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凉的夜色浸透了树庭残破的穹顶，星光与彩虹的辉光交织落下，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凝重。
哈尼雅揭示的两条道路，像两道沉重的枷锁，悬在每个人心头。
而打破这漫长沉默的，是丹恒清晰而冷静的声音，和他突然开口提出的问题：“那个人选是？”
哈尼雅没有立刻回答，祂的目光缓缓扫过白厄，又落向昔涟，那视线中承载着衡量与不忍。
片刻后，祂的声音才响起，平静如深潭：“理论上，最合适的人选，是翁法罗斯的救世主，其次，是翁法罗斯的明月。”
众人的呼吸微微一滞。
哈尼雅抿了抿唇，解释道：“救世主体内的金血能承载冲击，他的人性与神性已经初步融合，他对这个世界的爱足以支撑他完成救世的使命。”
白厄深吸了一口气，某种早已深植于灵魂的责任感涌上来，混合着一种果然如此的释然。
他挺直脊背，湛蓝的眼瞳中倒映着天幕的裂痕：“我可以——”
“但，”哈尼雅打断了他，祂言语间带着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因为毕亚斯的介入，我不愿意让祂的努力落空，所以，你们还有另一种可能性。”
在这句话被哈尼雅说出口的瞬间，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祂身上。
哈尼雅抬起手，指尖指向那个静静散发着琥珀色微光的箱子，箱中光球的明灭，像一颗温柔而疲惫的心脏。
“毕亚斯的祝福，加上三枚锚定时间的琥珀，加上沃兰斯09的预言算法，再加上……”
祂的视线转向那刻夏，这个办法过于依赖个人的能力与智慧，而达成这个解决方案的要求近乎苛刻，但既然摩尔法如此亲近，信赖这位老师……
“……一位精通炼金术，能够重构概念的魔术师，或许能在不牺牲任何人的情况下，构建出临时的伪·概念桥梁。”
那刻夏的眼睛微微睁大，几乎在哈尼雅话音落下的瞬间，无数的公式，模型，可能性就在他脑中奔腾交汇，迅速勾勒出方案的轮廓。
“你是说，用炼金术制造一个比救世主更真实的虚假容器，让它暂时承担冲击，等升格完成后再……”
“再让冲击均匀分散到新生的世界中，就像用导流渠分散洪水一样。”哈尼雅点头，祂看着那刻夏冷静而专注的面容，思绪有一瞬飘远。
若这位智者诞生于翁法罗斯之外，或许会与那位追求真理边界，厌恶愚行的拉帝奥先生成为至交。
想来也有趣，他们二人，一个追求非逻辑的奇迹，一个追求严密的逻辑，却在“宇宙如何被认知”的终极问题上，共享同样的执着与炽热。
他们很可能会因彼此信念的纯粹而相互吸引，成为默契的同行者。
“有趣，”黑塔吹了声口哨，双臂环抱，眼中闪烁着天才独有的锐利光芒，“但这需要极其精密的计算和操控。
误差超过0.0001%，容器就会提前崩溃，那股冲击会毫无缓冲地砸在世界本源上，加速终结。”
“我可以做到。”那刻夏平静的说。
他的声音里没有自夸，只有陈述事实的笃定，和一种深入骨髓的，舍我其谁的自信。
青金色的炼金术矩阵无声地在他周身浮现，那些符文复杂得令人目眩神迷，却又彼此和谐共鸣，宛如一部精密而恢弘的交响乐总谱。
哈尼雅凝视着那刻夏，以及他身周流转的，代表理性巅峰的光辉，良久，祂缓缓点头：
“我相信你可以，但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构建容器，需要基础材料，”哈尼雅的目光落回箱子上，“你的灵魂不行，这必须是具有高信息承载能力，能够稳定存在，且与翁法罗斯有深刻联结的物质。”
那刻夏微微一顿，他刚才一瞬间的确闪过用自己部分灵魂本质作为基材的念头，没想到被哈尼雅直接点破。
白厄却比老师更快地反应过来，他看向箱子，又看向哈尼雅，湛蓝的眼眸渐渐瞪大，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你该不会是想……”
哈尼雅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轻轻拍了拍箱盖，这个动作如此熟悉，带着一种无奈的温柔。
仿佛在过去漫长的岁月里，每当毕亚斯做出那些大胆到近乎任性的决定时，作为兄长的哈尼雅，也只能这样叹息着拍拍弟弟的头，然后转身去为祂收拾局面，兜住所有风险。
“毕亚斯留下的祝福，是最合适的材料，”哈尼雅的声音很轻，却清晰的传入每个人耳中，“但一旦使用，祂在翁法罗斯最后的痕迹，也会随之消失。”
沉默。
比之前更深，更苦涩的沉默弥漫开来，空气中仿佛能尝到泪水的咸腥气。
毕亚斯已经为了这个世界，燃烧了过去，沉寂了现在。
如今，连祂留下的最后一份礼物，最后一点温暖的念想，也要被当作材料消耗掉吗？
“用吧。”说话的是哈尼雅自己，祂在箱子前单膝跪下，这个姿态收敛了所有神性的威严，只余下一个失去弟弟的兄长，在触碰亲人最后的遗泽。
祂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到那团温暖的琥珀色光球，光芒流过祂的指尖，带来一种奇异的，令人眼眶发热的安宁感。
仿佛像是与祂血脉相连的亲人，在跨越生死的边界，给予最后一个温柔的拥抱。
“毕亚斯不会希望自己的祝福被用来缅怀，”哈尼雅的声音不大，却带着斩断一切犹豫的决意，“祂会希望它被用来创造生命的奇迹，和……自由的未来。”
昔涟猛地咬住了嘴唇，泪水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想反驳，想大声喊出来，想说蜘蛛小先生那么好，那么温柔，至少该为祂留下一点念想，一点能让后来者知道祂曾经如此热烈存在过的证据……
不对。
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劈开她脑海中的悲恸。
还有机会。
沃兰斯留给她的，不止是最后的嘱托和眼泪，祂还留下了一本书，一篇由祂亲手书写的童话，通过月光，交给了此世千年前的黄金裔们。
然后，这本书也一定被好好的保留了下来，所以，这本书现在应该被交给了阿格莱雅和缇里西庇俄斯保管！
“等我一下！”
昔涟甚至来不及向众人解释，身形已然化作一道粉色的流光，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决绝地冲出了树庭残破的大门，向着云石天宫的方向疾驰而去。
昔涟变回了粉色迷迷的样子，还是那句话，飞总是比跑要快的。
她必须尽快找到阿格莱雅和缇里西庇俄斯！
那本故事书，那本承载着蜘蛛小先生最后讲述的故事书，一定被她们妥善保管在巨城的某个图书馆或秘密档案室里！
那里面，或许还有祂没说完的话，没交代完的事，甚至，是另一重意义上的备份或指引！
就在昔涟离去的同时，那刻夏也走到了箱子前，他闭上眼睛，双手悬在琥珀色光球之上。
青金色的炼金矩阵开始缓缓下降，与那份承载着极致情感与祝福的材料产生细微的共鸣。
无数的数字矩阵在他意识中奔腾，开始构建复杂到超越凡人想象的炼金术式。
“我需要时间准备，”那刻夏睁开眼，眼中流转着纯粹理性的辉光，“构建完整的炼金术式和容器的初步雏形，至少需要十二个小时。”
“十二个小时，换算成翁法罗斯内部时间的话，”哈尼雅迅速心算，“外部宇宙时间大约三十分钟，可以接受。”
时间比率正在因琥珀屏障的碎裂而逐渐同步，这个窗口期既紧迫又珍贵，接着，哈尼雅转向黑塔与螺丝咕姆。
祂微微颔首，语气郑重：“两位，我需要你们的协助。在接下来的三十分钟里，请帮我，拦住那位前辈。”
黑塔挑眉，脸上终于露出一种“终于想起我们了”的，略带得意的神情：
“行吧，看在这场面足够有趣，且对手分量十足的份上，我们也不介意和那位传说中的第一席，进行一场跨越时空的友好切磋，螺丝，你也来。”
她刻意加重了‘友好切磋’四个字，那双漂亮的紫色眼眸中燃起熊熊斗志。
“万分荣幸，黑塔女士。”
螺丝咕姆优雅地向黑塔欠身，随后向哈尼雅行礼，他精致的金属的面容上看不出表情，但他的眼中却流闪过密集的数据流光。
“乐意效劳，哈尼雅先生，能与天才俱乐部原型的意志交锋，是任何求知者梦寐以求的体验。”
“那么，开始吧。”哈尼雅点了点头，随后看向白厄，丹恒，穹，三月七，万敌，遐蝶，和已经不知道跳到哪个高处在观察自己的赛飞儿。
以及靠在自己腿边，紧紧抓着自己衣角的摩尔法，哈尼雅吸了口气，准备过一会就让摩尔法先回飞船去。
这孩子明显已经很累了，就连那个他一直喜欢戴着的单边眼罩都不知道丢到了哪里去。
看着在摩尔法身上流转的时间，哈尼雅心疼的用风衣的下摆盖住了祂的亲子，半秒钟不到，摩尔法就发出了已经入睡的，平缓的呼吸声。
睡着了？
这样也好，哈尼雅抱起摩尔法，将祂调整成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自己怀中，随即，荧蓝色的数据流和柔和的白色流光开始在摩尔法身上缠绕。
片刻后，白光散去，哈尼雅怀中已经没有了摩尔法的身影，哈尼雅抬头，望向那片被七彩的虹环萦绕的星空，这个临时通道，只剩下五分钟的时间了。
黑塔和螺丝咕姆跟祂不一样，是通过哈尼雅的数据骇入的，所以，他们可以随时离开权杖内部，于是，无法让哈尼雅放心的就只剩下塔尔了。
作为唯一一个真身进入翁法罗斯的存在，塔尔一直受到权杖的压制。
哈尼雅的感知，其实一直在轻轻触碰着，蜷缩在丹恒衣领褶皱处陷入昏睡的塔尔，但很显然，塔尔毫无回应。
不过，开拓的力量始终充盈的流转在无名客们周身，塔尔能作为见证世界升格的一员而不被牵扯进来，就应该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喜欢星穹铁道：漂亮虫母是寰宇好文学请大家收藏：(m.yishudushu.com)星穹铁道：漂亮虫母是寰宇好文学亦舒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