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在天使的羽翼收拢之时，人满为患的教堂不过仅剩寥寥。
而存活下来的人，眼中再无朦胧，而是散发着圣洁的光辉。在这一刻，他们的生命得到了升华，就连那些个骨瘦如柴，形容枯槁的老年人，都重新焕发神采，宛若新生。
而那些被燃尽化作的飞灰，此刻都变成了“甘露”洒向世人。而那二十多人见之则化作野兽，争相扑了过去，张大嘴巴贪婪地吮吸着那些“甘露”。
而那位“神明”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向下方那群身受神赐的家伙。祂的目光始终眺望着东方。
是的，这样高等的生命，怎么会在意那群卑微的家伙呢？只不过需要一些跑腿的罢了。是啊，祂们太过高傲了，以至于都不会去看到那下方苦苦挣扎的人儿。
“要优雅，要优雅。爸爸说过的，永远都要保持优雅！”艾琳紧紧捏着裙摆，不断和内心的渴望做着艰难的斗争，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催促，催促她前行，去吃下那足以让生命升华的露水。那是写在基因里的本能，你不该去违抗她，也不能违抗祂的旨意。
“可是那样好丑，让我变得像一群野兽一样张着嘴巴渴求那些···”
“这太丑了，也太不优雅了。”
这个十六岁的叛逆小姑娘，是头一次觉得父亲的言语是那么正确，也是头一次，下意识去模仿那个记忆中最不耐烦的身影。
那个身高只有一米五的金发小姑娘，只是一瞬间，眼神再没了稚嫩，青涩，张扬。有些人的成长需要十年，二十年，甚至半辈子，可有些人，长大真的只需要一瞬。
她觉醒了~
······
西伯利亚平原，这座古代常有“散入珠帘湿罗幕，狐裘不暖锦衾薄。将军角弓不得控，都护铁衣冷难着。”的平原比古诗描写的塞外还要恶劣。
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才更符合这里的气候。
已经快到11月了，平原的风雪已经永不停歇，这里常年不受日照的关怀，因此这里的生命都拥有极强的生命力，以及，夜视能力。
当然，它们，也足够地抗冻。
科尔察·保尔·伊万诺夫。简称小科吧，他今年十七岁，与大多数同龄人不一样，他并不觉得这经年累月的风雪有多烦人，也不觉得坐在家里围着火炉痛快地喝上一杯烈酒，然后打上一天的游戏有什么乐趣。
尽管小诺儿给他推荐的“神迹”是个例外，可他更喜欢在风雪中前行，享受这种整片天空下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宁静。
前提是他的背包里有足够的食物和烈酒，以及充足的弹药。
自从昨天起他就感觉心绪不宁，总有一种想要出去的欲望。上次有这种欲望的时候还是因为考砸被迫去和小诺儿约会的尴尬时刻。
好吧，小科从来不是一个犹豫的主，游戏里的敖大哥说自己一匹真正的狼王。独自狩猎是早晚的事儿。想来敖大哥应该不是这里的人，他们这边比起雄鹰狼王黑熊，其实更信仰手里的猎枪。
不过敖大哥说的没毛病，来年春天到来之际就是自己的成年日，同样也是小诺儿的成年日，我想我应该送她点什么。嗯，就猎只狐狸吧，雪狐狸制成的大衣应该会很暖和。
不管这里掺杂了多少复杂的情绪，小科第一次违背家族的祖训，外出独自狩猎。尽管天空灰暗，黑压压的夜幕笼罩着着漫天飞雪，但多年养成的视力能够让他在黑夜中视物。更何况还有冥冥之中的牵引。
不过他貌似走了太久，太久。久到背包里的食物都已经消耗殆尽。作为一个猎人，他早该回头返程了，可他似乎已经忘记了来时的路，甚至连猎物从他眼前闪过也置若罔闻。
他只知道越来越近了，那种让他渴求的东西，让他无法拒绝，想要顶礼膜拜的东西。越来越近了。
渐渐的，他听到了嘈杂的脚步声，似乎从四面八方涌来无数的人群。
不，不只是人群，还有别的东西，小科腹中饥饿感愈来愈强，本来壮实的身子似乎在被什么东西疯狂消耗，这个秋天好不容易积存的脂肪眨眼就被消耗殆尽。
可他的感觉却越来越清晰，视力如同近视多年被突然戴上了镜框，他能够清晰地看到黑夜中每一缕雪花的飘落。他的耳朵像是被拔掉了耳塞，那密密麻麻如鼓点般数百道心脏的跳动在他耳中回响。他下意识捏住了鼻子，因为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从气味中分析出的数百条信息。
他闭上了双目，驻足不前，他能够感受到那个散发着氤氲光辉的东西就在不远处，他忽然感觉一阵温暖。
随后是自己心脏如闷雷般的跳动的声音，血液在血管里欢快的奔腾。他能够听到自己骨骼噼雳啪啦的作响，能够察觉到自己的身躯，自己的手指都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直到一声清脆的钟鸣响。
这座位于极北的平原，如夜幕笼罩，常年冰寒黑暗之地。在那声钟声响彻后，被一双双陡然睁开的黄金瞳孔，映衬的如同白昼！
雪花被金色的瞳孔所浸染，竟在平原的一角，有旭日初升之景。
而其中，以科尔察·保尔·伊万诺夫的黄金瞳，最甚！
·····
东海，海洋永远是人类无法踏足之地，可人们从未放弃过探索的向往，那里埋藏着宝藏。不管是有文化的，还是没有文化的，都这么认为。
而这片喜怒无常的深海，竟然在人类的雷达中，升起了一道海市蜃楼。
那个被海洋环绕的孤岛，在深夜，一个娇俏的小女孩，身上还穿着“巫女”服的身影，一个纵掠跳到了即将出航的甲板之上。
这一纵六七米的距离，可不是一个身穿巫女服的coser能够做到的。与之相同出行的，还有整装待发，身覆十字鸢尾，活脱脱中世纪骑士装束的一伙人。还刚好凑齐了十二人。让不少游客争相掏出手机拍照。
“现代人啊，掏手机比掏枪都快。”
“那么你呢？老牛仔，你的左轮枪还能打爆那群东西？”
“年轻人，二十年前你的父辈也对我说过这样的话，现如今怎么轮到你这个小骑士披挂上阵了？”
“······”
“呵呵，不要紧张，当然也不要太过放松，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骑士理查不想理会这个跟个老流氓一样的老牛仔，可老牛仔并没有放过他的打算，就这么擦拭着枪身，驾着胯下的马匹悠哉游哉前行。
“坏消息是，你长辈给你当睡前故事讲的东西，其实并不是故事。”
骑士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依旧忍不住浑身一颤。
“哦，不要紧张，对了，有火吗？年纪大了，总是丢三落四。”老牛仔耸了耸肩，说着就从兜里掏出一卷烟丝，在靴子上用力杵了杵，这才放进嘴里。
“我不抽烟。”骑士有些不耐烦了，他真的很想加快步伐，可这个老牛仔骑的是马。他身披重甲，根本走不快，而他们特殊的“战马”需要避开人群。
“那你可真无趣，就像你的父辈一样，但愿下一次遇见的不会是你的儿子，对了你这么年轻，有女朋友吗？昨天晚上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点什么？”老牛仔露出一个很猥琐的笑容，惹得那青年骑士身后的扈从就要拔剑相向。
砰！一声枪响，惊散了越聚越多的人群，也让十二名骑士如临大敌，纷纷摆开阵势。
却见老牛仔一手左轮枪，一只手抓着什么东西，烟草还叼在嘴里，却不知何时点燃了。老人脸上泰然自若，丢掉手上抓住的子弹，鼻腔猛力一吸，烟草燃烧的势头猛地加剧，随后丢掉子弹的手将烟草取下，方才还在开枪的右手耍了枪花后潇洒揣入裤兜。
“火气不要那么大，这么沉不住气，只怕你们这一代就是骑士最后的余晖了。”
老人感受着烟丝带来的香味，有些陶醉，也有些迷恋。待得在喉头好好回味一阵，这才恋恋不舍地呼出这口烟气儿。
“不过，也有好消息，不应该也算不上好消息。那传说中无法避免的宿命却忽然提前了，这也意味着我们这群罪人要少享受一年的好日子。”
老人像是在叙述什么事不关己的故事，好似那故事中该死亡的人不是他一般。
“但宿命提前了，也就意味着它不再是宿命。而且我也很喜欢二十年前那个无耻的东方人说的一句话，宿命嘛，这东西生来就是要打破的。”
“前辈！公共场合，你这样做不符合规矩吧。”
可是老牛仔听到这句话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猛兽，面容一沉，将烟头一扔。冷漠地看着这群新生代的骑士。
“规矩？看来是他们把你们保护的太好了，这个世界上的确有规矩，那就是活下来的，说什么，就是什么！”
老牛仔喜怒无常，怒来的快，去的也快。说完就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模样。
‘不过也不要太悲观，东方有龙，二十年前杨潇横空出世，将时间延迟到二十年后，而现在，不知道是谁突兀出现在了棋盘上，打碎了那本该天衣无缝，无解的死棋。”老牛仔说完不再理会身后的小辈，牵起马绳，目光深邃。
“但不管如何，既然给了这个机会，那么，神明，是时候，算总账了！”
······
殊不知搅动天下棋盘的那个过河卒，此刻正在家里打开那岁数跟苏祈差不多大的冰箱。踌躇着今天是吃回锅肉呢，还是香辣兔丁。
第三卷 风起青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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