叛了公孙家。”
方雨皱眉，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唐家还真有大问题。
“他们见面定当非常谨慎，你又怎么知道这个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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