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墨一般的黑色河水，翻涌着从上游，席卷了整个河道。
原本正在河边饮水的鹿蜀群，愣愣的看着这不同寻常的河水。
“噗通！”
黑水撞在河道两旁的石壁上，飞溅的弱水，撞到了领头鹿蜀的身上。
“啊！”
只听一声惨叫，那名中将级的鹿蜀，竟然被那几滴黑色液体，腐蚀出了一个巨大的伤口。
退！！
看到这一幕的鹿蜀，不由赶忙朝着身后的山林中逃去。
可那犹如天灾一般的黑色河水，还在翻涌着，飞溅的水滴，腐蚀着大地，掠夺着树木的生命。
不消片刻的功夫，这条浩浩荡荡的黑色河水两旁，已成为一块绝地。
而在这翻涌的弱水之上，十几只坐满人族的驼鼠，正从上方疾驰而过。
乘坐在驼鼠身上的风后，看到下方的这一幕，不由长叹了一口气。
“怎么？不舒服？”
跟他挤在一起的盘古，不由关心的问道。
“有点，看着下面生灵涂炭，我内心实在不好受。”
风后点点头，然后有些难受的说道。
“你不会有这样的感受吗？”
听到风后的问话，盘古不由举目眺望，面色十分平静的说道。
“没有，我很坦然。”
看着这毁掉数十里生灵的始作俑者，风后突然之间，有了跟黎破一样的感受。
“看来，这便是我不如你的地方啊！”
听到风后的话语，盘古不由挠了挠脑袋，笑嘻嘻的说道。
“没有啊，你那么聪明，可比我厉害多了？”
风后没有回答，反而吐出一口长气，扭头看向了身下的弱水。
在这条弱水形成的绝地两旁，各式各样的种族，正躲在暗处，看着自己这一行十几人。
它们有些是人族，有些是妖族，有些还是异族。
从样貌来看，它们各不相同，但唯一相同的便是它们望向自己的目光。
是那么的凶狠，那么的仇恨。
在那样的目光下，风后突然想起了之前跟女娲的交谈。
他到现在才发现，面对这样惨重的代价，不是盘古害怕，而是他自己害怕了。
虽然风后也想推翻妖庭，甚至暗地里，对于盘古愿意参与推翻妖庭一事感到欣喜。
但看着河水两旁，那群无辜的种族，风后感觉到寒冷，一种发自骨髓的寒冷。
这种寒冷让他畏惧，让他惊恐，让他不由自主的向盘古发出了疑问。
“盘古，你有想过，如果黎破说的是假话，那我们不是做错了吗？”
是的，九黎部落想要进攻天门，我们想要推翻妖庭。
但河道两旁的这些生灵是无辜的，如果无尽荒没有扩大，九黎说的是假话。
那么这些不愿意推翻妖庭的种族，岂不是遭受了无妄之灾？
“它们这些家伙，本来便可以生活的很好的啊！”
风后语气飘忽不定，战争在某些程度上，已经影响到他的心神，甚至让他浑身的修为，都开始浮动了起来。
而一旁的盘古，看着风后一会摇头，一会叹气，显得十分奇怪的行为，不由挠了挠头。
自从燧人氏死后，风后脑子里，好像想太多了。
为此，不善言辞的盘古，不由抿着嘴，重重的拍在了风后的肩上。
“我说，风后，你怎么会以为它们过的很好呢？”
“你看，那下面的鹿蜀！”
顺着盘古的指引，风后看到了下面的一个鹿蜀族群。
“它们好看吧，浑身皮毛油光水滑。”
看着那一群马身虎纹，长着红色毛发的鹿蜀，风后不由点了点头，可盘古却接着说道。
“那是因为它们吃人吃的。”
听到这话，风后不由一愣。
盘古却是晃晃身躯，扭了扭脖子说道。
“之前，空桑山脉还在犬戎国统治下时，这些鹿蜀便经常过来抢恒奴部落的奴隶吃。”
“后面千西当了族长后，便带人把它们的部落给剿了。”
听到这话，风后不由点点头。
千西这点倒没有做错，盘王部落旁边有一个食人的妖族部落，那么带人扫清周边隐患，是应该的事情。
但盘古却笑嘻嘻的说道。
“但其实，自从我们斩杀了那天门内派出来的妖兵后，这些鹿蜀就跑远了。”
“根本不敢来我们空桑山脉，来吃人。”
听到这话，风后脑子好像划过了什么东西，但他却没有抓住。
盘古轻声长叹，接着说道。
“千西当时杀掉这些鹿蜀，一部分是因为仇恨，一部分是为了防止以后的隐患。”
“而我们现在，对于妖庭来说也是一样。”
“如果蚩尤攻不下天门，那么等腾出手的蓐收，一定会再派兵，剿灭我们的。”
“所以说，如果黎破说的是真的，那么为了整个西陲人族的一线生机，葬送这数十里大地的生灵，都是值得的。”
“如果黎破说的是假的，那么为了我们盘王部落的一线生机，葬送这数十里大地的生灵，也都是值得的！”
“哪怕它们的数量，要比我们部落的人族，要多上许多。”
“但很可惜，我没有答应保护它们。”
盘古语气平静，稚嫩的少年脸上，带着隐藏在平静下的疯狂。
那种疯狂不像蚩尤一样外显，也不像黎破一样嚣张，而是隐藏在少年的心里。
当需要的时候，便会爆发出来，卷乱山河大地。
而一旁，听到了盘古心声的风后，周身的气息开始平复了下来。
再睁开眼时，哪怕顶着那些仇恨的目光，风后的眼神，却依旧平静。
“哈哈，盘古，我就说你比我厉害！”
望着身边犹如山石一般坚毅的盘古，风后不由笑着说道。
“哈哈，没有，没有，还是你比较聪明！”
盘古挠挠头，脸上又挂上了熟悉的笑意。
而时间，就两个少年的交谈中，慢慢流逝。
一行十几人的队伍，也缓缓出了群山，缓缓降落在河流的尽头。
一块已经被染成黑色的湖泊边缘。
再往前几十里，便是那高耸的天门断崖。
此时，上面已有此起彼伏的杀戮声响起。
望着先到一步的长生众妖，黎破怒吼一声，手持双斧，便杀向了涌来的妖族。
“破军！！”
“破开千军任我行！！！”
血花再次绽放，杀戮亦将重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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